第17章 生來倔強!

也不見方鋤田如何動作。

就隻是看到那劍尖上的光點盈盈飛出。

不疾

不徐,

好似閑庭信步!

然而,

蘇讓卻瞬間就從那飛來的光點之上感到了一股無比蒼涼的意味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

恍惚間,

他眼前的景象變了。

仿佛置身於昏黃無際的大漠之中。

沒有水源。

沒有生靈。

滿眼皆是荒蕪。

任憑如何走動,也無濟於事。

絕望滋生。

倦意襲來。

“哥~”

蘇萌兒的聲音兀地在心底響起。

刹那間。

昏昏欲睡的蘇讓猛地一個激靈,整個人困倦的麵色瞬間變的清醒起來。

與此同時。

那滿眼黃沙的場景竟如同融化的油脂般消解。

不一息。

一切就又回到了小巷之中。

隻不過蘇讓還沒來得及心喜,便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隻見那劍氣光點依然距離自己麵門不過寸許之距,隻需一秒,不,半秒!就能收割掉自己的性命!

糟糕!

避無可避!

蘇讓頭一次心中生出了絕望之色,即便是三年前的那場巨變也未曾讓自己有如此心境啊!

就在方鋤田準備拿蘇讓人頭去領賞的時候。

就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然成定局的時候。

唰!

一道黑影切開黑暗,徑直點在方鋤田的側腰之上。

看似不起眼,卻讓方鋤田整個人為之一滯。

也正是這一下,那眼看就要擊殺掉蘇讓的劍意光點因為沒了氣機的牽引瞬間煙消雲散。

一切來的太過突兀。

突兀到靈覺機敏的方鋤田在看到地上滾落出一個還沾著口水的棗核後,才初次察覺到異樣。

還未來得及思索這棗核從何而來。

噗!

一口因為遭到反噬的血霧就從嘴裏噴將而出。

來不及去擦拭血跡,也不敢去擦拭。

方鋤田握緊手中劍,目光和靈覺飛速在黑暗中掃**,最終鎖定到了身側的歪脖樹上。

那裏不知是何竟站著一個人!

渾濁的眼眸。

破舊的衣衫。

包漿的竹竿。

儼然一副街頭破落乞丐的行頭。

“你是誰?”

方鋤田感受到了威脅,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甚至。

比之自己的老師還要來的恐怖一些!

他緊緊握劍,體內氣機翻湧,好能讓自己在各種情況發生的瞬間立馬做出反應。

老人立在樹枝之上,目光平靜如水,淡淡地拋出一句:“你無需知曉,老夫所來隻為一事。”

“何事?”

“放那小子一馬,老夫便可放你一馬,如何?”

方鋤田回頭看一眼此時因為老人的出現而驚的說不出來話的蘇讓,皺眉:“倘若,我不呢?”

“由不得你!”

老人言語柔和,卻潛藏著一抹毋庸置疑的霸道!

“由不得我?”

方鋤田一愣,四個字好似刀劍一般刺進他的心扉,破開塵封許久的記憶匣子。

那一年風雪漫天,記不清模樣的父親為了生計,出門打獵再未歸來,由不得自己!

那一年豪強進村,劫掠燒殺村裏足足八十餘口人,母親帶著自己躲進茅坑才堪堪活命,這也由不得自己!

那一年隨母上山,雖拜得歸雲學院大門,也學得一身本事,但自那以後,茫茫天涯竟再也尋不到母親半點身影,有人說被野獸吃了,有人說改嫁埋名了,有人說病死了,種種的種種,也由不得自己!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總是有那麽多的由不得自己!!!

轟……

一抹狂暴的氣勢以方鋤田為中心開始擴散,激**起無數的風沙。

劍未出,勢已在!

方鋤田眼眸冰冷的可怕,像是一頭野獸。

右腳一蹬。

整個人朝側麵的歪脖樹躍去,比展翅的大鵬看起來還有威勢!

“去死!”

劍很快。

人也很快。

轉眼人帶著劍,就到了老人眼前!

儼然。

這一刻他要借機發泄出這麽些年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哪怕對手隻是一個看起來歲入耄耋的老人,還是個乞丐!

“心不靜,再好的劍招,再強的劍意也終究不得正法啊!”

老人不慌不忙地點評上一句,隨後腳下一點,整個人好像是一片落葉,向後悠悠然飄**而去,任有方鋤田如何追趕,始終都差上數步。

倒飛而出的老人,悠哉遊哉地從懷中掏出不知何時竟又裝滿了燕子紅的酒壺,而後就是猛灌一口,清冽的酒水讓蘇讓都想要嚐上一口。

“這麽些年過去,歸雲學院的劍還是如此的酸腐不堪,老夫今日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劍!”

“劍者,萬物可為之,大到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煙嫋湖泊;小到飛沙石躒、螢火竹蟲,心在,那劍便在!”

話音落。

老人終是出了手,但好像又沒出。

僅僅隻是隨性地在那樹幹上一拍,拍得落葉陣陣。

蘇讓無語。

這老頭莫不是銀槍鑞槍頭?

這看起來也……

吐槽的心剛起。

蘇讓驚了。

嘩啦啦……

那無數飄搖而下的樹葉。

竟生生停在了半空。

這場麵……

蘇讓從未見過!

緊接著。

那落葉竟像是活了過來一般,鋪天蓋地地朝著方鋤田飛去,每一片都如同一把淩厲的飛劍,氣勢逼人!

方鋤田發出怒吼。

每一劍都震碎一大片樹葉。

但那樹葉非但不減,反而隨著碎裂次數越多,那單體數量也隨之暴增。

沒兩息。

方鋤田竟生出了一絲絕望。

嗖!

樹葉劃破了他的的衣衫。

嗖!

劃破了他的手臂。

嗖!

紮進了皮膚!

方鋤田拚命嘶吼。

可這樹葉何其之多?

總也沒個盡頭。

不一會兒。

整個巷子除了方鋤田沉重的悶哼聲之外,便是蘇讓張大嘴倒吸數口涼氣的驚歎,以及老人懸掛在歪脖樹最頂端枝條上悠閑喝酒的恣意聲。

終於。

樹葉散盡!

早已支撐不住砸落在地的方鋤田,也儼然成了一個血人,那手中的劍更是寸寸斷裂成渣。

老人落在方鋤田身側,緩緩道:“如此,可由得你?”

方鋤田發不出聲也答不出話。

靜謐又重新回歸到這個小巷。

蘇讓提劍,負傷而來。

老人抓住他揚起劍的手,搖了搖頭。

“前輩救我,卻不讓我殺他,此為何意?”

“小子,殺孽太重,可不是什麽好事。”

“殺孽?”

蘇讓冷笑:“這些話,我想前輩你應該給要殺我之人說合適些。”

“……”

老人一滯,隨後竟有種長輩對晚輩怒其不爭的責備:“那你是要執意而為了?”

“前輩如山嶽橫亙在前,小子自是無法做到。”

蘇讓灑脫收劍,隨後朝老人一拱手,以示感激,便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當即駐足回眸,雖然衣衫零落,但麵上笑意依舊。

“不過下次,小子可就不顧前輩的提點好意了,我啊,前半生,活的坎坷,也沒什麽大誌向,隻想討個平安,但偏偏如前輩所說,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往往由不得我,可我這人生來倔強,誰若想讓我由不得,那我偏偏去就是要爭一個由得!即便是豁出了命,也是要啃下一塊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