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人和情人比什麽
“孫海潮有可能對你講實情嗎?這個年齡的男人,又是闖過大江大海、吃過見過的市領導,會對你**胸懷嗎?”丁露貞滔滔不絕地講述孫海潮的時候,我這麽幫她分析,也是給她潑點冷水,讓她不要過於輕信。因為,我感覺她對於追她的人、對她表達愛慕的人,她是不記恨的。這就容易陷入感情的泥淖,被感情的麵紗蒙住眼睛。誠如一位偉人所說,應該透過這些“溫情脈脈的麵紗”,看到背後純粹的利益關係。但丁露貞卻這樣說:“孫海潮不會在有限的時間裏給我編故事的,況且他說的事情幾乎都是犯忌的事。他感覺事情早晚要暴露,因為,以他的能量,似乎是捂不住的,至少是捂不了多久的,講給我,也是尋求我的幫助。實話告訴你,那天,他跪在我麵前,說什麽也不起來,我往他臉上潑了兩杯茶水他都無動於衷,他的銀灰色新西服完全被我汙染了,而他把這些看做雞毛蒜皮的小事,完全置之度外了。”我問:“孫海潮都對你講了什麽呢?”丁露貞道:“主要是他與情人郭曉紅的問題。”
九十年代中期,孫海潮做了市政府辦公廳的秘書長,躊躇滿誌,紅光滿麵,情緒相當好。嶽父嶽母老兩口也對孫海潮關愛有加,三天兩頭邀請他來家裏吃飯喝酒。老嶽父的邏輯是,這樣就能占住孫海潮的時間,就可以讓他多在自家待一會兒。因為,孫海潮不在這裏喝酒肯定就要到別處喝酒,你想阻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孫海潮天天迎來送往,忙得像個日理萬機連睡覺都沒工夫的國家總理。這還不是問題的症結,真正的症結在於他和醜媳婦傅二萍結婚十來年了沒有孩子。這可是家庭穩定與否的致命問題,老兩口心裏明鏡似的,不可能不著急。他們渴望兩個女婿都有出息,都不辜負他們的努力,但隨著他們職位的上升,老兩口心裏就不免敲起小鼓,非常害怕兩個女兒發生婚變。偏偏二女兒傅二萍沒有孩子,而且經過跑醫院檢查,問題竟出在傅二萍身上——她子宮上的輸卵管狹窄,不能排卵,手術也沒法做。這怎麽辦?隻能聽天由命,今生今世做個“絕戶頭”。在平川市這地方,沒有孩子的家庭就被叫做絕戶頭,是一種極其蔑視的稱呼。誰願意當絕戶頭呢?傅二萍為此不知哭了多少次了。
孫海潮愁不愁?愁。怎麽會不愁?但他有什麽辦法?能為此與傅二萍離婚嗎?沒有傅二萍就沒有他的今天,就沒有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這點良心他還是有的。所以他從來沒想過離婚的事,隻是在酒桌上往往會多喝幾杯,借酒澆愁,僅此而已。但自從遇見郭曉紅,情況就發生變化了。有一次,他的一個夜大同學——千萬不要小瞧夜大畢業的哥們兒,有道行的可不在少數!那個同學是個開發商,在孫海潮幫助下拿了市裏一塊地,轉手一賣就賺錢了。回過頭來問他:“哥們兒,我怎麽謝你?”孫海潮道:“公安局刑警大隊車輛不足,你要是錢富餘就給他們捐點。”這話是孫海潮聽武大維說的。那個時候孫海潮一點謀私的心情也沒有,滿腦子想的都是工作。那個同學為了進一步謀求好地塊,一下子給公安局捐了三百輛高檔次摩托。按每輛一萬計算,那就是300萬。孫海潮感覺還行,這個同學沒讓他丟麵子。接著,這個同學擺了一桌,舉行交接儀式,公安局那邊是一把局長出麵了,加上一個辦公室主任和兩個處長,一個三十多歲的女科長。那時武大維還是公安局副書記,這種場合還輪不到他。孫海潮屬於特邀。就在這個場合,孫海潮認識了郭曉紅,就是那個女科長。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警察,尤其在那一身挺括掐腰的女警服襯托下,郭曉紅的腰身凹凸有致,一張臉孔明眸皓齒、陽光燦爛。當時孫海潮像被雷電擊中一樣,一下子就被這個女警察迷倒了!
其實,那晚他們兩個人隻說了兩句話。女警察因為職務最低,挨個給大家敬酒。敬到孫海潮的時候,他因為完全被迷住,已經不能自控,所以,就悄聲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對方回答:“郭曉紅。”孫海潮道:“能告訴我電話嗎?”郭曉紅道:“一個3,五個6。”結果酒桌上立即爆發了哄堂大笑!原來大家盯著他們呢。公安局長差點沒笑岔了氣,最後忍住笑說:“海潮秘書長你太**裸了,剛見一麵就要電話。我告訴你啊,那個電話號碼是鍋爐房的!”大家又是一通哄笑,郭曉紅一臉滑稽,對孫海潮做著鬼臉。而孫海潮此時已經把一張臉漲得通紅,簡直無地自容了。這時,他就想起了傅二萍,那個既醜又不會幽默,還不會生育的糟糠老婆。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傅二萍要是得癌症死了最好。他會好好厚葬傅二萍,買一塊好墓地,立一塊好碑。但他不超過一年就會續弦。按平川的民俗應該等三年,但他絕不會等。不過這個想法一冒頭他就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感覺不該有這種下作念頭。那天他興之所致,講起了織物廠的有趣故事,直把酒桌氣氛攪得濃濃的,讓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吃話”的領導,必有好的前程!
吃話,是平川土語,就是聽得進各種不順耳的話,不生氣不變臉。也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轉天,他沒給那個“鍋爐房”打電話,而郭曉紅卻給他打來了電話。他一接電話,興奮得不知說什麽好,隻是在電話裏“嗯,嗯,好,好”地答應著,因為是郭曉紅約他晚上去一個市郊結合部的飯店吃飯,說有事和他商量。那個飯店叫“巨無霸大酒樓”,以海鮮聞名。熬到下班,孫海潮來到巨無霸以後,見郭曉紅已經要好了一個單間。此時郭曉紅沒穿警服,上身穿的是一件粉紅色襯衣,下身是一條白褲子。孫海潮暗暗誇讚:“真他媽靚啊!”郭曉紅和他酒過三巡以後就說出了心裏話——她是個很有眼力的女人,隻在一起吃過一次飯就斷定孫海潮是個肯辦事的人。她說,她老公因為經濟案進去了,給她的人生抹上了黑點,她在公安口不會再有前途了,因為按照平川以往的慣例,警察家屬犯案,這個警察就算到頭了,甭想再提了。因此,她打算下海。現在她手裏沒有項目,想下海卻心裏沒底。這還叫問題嗎?太簡單了不是?孫海潮當即就答應了。但他是這麽說的:“曉紅啊,你一下海就獨立挑攤,那不行,風險太大,你先到我同學那個公司練兩年,積累了經驗以後再獨立幹,那時候我幫你弄個好項目。至於你到了我的同學那裏開多少錢,就全憑我一句話!”
郭曉紅一下子高興壞了,真感覺與孫海潮相見恨晚。他不僅一表人才,還那麽熱心,那麽體貼人,那麽有方法。在現在這種商品社會往哪找這種人去?郭曉紅一時興起,便對孫海潮講起自己的曆史。她說:“海潮秘書長,你記不記得七十年代初平川有個反潮流的郭曉紅?”孫海潮道:“記得,怎麽,就是你嗎?”郭曉紅道:“不好意思,正是鄙人。”天!當年大名鼎鼎的郭曉紅現在竟坐在自己麵前!那時候,郭曉紅因為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組日記,痛斥當時的教育路線,驚呼社會防止“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回潮”,一下子紅遍全省,各中小學都在讀報紙學習郭曉紅的事跡!當時孫海潮正在上中學,他怎麽會忘得了呢?他一時間激動起來,端起酒杯就來到郭曉紅身邊,一隻手不由自主就摟住了郭曉紅的肩膀,說:“滄海桑田,桑田滄海,日月如梭,星移鬥轉,我這輩子做夢也想不到會和你成為朋友!我現在是和曆史名人在一起喝酒啊!”這時郭曉紅一閃身,推開了牆角的一扇小門,裏麵是個套間,說:“你不僅在和曆史名人喝酒,還可以與她共度鴛夢!”便率先蹩了進去。孫海潮早已按捺不住,急忙跟了進去。此時,郭曉紅插上門就把自己剝光了。
孫海潮欲火攻心,氣衝牛鬥,恨不得立即入港。但郭曉紅攔住了他,說:“別急,以後我就全身心地屬於你了,咱先說說話。”於是,兩個人躺在小**,頭頂上一盞暗黃的小燈照著他們的**。郭曉紅道:“海潮,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必須與老公離婚!”孫海潮摸著她的身體說:“不要離婚,這樣對你老公的改造不利。”郭曉紅道:“是啊,監獄領導也這麽說,不然,我早就離了。但現在我認識你了,就不離不行了。因為我渴望與你**,但不離婚我就有心理障礙,**就不痛快!”孫海潮想了想道:“隨你吧。”郭曉紅聽了這話一骨碌爬起來,穿起衣服,說:“海潮,咱走吧,以後有的是時間**!”孫海潮不便說別的,初次約會不能跌份兒不是?他隻得強按下欲火,穿上衣服,隨著郭曉紅走了。回頭郭曉紅就在公安局辭了職,接著找到監獄,巧鼓舌簧,說服了監獄領導,硬是與老公離婚了。回來以後,她把房子和孩子都給了婆家——不能讓他們不平衡不是?然後租了一個小獨單,開始與孫海潮保持著一周兩次的**。而且,她按照孫海潮的安排,果真到他的同學那裏磨煉去了,每個月拿著三千塊錢的月薪。這在那年月絕對是高薪了。
但時隔不久,他們的親密關係就被武大維撞見了。還好,武大維既沒有勸他們改弦更張的意思,也沒有要向老嶽父告發的意思,反而向他發出了要與他比賽的挑戰。這讓他既感覺好笑,又感覺可悲,因為他知道這種事並不是什麽光彩事。他不是沒有是非觀念的人,他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他是這種心理——對自己會找出理由放任,對別人卻會嚴格要求。但他對武大維充滿了同情,自己的老婆醜得自己不願意看,武大維的老婆不是同樣醜得讓人不願意看嗎?於是,他便鬼使神差地約武大維在歌廳見一麵,說好各自帶著情人,他想看看武大維究竟找了個什麽樣的女人。結果見麵以後,兩個男人先擁抱了一下,而且不約而同地眼圈都紅了一下,難兄難弟一般。接著孫海潮便喜歡上了機關幹部風格的任晶晶,親熱地開口叫她嫂子,而武大維就管郭曉紅叫弟妹,還說:“弟妹,你一直在局長辦公室行政科辦公,我以為你怎麽著也得跟了局長,想不到卻跟了我家兄弟!”郭曉紅嬌嗔道:“幹嗎幹嗎,貶我啊!我有那麽腐敗嗎?”武大維又說:“你在公安口隱藏夠深的,我們人人都知道二十年前平川市有個郭曉紅,想不到竟是你!”郭曉紅對這話就不愛聽了,說:“特殊年代形成的事咱不提行不行?”任晶晶為武大維幫腔道:“不提不行,我就是因為受了你的影響,給校領導貼了不少大字報,‘文革’過後,學校還要追著我算賬呢!幸虧我主動檢查、深刻認識,否則,連大學恐怕都上不成!”孫海潮此時就不能不出來打圓場了,他說:“年輕人犯錯誤總是難免的,關鍵是及時糾正永不再犯。來,大哥,嫂子,曉紅,咱們唱歌!”這時,不知是誰把室內的壁燈關掉了,屋裏突然漆黑一團。孫海潮是個很會見機行事的聰明人,便想抱住郭曉紅親嘴,但一抱卻抱住了兩個人,他急忙摸那兩個人的腦袋,發現其中一個竟是武大維,他便快速摸到了壁燈開關啪一聲將燈打開,一下子將武大維摟著郭曉紅親吻的畫麵暴露在日光燈之下!
武大維連忙鬆開郭曉紅,說:“對不起對不起,摟錯了親錯了,要打要罰,哥們我聽憑發落!”郭曉紅也說:“我以為是海潮呢,誰知是大哥啊,我說怎麽胡楂子變硬了呢!”任晶晶此時就裝模作樣地哭起來:“嗚嗚嗚,我老公不要我了!以後可怎麽活啊!”孫海潮道:“按照公安口的規矩,打了不罰,罰了不打,如果打,嫂子肯定不幹,所以隻能罰!”武大維道:“罰吧,罰吧,我認罰!”孫海潮便說:“現在曉紅已經辭了公職,還沒有自己的企業,這事交給你辦吧!”武大維道:“我辦我辦,過幾天我就給你回話!”
果不其然,日子不長,武大維就等來了機會。平川市公安局直屬的一家企業,因體製改革,被從公安係統分離了出去,注冊成立了公平有限公司,屬私營性質,專業從事消防工程、智能建築、電子工程、建築裝修等業務。武大維大喜過望,他打電話給孫海潮說:“兄弟,郭曉紅賺錢的絕好機會到了!”幾天後,郭曉紅輕而易舉地做了公平公司的董事長。接著,武大維和孫海潮聯手請了公安局一把局長一頓,這樣一來,平川市的政法設施建設和施工,幾乎完全被郭曉紅的公平公司壟斷了。一把局長本來就喜歡老部下郭曉紅,此時又有武大維和孫海潮擔保,便放心大膽地認可了郭曉紅。接著,郭曉紅的公平公司又接下了平川市道路交通違章自動監控係統、公安交通管理局數字程控交換機係統工程,以及平川市駕駛員模擬駕駛係統。而上述工程,無一例外來自公安及交管係統,均屬武大維的權力範圍。這一係列工程做下來,郭曉紅每年可以輕取數千萬元利潤。郭曉紅笑了,她立馬在市郊結合部買了別墅。那時候,別墅還屬於新生事物,還不多見,有能力買這種房子的人,在平川市鳳毛麟角。這個居所,成為郭曉紅與孫海潮的固定歡場。而從此以後,郭曉紅對孫海潮更是毫無二心。她曾經有過報答武大維的念頭,想給他一次,但念及孫海潮非常愛她,就一直沒有動作。每次孫海潮沐浴時,郭曉紅都會在浴缸裏撒滿玫瑰花瓣,噴上法國進口的名貴香水;孫海潮下班來別墅之後,郭曉紅常常不開燈,而是點著蠟燭,在燭光搖曳中,兩人共進晚餐。孫海潮時常被這份“癡愛”所感動,忍不住對郭曉紅道:“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後的也是最好的一件禮物,我也會回贈你最好的禮物!”
任晶晶聞聽郭曉紅竟在武大維幫助下買了別墅,便和武大維打了一架,罵他胳膊肘子往外拐。武大維道:“別這麽說,手心手背不都是肉?我也給你辦公司還不行嗎?”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任晶晶注冊了很難辦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為任晶晶大把賺錢鋪平了道路。於是,很快任晶晶也在市郊結合部買了別墅。郭曉紅買了奔馳,任晶晶就趕緊買了寶馬。而為在老嶽父麵前建立攻守同盟,武大維竭力幫助孫海潮。孫海潮就在老嶽父麵前誇獎武大維,說他怎麽爭氣,工作怎麽出色,直把老嶽父哄得五迷三道。當武大維提升為公安局一把局長和書記以後,任晶晶的錢也越賺越多,郭曉紅就又不平衡了,又催著孫海潮想辦法。孫海潮有心計,不直接出麵,是通過武大維來辦事,結果就又幫郭曉紅注冊成立了平川信息產業有限公司。同時,在他的幹預下,平川市機動車駕駛適應性檢測中心,也由郭曉紅獨自一人承包經營。這個檢測中心,是平川市機動車駕駛員檢測、辦證、年檢的場所,駕駛員體檢也要在這裏進行。這樣,短短幾年時間,通過孫海潮和武大維的權力蔭庇,郭曉紅搖身一變,竟成了身家十多億的平川第一女富豪。截至案發,其資產達到二十多億,僅偷逃國家稅款,就高達八千餘萬元!
這時孫海潮因為工作出色,加上年輕,善於處理各方麵關係,在平川市兩會上順利當選為副市長。而且,從他的年齡上看,還有一路上升的可能。這太讓人驚喜,讓人振奮了!最應該高興的是郭曉紅,她的保護傘更強大了不是?但此時她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的麻煩來了:她懷孕了,她開始鬧口了。
情人之間是無所謂臉麵的。郭曉紅懷孕就起自另一個情人,任晶晶。任晶晶曾經給郭曉紅打電話,這樣抱怨武大維,說:“我家那口子就是不愛戴套,非讓我吃避孕藥,那種藥能總吃嗎?那畢竟是藥不是糖豆啊!我的內分泌都亂了!”任晶晶的話驀然間提醒了郭曉紅。她和任晶晶同命相憐。那孫海潮也是個從來不用套的人,她和任晶晶一樣也是次次服用避孕藥。任晶晶能夠扔掉避孕藥改用安全期的辦法,自己怎麽就不行呢?保住愛情是必要的,保住自己的身體同樣是必要的。女人的身體就是愛情,沒有身體哪來的愛情?任晶晶敢於斷了避孕藥,她當然也敢斷了避孕藥。那任晶晶斷了避孕藥以後不停地為武大維打胎,而郭曉紅斷了避孕藥以後,第一個月就懷上了。因為,避孕藥也把她的安全期攪亂了!
而孫海潮曾經說過,絕對不能整出“事”來!如果整出“事”來,是紙裏包不住火的,那就大家一起完蛋!她怎麽能高興得起來呢?眼下,她每日裏幹嘔不斷,什麽都不想吃,而且絕對聞不了炒菜的油煙味。在飯館裏她聞到油煙味扭頭就跑,跑慢了就會吐在飯館裏。她寧可把客戶撂在飯館裏,也要奪路而逃。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妊娠反應。她想找時間跑一趟醫院把孩子做掉。但她想了又想,還是沒去。因為她多麽盼望這一天啊——為孫海潮和自己生一個聰明絕頂的兒子或女兒!她要擁有一個領導幹部的子女而不是罪犯的子女!這是她心底裏很隱秘的終生追求!每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就有一種異樣的,說不上驚喜也說不上悲哀,隻是十分新鮮、刺激的那種感覺。因為這畢竟是私生子。她想,假如自己能夠把孩子順利生下來,她就一定要千方百計把孩子撫養大。那時候,她與孫海潮就不是簡單的情人關係,而是有一把沉甸甸的鐵鏈將她與孫海潮鎖在了一起。孫海潮再怎麽鐵石心腸,也不會不愛自己的親生骨肉,那麽,必然會愛屋及烏,在乎自己這個孩兒他娘。她一時間感覺自己似乎不那麽光明磊落,似乎在玩陰謀耍詭計,然而既然孫海潮那麽喜歡自己的容貌和身體,也應該讓他對自己的精神、理想、追求以及一切負責,試問,靈與肉怎麽能分得開呢?
她在中午吃飯的時間給孫海潮打了一個電話。他們有約,如果郭曉紅有事找他,隻能在中午或晚上的吃飯時間打他的手機,如果非要工作時間找他,那就給秘書打手機,讓秘書轉達。她在電話裏對孫海潮說:“老公,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孫海潮壓低了聲音道:“姑奶奶,一桌子人在吃飯,你言簡意賅好不好?”郭曉紅道:“你要想知道是什麽喜訊,先滿足我一個條件。”孫海潮道:“你趕緊說,我等不及!”郭曉紅道:“你哪天跟我去海王寺一趟,燒香還願。”孫海潮道:“怎麽回事?去那裏幹什麽?”郭曉紅道:“傻瓜!我有了,是海王寺裏的送子觀音給的!”孫海潮道:“怎麽,想孩子了?人家送你一個泥娃娃?”郭曉紅道:“傻瓜!我肚子裏有了!”孫海潮道:“啊?真的?你打算怎麽辦?”郭曉紅道:“那還用問,生下來!”孫海潮道:“天!你先別急著生啊生的,回頭咱倆合計一下再說。”郭曉紅道:“合計什麽?我知道你和你老婆沒有孩子,難道你不盼個孩子?這個問題就如同香港要不要回歸,大陸和台灣要不要統一一樣,難道還有商量的餘地嗎?”孫海潮道:“你先別這麽說,我先去吃飯了。”
孫海潮合上手機走回飯桌。他心事重重,一下子沒了心情。本來他今天喜氣洋洋,拿出了窖藏十五年的金包裝茅台酒,和人大主任、副主任坐在一起,借征求開發金玫瑰花園的意見,借機對他們在他升職問題上給予的幫助表示感謝。唉!女人啊!魅力無限是她們,詭計多端也是她們,窮事沒完更是她們!自己沒有孩子,是多年以來的一個錐心的痛。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希望有後人傳宗接代呢?即使是有個女孩吧,也算差強人意,比斷子絕孫強一百倍啊!可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他不想要。他愛漂亮的郭曉紅,簡直愛到地老天荒、天塌地陷,而且現如今一天比一天更愛,但他還沒有思想準備接受一個私生子。這次吃飯,孫海潮和大家多少有點貌合神離了,好幾次言不及義,發揮不好,沒有把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雖說都是市裏四套班子的人馬,可是能夠坐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想尋找合適的借口招呼人家也實屬不易。
孫海潮送走客人以後,立即打的去了他們倆的秘密住所。當然,郭曉紅一見他就立即笑容可掬地抱住他,要和他親熱。孫海潮輕輕地推開郭曉紅,他要消消停停說話,否則一旦興起就要辦事,辦了事就沒法開口了。他像審問犯人那樣,嚴肅認真地問來問去,一字不漏地用心記下。郭曉紅煞有介事地告訴他,一個走江湖的批八字高手,給她算出,她將與一個官人生下一個貴子,聽清楚了,是貴子!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人家不告訴,讓你自己去悟。既然是貴子,自然就是男孩,那還用得著悟嗎?如果是女孩不就是貴女了嗎?而且,既然與官人所生,能不帶貴字嗎?於是,她就去了一趟海王寺,虔誠地跪拜了送子觀音。誰知,回來以後就開始鬧口了。“你瞧瞧我這臉——都快吐得發青了,體重也減了好幾斤!”
孫海潮驀然間陷入極大的矛盾之中。自己說話間就要摘掉“絕戶頭”這個讓人深惡痛絕的斷子絕孫的黑帽子了,然而一瞬間又將背上有個私生子的包袱!須知這個包袱絕對不輕,弄不好就丟官、丟前途、丟一切!這可真讓他陷入五裏霧中,要還是不要他難以痛下決心。而眼下郭曉紅肚子裏的孩子正一天天長大,這樣下去懷胎十月便瓜熟蒂落。到那時就說什麽都晚了,就算傾家**產,就算走遍世界,也絕對買不到後悔藥。郭曉紅見他猶豫,便說:“你信不信奉馬克思主義?”孫海潮道:“當然信奉!怎麽,這彼此之間有什麽聯係嗎?”郭曉紅道:“當然,不承認這種聯係,你就不是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孫海潮道:“毫無根據的瞎說!”郭曉紅道:“誰瞎說了?我的一個大學同學最近給我一本書《馬克思傳》,說裏麵寫了燕妮嫁給馬克思時,陪嫁過去一個女仆,叫穆特,後成為馬克思的情人,並生有一子,由此引發了馬克思與燕妮的婚姻危機。好朋友恩格斯從中斡旋,向燕妮謊稱自己是孩子的父親,還將這個男孩撫養成人,一直到死前才透露秘密。孩子取名為亨利·弗裏德利希·穆特。我的同學說,出版方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曾經邀請了國內好幾位著名專家舉辦‘走近馬克思’專題研討會,大家認為,英國著名馬克思研究專家戴維·麥克萊倫所著的《卡爾·馬克思傳》是英語世界最權威的馬克思生平、思想研究文獻之一,是第一部涵蓋了馬克思生活各個方麵的英文版傳記,而中譯本《馬克思傳》則取材於該書的第三版,裏麵沒有刪去馬克思曾經有個私生子的內容,因此,人們會在書中看到一個思想深邃、性情開放、更為人性化的馬克思,而馬克思的思想光芒不會因為他有個私生子而變得黯淡,他仍然是偉大思想的奠基者!而你卻因為自己的情人懷孕嚇得屁滾尿流,你算個馬克思主義者嗎?”
孫海潮急忙捂住了郭曉紅的嘴,說:“以後你絕不許再提這個例子!這本書我們都知道,我還派秘書特意去北京買來一本,但中國是中國,外國是外國,國情不同,沒有可比性!再說了,我信奉馬克思主義也不是想學外國人養私生子!”郭曉紅道:“那你就心甘情願斷子絕孫當‘絕戶頭’嗎?”孫海潮道:“我想想,我想想。”他陷入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困境。他今年四十有五,活這麽大歲數,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這麽棘手的問題。這無疑是他近來不斷麵臨挑戰的一個極限。他點上一支煙,狠狠地吸著,如撞籠的困獸一般在屋裏無規則地亂走。郭曉紅看著他的眼睛,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她感覺到孫海潮其實是個做事穩重的好人,如果是冒冒失失膽大包天的人,連自身安全都難以保證,怎麽指望他對未來的孩子負責任呢?更別說對孩子的娘負責任了!而孫海潮左思右想猶豫不決,方顯出他對生下一個私生子的思量,唯老謀深算的人才會如此。看人世間哪一個成就大事的人不是老謀深算的?但關鍵時刻他還需要她的助力,她必須再推他一把。於是她說:“你不就是擔心你的官職麽?如果我們倆不張揚出去,誰知道你有個私生子?再說了,你的官職能一生一世帶走麽?即使你幹得再出色,到了六十你也得規規矩矩下台,就算你還可以到二線幹幹政協之類,最終還是得下台——中國早就廢除幹部終身製了,而你僅僅為了官職就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落一個斷子絕孫,絕戶頭,違背人倫常理,你想想你虧不虧?”
此時他眼前浮現出一個暮年孫海潮老態龍鍾的樣子,身邊熱熱鬧鬧的,子嗣繞膝,結發糟糠傅二萍滿眼含笑遞上一杯熱茶,有功之臣郭曉紅則像個傭人一樣謙遜地站在一旁。接著就幻化為另一幅場景,他落寞地躺在**,寬大的房屋空空如也,死一般寂靜蕭條,唯有傅二萍一個人慢吞吞走來,顫巍巍端來一杯熱茶,遞到他手裏的瞬間兩人沒有交接好,玻璃杯啪一聲摔在地上,熱水和玻璃碴子濺了滿地。孫海潮大喝一聲:“不!”郭曉紅一驚,問:“怎麽,你還是不想要孩子?”她在此刻突然下定了決心,“即使你不想要,我也要生,這是由不得你的事情!”然而,孫海潮卻說:“不,這個孩子要生!”郭曉紅立即撲進孫海潮的懷裏,“老公——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這才像你,海潮副市長!”如果說,曆史的發展方向是綜合力量的結果,那麽一個人的慎重選擇又何嚐不是呢!當然孫海潮做出了一生以來最費思量的選擇,其中夾雜著郭曉紅的蠱惑。鐵定了心要生下孩子的郭曉紅,自會排除萬難勇往直前。孫海潮決定了一生中的最大一件事以後,像突然掙斷枷鎖衝出重圍,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懷裏的美女郭曉紅格外柔軟豔麗,那感覺瞬間就來了,他便動手扒郭曉紅的衣服。郭曉紅死死按住孫海潮的手說:“不行的,為了孩子,前三個月都不行的!”
孫海潮停住手,暗想自己實在是個老實人,連情人的話也要聽。四川人愛講“雄起”,土得掉渣卻那麽傳神,自己怎麽就不能雄起一次呢?多少年來那麽壓抑地活著,中規中矩地活著,外人看他好像多麽瀟灑,尤其當了高層領導以後,人五人六,前呼後擁,那叫一個威風!其實有什麽?內心裏空空如也!在由同僚共同織成的那個巨大的人際關係網上,他不過是一個結,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必須謹小慎微,瞻前顧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前麵腆著胸脯,背後敲著小鼓,唯有一個虛名卻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不過爾爾。他突然給交管局長打了電話,說:“夥計,我聽說別的城市各路口都換成全屏和箭頭紅綠燈了,咱們什麽時候換啊?”他是主管城建、城管市容的副市長,他的意見交管局長自然不能不聽。交管局長趕緊回答:“聽您的,您說幾時換咱就幾時換!”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因為郭曉紅的公司經營這個。他也開始為郭曉紅牟利了,他要“雄起”了。
當孫海潮對丁露貞說起這一切的時候,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直以來他並沒有為郭曉紅辦什麽事,都是武大維幫忙辦的。但盡管如此,郭曉紅還是那麽愛自己,這樣的女子難道不是絕無僅有嗎?丁露貞道:“既然如此,你應該考慮離婚問題了!”孫海潮道:“不行,絕對不行!我怎麽對得起傅二萍一家?沒有傅二萍一家就沒有我的一切!”丁露貞道:“要麽,就把孩子做掉!”孫海潮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真想讓我斷子絕孫做絕戶頭啊?”丁露貞沉默了,如此看來,孫海潮搞一個情人看似出軌,但他還真是個重情重義講孝道的人。這在眼下人人都那麽勢利的商品社會也算難能可貴了!丁露貞對我說:“康賽,這也許是我害了孫海潮,因為,我沒有堅決製止他搞情人,也沒有堅決主張他把孩子做掉。”我說:“也許是吧!”
這年年底,郭曉紅為孫海潮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兒子。生下孩子後,開始的那幾年,郭曉紅還能很好地堅守這個“秘密”,但到了兩年之後,她感覺自己什麽都有了,就差和孫海潮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婚姻了,於是開始督促孫海潮盡快離婚。有好幾次郭曉紅甚至帶著兒子,突然出現在孫海潮的辦公室裏,這讓孫海潮極度不安。於是,有一天,孫海潮就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私生子的事情,他嚇出一身冷汗,突然感到郭曉紅就像埋在自己身邊的一枚炸彈。這年6月,孫海潮趕緊動用各種關係,將郭曉紅轉移到香港,而且把郭曉紅手下的平川公司的絕大部分資金轉移到了香港。從此以後,郭曉紅在平川銷聲匿跡了。而孫海潮就常常利用休息日,飛到香港看望郭曉紅母子二人。
郭曉紅為孫海潮生兒子的事任晶晶自然也知道。在郭曉紅懷孕的整個過程中,這一對紅透平川半邊天的富姐天天煲電話粥,郭曉紅把自己肚子裏所有的感覺和生下孩子以後的前景,都對任晶晶說得一清二楚。而任晶晶在為郭曉紅捏了一把汗的同時,也突然心生一計:自己為什麽非要落個孤獨的晚年呢?為什麽不像郭曉紅一樣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後代呢?沒有後代,自己積累了這麽多資產讓誰繼承呢?她自然可以給弟弟一部分,因為她隻有一個弟弟,她有錢了不會不管弟弟,並且一直以來就是這麽做的,但都讓弟弟繼承她又心有不甘。俗話說,“誰的葫蘆爬誰的架”,到了晚年,能讓弟弟或弟弟的孩子照顧自己的生活嗎?到了自己神智不清醒,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他們還能一如既往地精心嗬護和照料自己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自己的孩子,還會“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是弟弟呢?
任晶晶向郭曉紅學了一手——先斬後奏。但她不能幹沒把握的事,便首先來到平川婦幼保健醫院谘詢。邪了門兒了,坐堂醫生偏偏是個男的,她想扭頭就走,但從市郊結合部老遠地跑來,她又不甘心,猶豫再三以後,終於坐在男醫生麵前。她說:“醫生,我今年四十三了,還能懷孕生孩子嗎?”誰知那個男醫生一開口就沒完沒了了:“從生理上說當然能,但要看你的身體是不是健康正常。如果你以前也生過孩子,那麽再生也不會有什麽難產的問題,隻要你身體很健康成熟,生的孩子也會更健康的。你可曾看到報紙說羅馬尼亞67歲婦女創造生育年齡最高紀錄嗎?前兩年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奎萊斯蒂婦產醫院傳出一條驚人消息:退休的大學教授伊麗斯庫創造了有史以來的婦女生育年齡的最高紀錄,她生孩子的時候整整67歲!一開始,伊麗斯庫女士懷的是三胞胎,但懷孕十周後,醫生發現其中一個胎兒停止發育,便將這個胎兒去掉了。剩下的兩個胎兒發育一直很正常,但在預產期一個月前,另一個胎兒也不再發育。於是醫生們作出決定,為了保住子宮裏另一個胎兒的安全,立即給伊麗斯庫實施剖腹產。此時,伊麗斯庫懷孕剛好33周。有意思的是,伊麗斯庫教授一直沒有結婚,她使用的是醫院**庫的**。她在奎萊斯蒂婦產醫院接受剖腹產,生下了女兒埃麗薩。埃麗薩出生後不久,即吃了她的第一餐——幾滴葡萄糖。醫生隨後宣布,母女倆的健康狀況非常不錯,已經被送入特護產房進行護理。伊麗斯庫的醫生波格丹·馬裏尼斯庫表示:‘為了不讓另一個孩子遭遇生命危險,我不得不為伊麗斯庫女士做剖腹產手術。女孩出生時的重量是1.4千克,健康狀況良好。伊麗斯庫女士也非常高興,現在感覺一切很好!’馬裏尼斯庫醫生還介紹說,另一個女嬰早死,與母親的年齡沒有關係,即使是年輕的隻懷一胎的媽媽也會發生這種情況……”
男醫生還在喋喋不休,而任晶晶已經站起身來,她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不是你們婦幼保健醫院最近生意不好?”男醫生問:“你什麽意思?懷不懷孕,生不生孩子是你的事,我介紹情況是盡我的職責,與生意好壞有什麽關係?你以為我們是虧損企業啊?”任晶晶沒有回答就走了。她心情不是太好。她感覺這個男醫生在蠱惑她。但她驀然下了決心,試試看!反正身體是自己的!她不告訴武大維她想幹什麽,隻是在她的排卵期有意邀請武大維來和她**。以往每次**以後她都立馬衝到洗手間把身體洗淨,現在就不是了。她要拖延時間,讓武大維的**在她體內多停留一會兒。每當這時,她都做出纏綿狀,抱著武大維不撒手。那武大維不明就裏,隻覺得任晶晶變得越來越纏綿繾綣,心裏好生受用。
但事與願違,幾個月過去了,她仍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例假照來不誤。她想來想去,覺得大概是刮宮刮的,便耐心等待,她該怎麽幹還怎麽幹。結果又過了幾個月,例假還真停了,而且,天天惡心欲嘔。她連忙跑到醫院去化驗,還真是陽性!她高興極了,立即給郭曉紅打電話,說:“喂,姐們兒,我也有了!”隨即哈哈大笑,這一笑不要緊,突然感覺小便失禁了。她急忙開車回家換**,誰知一看,卻是一個血塊子!她不得不再次返回醫院問醫生。這次是個女醫生,說話也很到位,人家告訴她:“你這是流產。根據你的情況看,既不是‘種子’不好,也不是孕激素分泌不足,或是宮頸機能不良,而是由於刮宮次數過多。由於個體差異,有些人刮宮七八次照懷不誤,有些人隻刮一次,子宮內膜就刮傷了。這就相當於在鹽堿地上種莊稼,根本沒法紮根,所以一有就流產。刮宮次數過多也是早期流產的原因——‘土地’一旦破壞,‘種子’無處落腳,給足助孕酮也沒用。”任晶晶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但她仍然不甘心,便繼續和武大維折騰。終於,再次懷上了。這次她連大聲說話也不敢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郭曉紅:“你知不知道怎麽保胎?我是說食療不是藥療,藥療不如食療。”郭曉紅道:“我給你一個偏方吧,我就是這麽保的胎——到中藥店買苜蓿籽,拿回家來搗碎,煮成開水一碗,放涼,把兩個雞蛋打成蛋花,加入苜蓿籽水,上鍋蒸成羹。每日一次,吃一周為一個療程。停三天左右再吃。還有一種是妊娠安胎湯——買兩條鯽魚,洗淨腸雜,將砂仁研末放置在魚腹內,置於燉盅內蓋好,再把薑洗淨切片放進去,以水燉熟以後放熟油和鹽調味。每天早中晚喝三碗湯。作用就是安胎、醒胃、利溫止嘔。”任晶晶感謝了郭曉紅然後便照此辦理。還真不錯,三四個月過去了,孩子沒掉。這時,她突發奇想,為什麽不去醫院照個B超,看看是男孩女孩呢?
任晶晶沒敢自己開車,她現在已經格外小心了,她打了一輛出租,直奔婦幼保健醫院。但做完B超以後,女醫生遲遲不給她答案。此時,她想起來,國家有規定,不允許醫生對孕婦說出是男是女,因為要避免孕婦把女孩做掉,一心生男孩。她急忙掏出一個銀行卡遞給醫生說:“兩千的,告訴我吧!”誰知女醫生推開了她的銀行卡說:“你的子宮裏好像不是孩子而是一個肉瘤。”啊?任晶晶一時失態,抬手就給了女醫生一個大嘴巴,“啪!”好響的一聲!女醫生一把揪住了任晶晶道:“幹嗎你!跑到醫院來耍野蠻!來人啊!”好幾個醫生跑了過來。女醫生眼含淚水說了事情過程,別的醫生擔心女醫生看得不準,便給任晶晶重新做了一遍B超。結果,結論是一樣的!任晶晶氣得嘸嘸的,敢情自己折騰一個溜夠就養了一個肉瘤?她給女醫生賠禮道歉以後,把銀行卡送給了女醫生,然後換了一家醫院再一次做了B超。結果仍然一樣。她徹底泄氣了,一出醫院大門就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然後給郭曉紅打電話說:“媽那×,我懷的是一個肉瘤子!我哪輩子缺德了,怎麽是這種命啊?以後我再也不想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