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埋伏
威嚴的聲音入耳的瞬間，大臉貓隻感覺自己的靈魂都發自本能的顫抖。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陣子瀛洲山那邊的動靜。
再看著眼前靈性空間的變化，越發的覺得麵前那看不真切的身影深不可測。
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過後，大臉貓才堪堪平複了心情，趕忙壓下了之前想要道歉的想法。
大呲花前輩似乎並沒有覺得幫自己這個忙有什麽，既然人家不提，自己主動說那不是有毛病嘛。
大臉貓立馬開口：“大呲花前輩，我是看時候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該行動了啊。”
大臉貓似乎很著急？
身處於靈性空間之中，馮川能夠很輕鬆的感受到大臉貓的情緒變化，或者說，他的任何變化都在馮川的掌握之中。
“靈性空間可以增強我對周圍狀況的感知嗎？”
壓下了心中的猜測，馮川靠坐在了椅子上，並沒有著急開口。
大臉貓也不敢多問，隻自顧自的說：“大呲花前輩，我知道，這點小事對您來說真不算啥，但在我這，可真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了，我沒法子不上心啊……”
大臉貓正要解釋，就聽到了馮川的聲音：“我理解。”
“說說你的想法吧。”
大臉貓一愣，接著心中滿是喜悅。
果然，大呲花前輩是個好相處的啊，這要是換成那些有大本事的人，早就不幹了，沒想到大呲花前輩居然這麽好說話。
大臉貓也沒耽誤時間，詳細說明了自己目前的情況。
“大呲花前輩，我也就不瞞您了。”
“現在我被困在瀛洲山腳三屍道上的一個村子裏麵，這村子對您來說不算什麽，但在我這，可是不小的麻煩，我這一個月東躲西藏，老物件用了一大堆，才算是勉強活了下來，留了點保命的手段。”
“三水林的事情要是成不了，我這條小命，怕是也得丟在這裏了。”
“我不得不重視。”
馮川點頭：“理解，繼續。”
大臉貓眼中喜色越發的濃鬱。
大呲花果真是個好前輩啊，本事大，能耐多，心地善良還重諾，完全沒有架子不說，也願意照顧別人的情緒。
自己這些個亂糟糟的事情，大呲花前輩完全沒有必要聽，可卻依舊做出一副認認真真的姿態，大臉貓感覺自己得到了足夠多的尊重，差點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訴馮川了。
深呼吸了好幾次過後，大臉貓才說：“前輩，其實我的計劃也簡單，還是跟之前一樣，您隻需要幫我弄出點動靜來，吸引西邊來的門子的注意，給我一個訊號就行。”
“我會用我的保命手段分出一縷靈識過去，隻要我能搶到那犯忌諱的事物，就沒問題了。”
馮川點頭：“好。”
大臉貓更加激動。
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如此順利。
“那就，有勞大呲花前輩了。”
馮川擺手：“無妨，什麽時候動手？”
大臉貓想了想：“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們辰時會路過三水林，您過了辰時便行動就好了。”
馮川點頭：“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大臉貓連連點頭，隨著馮川揮手，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
接下來兩天，馮川的生活無比規律，白天便隨著石頭學習一些基礎的東西，到了下午，就拉著石頭去市集搜索老物件。
過程中，馮川一直都在留意是否有西邊門子的蹤跡。
按著馮川所猜測的，既然那日西邊的門子和他不過隻是巧遇，想來接下來應該也不會撞到。
事實也正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在集市上，馮川並沒有感受到西邊門子的蹤跡，這讓馮川高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搜索起老物件來也自然就更加輕鬆了。
兩天後，馮川準備就緒。
當晚就跟石頭說明天有事需要出去一趟，石頭自然也不會多想，隻是叮囑馮川要小心就沒了其他的話。
當天夜裏，馮川便出發了。
有酸娘子和柳兒在，他並不擔心過路冤家的騷擾，至於那些沾了血肉汙氣的邪祟就更不用怕了，畢竟有打更人的規矩約束著呢。
馮川先是去了一趟荒村，跟黃太奶確定了一下接下來行動的具體細節，才前往了三水林。
三水林距離崔四爺住處大概有個二十裏路的樣子，馮川掐算著時間，寅時初便趕到了這邊。
前方的林子林木稀疏，隱約能夠聽到潺潺水聲流轉。
石頭說，三水林共有三條河流經過，河水交匯之處，就是三水林的中心。
那個位置藏著一個大邪祟。
原本也是一位過路冤家，討得封賞後，本是可以按著冤家的路子坐堂上廟的，但卻被某種力量影響，最終在行路上出了岔子，不小心沾了血肉汙氣，從而成了邪祟，為禍一方。
在這個亂糟糟的世道，莫說是這些陰路子的事物了，便是活人也難免走了岔路，這種事，倒是屢見不鮮。
依著馮川的計劃，今天的行動要分成兩步走。
其一，是先搞出一些動靜來完成和大臉貓的約定，到西邊來的門子被奪了犯忌諱的東西，陣型大亂的時候，再直接對這些人出手。
這計劃本身自然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有備而來的他對上突麵危機的對手，優勢定是要站在馮川這邊的。
但這種事，難免中途出現一些個其他的變故，馮川能做的，隻是盡人事，聽天命。
尋了個還算不錯的位置布好法壇並且加以隱藏後，馮川看向了前方小路。
“西邊來的門子不可能選擇走大路，對於他們而言這太過危險。”
“何況打更人的規矩裏麵有‘帶陰物不走大路’的說法，他們這種帶了犯忌諱的事物的，萬一走上大路難免會遭到某些規則的製裁。”
馮川趁著還有時間，仔仔細細的將三水林內部的情況探了個通透，接著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來了。”
此時，恰好是寅時。
……
天色天色還未曾大亮，隻有極遠處的東天隱約露出些許白光，卻很快被夜色吞沒。
從小路的盡頭，約麽有那麽十幾個人走來，而在這七八個人周圍，還依稀能看到一些扭曲的影子。
離老遠，就能嗅到一股子濃烈的醋酸味。
牽頭帶路的人臉色慘白的如同糊了白麵一樣，幹淨的沒有半點胡須，他穿了白色的衣褂，手裏捧著一個大醋缸。
後麵跟著的人們黑衣黑褲山羊胡，身後都背著破箱子。
箱子有大有小，背著最小號箱子的幾人在外圍，大箱子的人在裏層，最中間還有四個人。
他們穿著麻布粗衣，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七竅被封，身體也像是被焊死在了中間的轎子上。
幾人步調一致，懸空的轎子全然沒有半分搖晃。
說是轎子，其實倒更像是偽裝成轎子的大箱子，沒門沒窗，整體仿佛是泥塑的一般，目光根本無法穿透，也全然感知不到內裏到底藏了什麽。
一行人一邊向前，嘴裏隱約還在念叨著什麽。
帶路的白衣男子看向前方密林：“大家打起精神，前麵就是三水林了。”
“酸娘子探過，那裏藏了些個那門子放著的東西，雖然破壞了一些，但也還是有些藏得更深的找不到。”
“也不知他在那裏留了什麽手段，咱進了林子，怕是會被他埋伏。”
“請娘子做好準備，實在不行，便讓兒子相公老兩口一並出手。”
“一定記住，與之纏鬥的時候，咱們萬不可停留，便是舍了咱這些保命的物件也無妨，萬萬保證咱們的東西平安度過三水林。”
後方並沒有傳來應答，但顯然已經將白衣男子的話銘記在心。
漸漸地，眾人加快了腳步。
夜路難行。
不住向前的人們難免跌跌撞撞，腳下的路像是布滿了尖刀，走在路上腳心接連不斷的傳來濃烈的刺痛感。
眾人的表情逐漸複雜了起來。
果然有埋伏。
這條路被暗裏的門子下了咒，走在其上疼痛萬分。
但好在眾人都是西邊紅帳子裏走出來的，凡是能活下來的，都是萬裏挑一的好手，這點子疼痛感還是能忍得住的。
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改了方向，隻是一股腦的向前。
終於，靠近了林子。
再往前走，就進入三水林的範圍了。
頭前帶路的白衣男子麵色凝重，他朝著黑暗中接連問了好幾句話，得到了某些答案過後，才重新邁動腳步。
林子靜謐，隻能聽到潺潺的水聲，黑暗中像是某些未知存在的低語一般，令人心慌。
人們速度不快，步步為營。
“前頭，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白衣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死死的盯著前方。
密林之間的小路上，黑暗中隱約像是站了個人，可偏偏身上似乎沒什麽人氣兒，倒像是過路冤家。
一時間拿不準主意，但起碼能確定那絕非他們見了也需要趕緊跑的敵人，白衣男子留了個心眼，深呼吸後開口：“敢問，可是過路冤家？”
“若想討柱香火，且等我們過了這林子，自會奉上。”
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的影子，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
也就是此行事關重大，否則若是依著他們的脾氣，必定是要直接將那過路冤家給斬了的。
男人安靜的等待了許久，也不見對方傳來任何應答。
黑暗濃稠，男人眉頭緊鎖。
是看錯了嗎？
他嚐試著往前走了一步，那東西依舊沒什麽動靜，仿佛真就隻是看錯了。
男人向後抬手虛壓，示意眾人不要著急行走，便自己向前走了幾步。
離得近了，才發現那東西似乎在動，黑暗中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右手像是牽了什麽，左手手腕處傳來一股子熟悉的醋酸味，男人一眼認出，那是他們為酸娘子特製的命繩！
轟的一下子，腦子炸開了一樣，男人猛地想起三日前在集市上感受到的熟悉氣息。
“是滅了我們打前哨那幾人的冤家！”
前方之人，正是馮川。
男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馮川嘴角勾起一抹獰笑，抬手直接扔出了一樣東西。
被明火點燃的東西在空中釋放出刺目的光芒，落在男人眼前的同時，他就反應了過來：“是開山的炸藥！”
大城市中也有人幹一些挖礦的勾當，用的這些炸藥男人自然是能夠認得出的，卻不曾想前方那個他們認定了是有些本事的門子，竟然會丟出這東西！
“退！”
男人連忙開口，可炸藥卻已經落地，燃到了盡頭的引線瞬間綻放出刺目的火光，裏麵的火藥驟然爆炸。
破碎的事物瘋狂四散，眼瞅著就要擊穿男人的身體，卻在這個當口，有高大的事物擋在了男人的前方，那飛濺的碎片並沒能穿透那高大事物的身體，男人也並未曾因此受到半點損傷。
但前路受阻，他的臉色分明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混賬東西！”
“饒你一命且不自知，竟還敢過來找茬！”
心底的怒火瘋狂上漲，男人猛地向前一指：“弄死他！”
衝騰的高大身影帶著強烈的醋酸味，它們有著極快的速度，眼看著就要抓住馮川，他突然扭頭轉身就跑。
不斷向前，馮川催發了自身全部的力量，但終究還是無法擺脫陰物的追殺。
他牙關緊咬，索性鬆開了命繩轉而看向身邊柳兒：“告訴娘子姐姐，攔住那些東西後就去咱們約定的地點。”
柳兒連忙點頭，馮川做完這些飛快向著既定的路線衝鋒。
後頭的陰物雖然有酸娘子的攔截，但畢竟數量太多，行動的速度也隻是稍稍得到了阻撓，並沒有真的完全停滯。
馮川能夠清晰感覺到身後東西的靠近。
耳畔，同時傳來了潺潺水聲。
聽到這聲音，馮川反而不著急了，他有意停下腳步任憑那些東西追上他，雙方距離不過十丈的時候，馮川猛地加速。
前方林木退散，入目的正是那三條河流交匯之處，遠遠的，便感覺到了一股子令人窒息的氣息席卷而來。
馮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就是現在！
他擰身猛地將手中緊握著的東西扔了出去，那是之前淘來的老物件，他特意找四爺看過，四爺說了，這東西，是會引來邪祟發狂的。
撲通。
老物件入水的瞬間便有震耳咆哮聲自水下傳來，一股狂暴的力量猛然遍及整個三水林。
馮川知道，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