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難為
“傻孩子,”蘇氏卻是笑了,“那樣打打殺殺的人,哪兒有好的。”
輕舟心知母親對武將曆來不喜,此時聽母親這般說來,她也沒有再多話,隻從丫鬟手中接過米粥,親自喂著母親吃下。
蘇氏纏綿病榻多年,與女兒說了一會兒話已是疲累不堪,輕舟心細如發,將母親照料的無微不至,念起下次自己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輕舟心中一酸,隻盼著能陪著母親,多留一會兒是一會兒。
待蘇氏睡著,前院也恰好來人,隻道老爺和夫人請輕舟前去用膳,輕舟為母親掖好被角,又與服侍的嬤嬤和丫鬟細細叮囑了一番,看著母親憔悴蒼白的睡容,輕舟壓下心底的酸楚,隻得離開了生母的院子。
席間的氣氛十分壓抑,陳晉中與薑氏俱是不發一言,輕舟坐在下首,麵對這一餐少了回門女婿的回門宴,隻覺心下慚愧,無顏抬首。
吃過飯,陳晉中便是離開了府邸,輕舟立在廳堂,自然少不了嫡母的一頓奚落與羞辱,輕舟一語不發的聽著,直到薑氏出盡了心頭的氣,才大手一揮,示意她離開。
輕舟看了眼天色,有心想去後院與生母辭行,卻見嫡母身邊的嬤嬤一臉不耐之色,她打消了念頭,也心知自己和母親道別不過是讓娘兩徒添傷悲罷了,她輕掩眸心,與連翹一道上了馬車。
衛兵仍是一路護送,馬車緩緩而行,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是暗了下來。
府門外,連翹扶著輕舟下了馬車,管家得知了消息,已經領了仆人在那裏候著,晚間風大,有丫鬟捧來了披風,為輕舟披在了身上,一行人剛要進府,卻聽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輕舟抬眸看去,就見一支輕騎從遠處趕來,待離得近些,諸人俱是瞧見當先一人正是萬重山。
見萬重山回府,一些下人連忙跪地迎接,輕舟也是留在原地恭候,男人看見輕舟,黑眸中有暗光閃過,待他下馬後,輕舟已是向著他行下禮去,喚了句:“叔父。”
萬重山微微頷首,心知她是從娘家回來,男人的黑眸略微一掃,卻見人群中並無侄兒的身影。
“梓安沒和你一起回來?”萬重山開口。
輕舟心裏一“咯噔”,不等她說話,一旁的連翹已是插嘴道;“啟稟將軍,姑爺今天壓根沒陪小姐回門。”
“連翹!”輕舟連忙出聲。
連翹向著她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咕噥了句;“奴婢說的是實話。”
萬重山眸心暗沉,向著一旁的衛兵統領看去,不等他開口,那統領已是心中一凜,上前兩步恭聲道;“將軍容稟,少爺在半路上下了馬車,也不讓屬下派人跟著,屬下也不知少爺去了哪裏。”
“胡鬧!”萬重山聞言,英挺的眉峰頓時皺起,他站在那裏,高大的身形筆挺如劍,與一旁的管家吩咐;“派人去把他找回來!”
萬梓安曆來散漫慣了,平日裏趁著萬重山不在京師,最愛往那些秦樓楚館,賭坊畫舫裏鑽,管家心中有數,聞言立馬遣了家丁和小廝,前去尋人。
萬重山的眼眸又一次落在輕舟身上。
輕舟身量單薄,周身籠在那鵝黃披風下,更是顯得不盈一握,萬重山頓了頓,將語氣盡量緩和,隻道;“等那小子回來,我會讓他像你賠罪。”
輕舟聽了這話,立馬搖了搖頭,她的眼眸如水,輕聲懇求:“叔父,您不必為了我,去責怪夫君。”
萬重山眸心微沉。
“夫君大病初愈,在府裏悶了許久,今天好容易可以出門,一時貪玩也是有的,還請叔父恕罪。”輕舟聲音細微而輕柔,她在將軍府的日子本就舉步維艱,實在不願再生枝節。何況,萬梓安本就對她不喜,若再因回門的事惹得萬重山不悅,隻怕到頭來他還是會將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
萬重山未在多話,隔了片刻,才道了句;“難為你了。”
說完,男人便是收回了目光,邁開步子,向著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