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爺爺

癢。

隨著山羊動作的加劇,像是有一根根毛發從毛孔鑽進了皮膚,順著血管幾乎要紮根在心髒裏一樣。

馮川的雙手越發的不受控製,他看到自己慢慢舉起雙手,學著山羊一樣開始揉搓自己的臉。

不光如此,左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大黑狗。

它眼睛是血紅色,後背長著還在流膿的猙獰肉瘤,細看,那肉瘤上麵的輪廓居然跟人臉一模一樣。

大黑狗在死死的盯著馮川,它後背的肉瘤開始蠕動扭曲,那本看起來就有些像是人臉的肉瘤,輪廓越發的鮮明,到最後,看起來竟然跟馮川的那張臉毫無區別。

而後,大黑狗發出了刺耳的尖銳叫聲,它學著山羊的動作人立而起,有什麽力量壓著它的身體向前,無法向前彎曲的兩條後腿被硬生生的折斷。

凸起的骨頭刺穿了黑色的皮膚,如注的鮮血染紅了地麵,大黑狗分明學著人的樣子跪在了地上,兩隻前爪並攏,開始不斷的向著馮川磕頭。

每磕一個頭,馮川的身體就佝僂一分,馮川能感覺體內的一些東西正在被奪走。

他逐漸無法發出聲音,慢慢的沒辦法正常思考,他似乎在退化。

明曉這一點的時候,馮川看到了最後一隻動物。

趴伏在右側草叢中的青鱗蛇。

它擁有著如人一般的眼睛,扭曲搖晃,它的皮膚在開裂,馮川看到自己身體的中心處出現了一道豎貫整個身體的血線。

以血線為中心,皮膚慢慢變的透明。

他能看到皮膚下鮮紅色的血肉,還在蠕動的血肉發出不甘的怒吼,它們在為扭曲的改變而抗爭。

馮川的意識越發的昏沉,卻也知道任由這三隻動物施為,他最終會變成另外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銅皮杵!

那東西能傷害到鐵匠鋪裏扭曲的血肉,必定可以幫助自己解決眼前的危機!

靠著自己強大的意誌力,馮川暫時獲得了一隻手的掌控權,他顫抖著從懷裏拿出了銅皮杵。

一口把舌尖咬出了血,劇痛讓馮川的注意力進一步提升。

他把手裏的銅皮杵朝著前方的山羊就扔了出去,山羊躲閃不及,中了招後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怪叫,直挺挺的就倒在了地上。

恢複了行動能力的馮川拚了命的衝向前方,撿了銅皮杵就衝向了那隻不斷磕頭的狗。

心裏發了狠,馮川完全無視了身上的痛苦,速度遠比剛剛更快,騰空躍起,落下的同時直接將銅皮杵砸進了大黑狗的腦袋裏。

腦漿子和著鮮血一起流了下來,大黑狗當場翻了白眼,一命嗚呼。

僅剩下的青鱗蛇眼睛裏閃過如人一般的恐懼,扭身兒就打算逃,馮川當然不依,甩開膀子就要追上去,但剛邁動腳步——

砰!

前麵的荒地裏突然就炸開了一樣,蠕動的血肉從中噴湧而出。

鐵匠鋪裏的東西追出來了!

扭曲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向著馮川卷了過來,按著這個勢頭,根本就不是馮川能對抗得了的!

可也就在這個當口,一隻蒼老的手突然從一旁伸出,掐住蠕動血肉的根隻是輕輕一捏,整簇血肉就全都枯萎了。

馮川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一臉警惕。

定睛看去,發現出手的是個老人,他的手裏還有一隻被開膛破肚的青鱗蛇。

察覺到馮川的目光,老人隨手將那條蛇扔在了地上,又指了指被銅皮杵砸穿了頭骨的大黑狗和生死不明的山羊。

“這仨東西本就有些個道行,昨兒又被陰氣兒竄了身子,就越發的邪性了。”

昨兒?

馮川微微眯起眼睛,嚐試著看了眼家的方向,在確定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才恢複原狀。

“至於這……”

老人指向枯萎的血肉,“你也別怕,也就是地下生長的肉太歲而已。”

“東邊的鐵匠有把子本事,能把作惡的邪祟剁碎了揉爛了變成小黑狗,這一手造畜的本事確確實實高明的緊。”

看了眼馮川,他聲音冷厲:“用在邪祟身上倒是無妨,用在人身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老人直勾勾的盯著馮川,欲言又止。

馮川早已認出,這位,正是村西頭的醫生。

他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急切:“孟爺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人說:“山羊揉臉是為了改頭換麵,黑狗磕頭是為了剝福奪壽,青鱗換皮,就是要給你換上一身骨血了。”

“這,是造畜的法子啊。”

“有人,要把你變成動物哩。”

馮川呼吸急促:“鐵匠?”

老村醫搖頭苦笑:“你當村裏為啥子有不能去鐵匠鋪的規矩?”

“知道你婆婆本事大,信不著咱們,冤家上門,就尋思著讓你找個更麻煩的地方躲清靜。”

“但想來,她也提前告訴過你,隻是躲著,不要做多餘的事兒吧?”

馮川身體一震。

老村醫說:“娃兒呀,你這是遭了算計了。”

“不過好在,你這命足夠大,熬住了那仨邪物的輪流衝撞,不過……”

老村醫微微搖頭。

馮川一臉急切:“不過什麽?”

老村醫說:“自己摸摸你的臉,看看多了什麽?”

馮川趕忙照做,臉不再光滑,反而多了些絨毛,另外,骨骼似乎也有些扭曲。

老村醫說:“這還隻是看得見的。”

“大黑狗剝福奪壽,你就算是熬過這一劫,怕也得命途多舛啊。”

“本來你婆婆要是在,替你拿回來這些東西倒不成問題,可現在……”

馮川皺眉:“那怎麽辦?”

村醫左思右想,最終下定了決心:“也罷,你婆婆是個好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孫子出事,咱也做不出來。”

“跟我去我的醫廬吧,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幫你。”

明明不情不願,老村醫卻搶先一步抓住了馮川的手,枯瘦的手臂力量卻大的嚇人,他牽著馮川向著村子西邊走去。

橫貫白城村的,共有三條路。

其中前往醫廬最近的一條,剛好路過馮川的家,另外一條路途適中倒是也能遠遠的看上一眼。

村醫卻獨獨選擇了最遠的一條路。

路上,馮川看了眼家的方向,無法見到那個小院子,連正對院子的石碾子都看不到,隻依稀得見那個方向的霧氣遠比其他的地方更加厚重。

這是……被專門照顧了嗎?

就算是想法子回去了,怕也是個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