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說書先生講的故事
宋紹鼎陷入沉思當中,思考如何能快速給當地的百姓和官場來一次雞血療法。
他必須做點事情,不能再讓百姓們麻木渾噩地生活下去。
早飯上來之後,機靈的小二眼尖地發現宋紹鼎有些心不在焉,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計較。
“這位客官,我們酒樓裏說書先生最近有段新書,您要不要聽聽?”
小二知道這兩桌子人兜裏闊綽,而他們又隱隱以宋紹鼎為尊,那自己討好的頭一份兒,當然就是眼前這位爺了。
另外,小二別看年紀小心眼子多,但心地倒是不錯。他這麽說也是為了給說書先生多介紹生意。
掌櫃的說過,在酒樓規定的時間外有客官要聽說書,給的賞錢都留給說書先生。
小二說完之後,一臉殷勤地看著宋紹鼎。
宋紹鼎見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雖然知道他是故意做出來的怪模樣,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那就聽你的,還不快快將說書先生請出來。講得好的話,通通有賞。”
小二立時笑彎了眼睛,快速鞠了一躬,一邊應著聲一邊腳步輕快地跑去後院喚人。
老食客們見平常隻在午時和晚上才會出現的說書先生,今天這麽早就站到了台上,立刻明白過來是有人額外付了銀子。
他們這是沾到便宜了,於是紛紛拍著桌子鼓噪大聲叫好。
小二沒有誇張,說書先生講得確實極其精彩。
他在台上講得眉飛色舞,抑揚頓挫的語調配上他的肢體動作,讓台下的食客無不聽入了迷。
宋紹鼎注意到,二樓雅間的房門不知何時都悄悄推開了門縫。
一時之間,整座悅客來酒樓,隻偶爾有一兩聲的咀嚼聲。
等說書先生將一段書講完,幾息的寂靜過後,瞬間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大聲叫好和雷鳴般的掌聲。
徐明孝看向宋紹鼎,“沒想到漁樂村的百姓們動作這麽快,短短幾天的時間,皇上殺倭寇的故事就被說書人傳開了。”
幾天前,徐明孝接宋紹鼎離開漁樂村時,的確聽到了張裏長吩咐村民的話,但是他沒料到,他們的動作會如此地迅速。
而且......
徐明孝掃了一眼食客們的神情,顯然大家都被這個故事深深地打動到了。
宋紹鼎麵色淡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他心裏的小人兒已經樂得翻起了跟頭。
做皇帝,殺倭寇!
沒想到他還能有機會體會到這種快樂!
“講得好,張先生,你講得實在太好了!”有大方的食客毫不吝嗇地拋了幾枚銅錢到說書先生的台子上。
“張先生講的這段書可當真?”也有人質疑故事的真實性。
宋紹鼎忍不住翹起的嘴角,一下子僵住了。
“既然是說書,當然是怎麽精彩怎麽講,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豈能當真!”
一個書生打扮的食客,搖著手中紙扇,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對著台上的說書先生和台下的食客們搖頭晃腦,心裏的不屑和譏諷溢於言表。
“皇上是什麽德性,諸位以前聽的還少嗎?分明是個毛頭孩子,既無治國才能,又無膽量謀略。哼,他怎麽可能像說書先生講的那般英勇無敵的?”
與他同桌另有一人,隨聲附和:“沒錯,王兄說得有理,我看分明是說書先生為了討好皇帝才故意編出來這麽一段不著邊際的故事。”
宋紹鼎看著兩人同樣的衣著打扮,招呼小二近前,“這兩人是哪個書院的學生?”
小二見宋紹鼎一臉的不虞,以為他是對自己和說書先生不滿,嚇得一個激靈,拚命地擺手否認:“這位客官,您可別聽信了那兩個白雲書院學子的話。我跟您打包票,張先生說的書是真事兒。”
宋紹鼎聞言哦了一聲,他把小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佯作氣憤質問他:“你怎麽知道說書先生說的故事是真的?你難道親眼所見?”
小二誠實地搖頭,搖到一半,見宋紹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連忙說出他的理由。
“小的和張先生是同村,他故事裏提到的就是前不久發生在我們村子裏的事。雖然當天我和張先生在酒樓沒能親眼見到,但裏長和我爹娘還有村裏其他人都看到了。”
他一拍胸脯,聲音激動了起來,“聽我爹娘說當時皇上跟天神下凡一般,一個眨眼就出現在他們眼前,三兩下就把所有倭寇打翻在地。”
小二說到這裏,用小眼神瞟了宋紹鼎一眼,“我爹娘不可能騙我。你不信拉倒!”
小二堅信皇上殺倭寇的故事,即使知道宋紹鼎一行人非富即貴,還是壯著膽子反駁。
與此同時,食客裏也有人站出來駁斥高高在上的兩個書生。
另有一貨郎打扮的食客點頭道:“我可以證明張先生沒有妄言,當日我就在漁樂村外不遠處,聽到村裏傳來的動靜趕過去時,正好看到了一地的倭寇屍首。”
還有人言辭激烈,衝著兩個書生就是一聲冷哼,“你們這些隻知讀聖賢書的書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還敢質疑當今聖上?誰給你們的膽子!”
是呀,宋紹鼎也想知道,究竟是誰給的他們這麽大的膽子?
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嘲諷皇帝?!
讀書人不是最為謹慎的嗎?
生怕自己說錯的一句話,行錯的一步路,都可能成為他們日後官途上的一道攔路虎。
隻要被人查出來,就會被禦史和其他官員一封奏折告到禦前。
所以,他們是瘋了不成?
宋紹鼎扭頭看向那兩個白雲書院的學生,兩人得意揚揚,眯起來的眼睛裏溢出精光。
看起來好像算計成功的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瘋魔了。
相反,他們清醒得很,清醒地知道他們是在做什麽。
宋紹鼎忽然想起一事,側首問了一句:“今年可是有鄉試?”
徐明孝一愣,不明白宋紹鼎怎麽突然提起鄉試,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說出了口,“姑母大病初愈後開的恩科。”
徐明孝的聲音壓得很低,不是怕被旁人聽到,而是羞得不敢抬頭去看宋紹鼎。
什麽加恩科?
不過是一句好聽的借口罷了。
這幾年下來先帝留下的官員,在徐太後和徐國公或殺或貶之後,能用之下越來越少。
而有了嘉興元年的那一次疑似科舉舞弊,讓上一屆科考參加的舉子人數驟減。
徐太後和徐國公沒辦法,既然有了舉子功名的不識時務,那他們就再選一些新的得用的好了。
否則,加恩科向來是考進士,還從來沒聽說過從鄉試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