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貴的不速之客
大梁城皇宮內,先前乘坐馬車離開林王府手捧錦盒、氣度不凡的年輕人此時正跪倒在朝堂之中。
龍椅上,皇帝趙騫正陰沉著臉看著手中書信,良久之後才深吸一口氣。
“如此甚好,西涼王後繼有人啊。”皇帝趙騫將書信壓在碧玉鎮紙之下,換上了張笑臉,“來人,帶使者稍作休息,朕要備些賀禮給西涼王送去。”
西涼使者離開,滿朝文武分離朝堂兩旁,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這些日子,林牧天天坐在輪椅上,被林猛安排的侍女小青推著到處閑逛,好不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則是大晉王朝並無橡膠,這木頭輪子雖然包裹著錦繡綢緞,卻還是有些略顯顛簸嘈雜。
日升日落,半月的時光一閃而逝,眨眼間就到了百官來和賀的日子。
隻不過當初請柬發出一百一十三封,如今到場,除卻西涼本地之外,絕大部分都是蜀中、兩遼這些個毗鄰交好之地的官員,朝中之臣更是一個沒有。
林猛、林牧父子倆也破天荒放下身段,分列府門兩側親自迎客,對眼前場麵似乎是早有預料,神情之中並沒有絲毫意外。
當今聖上雖在明麵上對西涼王林猛十分敬重禮遇,但在天下朝臣心中,誰人不知皇帝心中究竟如何所想,若不是林猛軍中威望甚重遠超他這個皇帝,怕不是早就沒有這所謂的一字並肩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亙古不變的道理罷了。
來賓落座,提前準備好的桌席竟然隻用了三成都不到。
不來不一定會得罪林猛,來了卻一定會的得罪趙騫,這些個老狐狸們,心裏跟個明鏡似的,比誰想的都清楚,也比誰想的都長遠。
眼看來的差不多了,林猛落座主席位置,林牧坐著輪椅入座林猛右手邊,隨著一聲吩咐,歌姬舞伎於場中空地奏樂起舞,侍女們則是端著食盤,提著酒壺,曼步款款遊走席間。
“諸位,我兒林牧臥床昏迷足足十二年!如今終於老天開眼,此天地幸事,自當不醉不歸!”林猛言罷,高舉手中酒樽,滿滿烈酒一飲而盡。
在座的諸位大臣也是紛紛起身:“賀喜西涼王!賀喜世子!不醉不歸!”
酒酣胸膽尚開張,就在眾人飲酒投壺,劃拳鬥詩之際,一聲門扉推開的吱嘎聲,卻在這喧鬧的酒宴上格外刺耳。
“諸位大臣,好興致啊。”
話音起,搖著折扇的年輕人一襲黃袍緩步踏進堂中,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全身上下隱藏在黑袍中的瘦小家夥,兜帽之大遮蓋半張臉龐,讓人看不真切。
原本熱烈高漲的氣氛瞬間凝若冰霜,不知是誰踉踉蹌蹌從椅子裏掙紮爬起,隨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一人跪下,所有人嘩嘩啦啦、叮鈴啷當的跪倒一片,嘴裏不停地呼喊著萬歲。
大晉帝國最高掌權者,如今皇帝趙騫陰沉著臉,陰鷙的目光一個接著一個的從這一眾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官員臉上掃過,神情滿是厭惡。
趙騫一步步走過廳間,更是一步步踩在眾人的心髒,咚!咚!咚!
當趙騫來到林猛麵前時,早已是換上了一副笑臉,喜滋滋的拉住林猛的手,絲毫沒有在意身為臣子的他並沒有跪地納禮。
“王叔!上次京城一別已有數年,王叔絲毫不見老態,倒是愈發精神了很多啊!”
趙騫的老爹趙濤與林猛是拜把子兄弟,這聲王叔叫的倒是也沒毛病。
“陛下卻是成熟很多,已有先皇三分風範。”林猛不露痕跡抽出手來,朝著趙騫做了一揖,“我兒林牧雙腿有恙,無法行禮,還望陛下恕罪。”
趙騫擺擺手:“都是自家兄弟,不打緊不打緊,朕今天是以晚輩身份,特來向王叔來賀喜的,不必拘謹。”
說完,趙騫向身後的黑袍人打了個手勢,黑袍人看到後在寬大的袍子裏伸手一探,撈出了一長一短兩個刺繡錦匣。
趙騫抬手一點長匣,黑袍人立刻心領神會,掀開封蓋呈到三人麵前。
匣子裏的是一把由黃金做鞘,白銀為刃,通體上下嵌滿珠玉寶石的長劍,赫然是鼎鼎大名的天子劍!
趙騫也不做作,一把抓起天子劍就要塞進林牧懷裏。
這番舉動可著實是將一眾大臣給震驚到無以複加,就連林猛又有些難以置信。
倒是林牧,非但沒覺得不可,竟然還隱隱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陛下萬萬不可!”林猛雙手交疊將天子劍推回,同時還狠狠瞪了林牧一眼。
林牧這才反應起來這把劍的分量,也是拱手行禮道:“陛下,此劍乃是天子配件,國之重器,怎可埋沒在我這一廢人的手中。”
“朕說配得上,那就配得上!”趙騫手上運勁,硬是又將天子劍推了回去,見兩人依舊不肯接下,佯裝怒意道,“怎麽,你們難道是要抗旨不成?!”
如此,林牧這才接過天子劍,小心安置膝上。
“這就對了,朕聽聞世子當年遭受歹人襲擊,這才落得這般地步,如今朕將天子劍賜予你,見劍如見朕!朕倒要看看,這環宇之間,還有誰敢對世子出手!”
說著,趙騫又打開了短匣。
匣子裏是一卷黃綢。
趙騫用隻有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世襲罔替的聖旨,朕親自給送來了,王叔可要收好了。”
交代完,趙騫徑自落座主席位置,朝著仍舊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大臣們說道:“諸位皆是我大晉重臣,為帝國的昌盛,黎民的安居鞠躬盡瘁,嘔心瀝血,不必因朕而拘謹,接著奏樂,接著舞!”
酒宴散去,趙騫拒絕了林猛留宿的請求,帶著黑袍人離開林王府,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府門前,林猛、林牧兩父子看著趙騫消失的方向,久久沉默著。
“牧兒,此事你怎麽看?”
“看不透。”
西涼城外二十裏,一支千人數的重甲騎軍遠遠見到趙騫身影,具是整齊下馬跪伏在地,漆黑麵甲之下,喜怒哀樂盡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