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狐狸尾巴是怎樣露出來的
在下班回家的公交車上,馮小林對我說:“康處長,我羨慕你有這麽個大姨子,如果是我,會排除一切幹擾,義無反顧地堅決跟隨她幹到底!過去老人家說得好——唯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前麵有市委書記,後麵有我這個保鏢,你怕什麽?”我沒說話。我感覺馮小林畢竟年輕。年輕就意味著閱曆不夠。而且,他的話透著幾分悲壯。在一個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憑什麽讓我攤上老婆和孩子失蹤這種折磨?雖說劉梅已經和我簽了離婚協議,但那是她的無奈之舉。誠如肖海亮所說,在海王寺,劉梅竟然為了我哭昏了過去,而她去海王寺燒香磕頭是為了保佑我的平安。我的劉梅啊,你手裏肯定拿著一把鈍刀在鋸我的心,我的心雖未鋸斷,卻已經鮮血淋漓!
一晚上我都情緒不高。吃著飯,露潔和我耳語:“你陰著臉幹嘛?一會咱倆還去廚房。”我沒說話。我不想劉梅和兒子便罷,一想他們就心急如焚。去找他們?沒有任何線索,自然無從找起。那麽,我就想讓自己忙起來。此時再**已經沒有了心情。**也不是不分時辰不分地點地隨便亂做。要有合適的情境。否則那就真跟畜生差不多了。但畜生有**期,也不是想幾時**就及時**。人是不講**期不**期的,人隨時隨地都可以**。問題是,沒有合適的情境便也沒有**的欲望。在本能上人與動物沒有區別,在情感上卻有別於動物。情感使人講究情境。但此時我不想斷然拒絕露潔。因為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高興。而且說不定背後丁露貞已經囑咐過她,讓她好好伺候我,在這方麵對我好好補償。作為一個女人,能對男人所作的最大的補償無非就是這個。我這麽說也許有些冷酷和直白。沒錯,給男人做一頓好飯,買一件新衣,顯然都比不上在欲望上滿足男人。女人知道欲望對於男人往往難以抗拒。當今社會,常有男人為了欲望冒著被槍斃的危險去強奸婦女,卻很少有哪個男人為了穿得光鮮去搶別人一件衣服,或為了果腹去搶飯店一個饅頭一碟菜。當然了,有的男人是為了攫取不義之財而遭槍斃,那也是欲望使然,是另外一種欲望。聰明的女人會在這個問題上把心儀的男人把握住。會為男人提供既是她所能夠提供的,又是不違法的東西。
我婉謝了露潔。方式就是在廚房裏擁吻了她。然後我對馮小林說出一個動議:去傅二萍家看看,孫海潮死了以後這個遺孀在想什麽做什麽?孫海潮周圍的人都有誰來訪?也許會對偵破武大維和孫海潮的案子有所幫助,甚至會對找到劉梅和兒子有幫助。當時我也想去武大維家一趟,去看看他老婆傅大萍。但感覺傅大萍是個政法學院的行政處長,有一定頭腦,不會輕易對我們說出什麽。而且她曾經因為武大維依仗權力為所欲為而來找丁露貞告狀,那麽,按照推理她應該是個讓人放心的廉潔的人。而武大維在家裏也不會對她講出任何不廉潔的事情。武大維肯定害怕她大義滅親告發他。所以,如果去,就去傅二萍家。正如李曉光所說,傅二萍與劉誌國不幹淨。想必,也不是廉潔的人。很多實例證明,在性關係上不幹淨的,在經濟問題上一般也不幹淨;而在經濟問題上不幹淨的,往往在性關係上也不幹淨。說白了,真正人品汙穢的人,在諸多問題上都放任自己,因此就容易都不幹淨。
孫海潮家住在市府大院。我到市委機關時間不長,沒來過這裏,馮小林卻對這裏耳熟能詳。因為前兩年孫海潮家裏鬧過一次失竊案,傅二萍丟了不少金銀首飾。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幾乎全體總動員,結果用了三天便抓住了偷竊者,那是個化妝成收廢品的行竊高手。那次真讓馮小林開了眼界——孫海潮家裏的文物架上全是值錢的古玩玉器!有懂古玩的刑警事後議論說:“海潮副市長家裏至少有兩件元青花,那是百萬以上的價格!其他也都是論得上的明清青花瓷。”
市府大院雖然沒有標記標明“市府大院”四個字,但全平川市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大院住著市政府官員極其家屬的。當然了,市府大院也和省裏一樣實行輪換製,即你任職期間可以住在這裏,你調走或退休,對不起,就必須搬出這個大院。當然了,搬出去會給你房子,市政府的機關事務管理局早幫你買好了房子,隻是在條件上可能與這裏不一樣。那麽如此說來這個大院的房子就肯定非同小可了。沒錯,單說市級領導的房子,一般都是四室一廳,加上廚房廁所約摸250平米。占了一棟小樓的整整一層。有的領導就在家裏安了成套的健身器材,有的幹脆安了乒乓球台子,為的是節假日茶餘飯後鍛煉身體。其他設施則一應俱全,盥洗室的進口澡盆帶築波按摩和恒溫功能,而寬屏液晶彩電、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電磁爐都是統一配備的一水兒的日本貨。起初大院門口還有當兵的站崗,後來有人提意見,說是領導幹部搞特殊。於是便取消了衛兵站崗。也就在取消衛兵站崗的第二年就發生了失竊案,而以前那麽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人丟過任何東西,連一個破盆破桶也沒弄錯丟失過。
一走進這個大院,首先感受的是茂密蔥蘢的綠樹,暗夜裏的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樹木枝葉的氣味。那枝葉簇簇團團勾肩搭背,像一頂巨大的帽子把頭頂遮得嚴嚴實實,天幕上的星星月亮不透一絲光亮。隻有甬道邊上的六角形帶罩路燈在道路上灑下暗淡幽雅的清光。如果哪個人站在樹影裏監視某一個樓洞口,別人便萬難發現。我由此想起李曉光曾經在此監視劉誌國,竟一等就等了四個小時的事。馮小林走在前麵,我緊緊跟隨,進了一個樓洞口以後,上到二樓,馮小林按響了一扇門的門鈴。足足等了兩分鍾,才有人過來開門。此時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四十。是傅二萍。四十五六的樣子。從她穿著睡衣睡褲和奇醜無比的長相,我知道沒錯的。而且因為沒有生育過,腰身還算不錯。我和馮小林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嫂子”。傅二萍隻把門裂開一條縫,一道暗黃的光線從門縫射出來,她就堵在門縫上,說:“你們是誰?你們找誰?”這個時候,馮小林就不搶著說話了,隻拿眼睛看著我。我說:“我們是市委機關的,我叫康賽,就找你!”
傅二萍肯定早已聽說了我的名字,因為她聽了“康賽”兩個字以後一點沒表示陌生和驚訝,臉上隻有遲疑的表情,愣了那麽五秒鍾,最後打開門把我和馮小林放了進來。想必她不歡迎市委機關的人,但也不敢得罪。進屋以後傅二萍並不給我們讓座,而是徑自坐在電視對麵的沙發上。眼睛隻是盯著電視,熒屏上在演一個摟摟抱抱的青春片。我便把寬大的客廳掃視了一眼,這個客廳至少有80平米,十對舞伴跳交誼舞都沒問題,三個人在這間屋裏,顯得是那麽孤單和微不足道。而一個意外的發現突然闖入我的眼簾——貼牆的一排文物架,也叫多寶格,全都空空如也,格子裏什麽都沒有。我與馮小林耳語:“你不是說她家有得是古玩玉器嗎?怎麽一件也沒有了?”馮小林搖搖腦袋,顯然也莫名其妙。按照我的理解,以孫海潮以前的身份不可能不附庸風雅,別人拍馬屁也不可能不送,而現如今給領導送什麽也不如送古玩。所以孫海潮家裏有古玩玉器再正常不過。那麽,那些文物架上為什麽屁也沒有?顯然是傅二萍知道自己要搬出去而提前運走了!她所考慮的問題就是怎麽保住家產,而根本不管這些“家產”來路是不是正當。牆上掛著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裏麵是八個大字“有容乃大,無欲則剛”,眼下看上去是那麽諷刺和可笑。這時,馮小林突然開口了:“嫂子,我感覺你這屋有煙味?你不是從來都不抽煙嗎?”
馮小林的話讓我猛然一愣,因為屋裏確實有一股煙味,而且是那種高價香煙的煙味,高價香煙的煙味裏麵尼古丁的醬膩(煙油子)味不濃。中等煙則相反。而低質的劣等煙則是煙草味,凸顯的是一股子嗆人的草味。不知道我的概括是不是貼切。因為我也抽煙,是抽中檔煙的煙民。我一邊掏煙盒一邊向傅二萍走過去,然後將煙盒遞給她請她抽煙。傅二萍顯得有些慌亂,嘴裏說著:“誰說我不抽煙?我一天抽兩盒呢!”同時兩手笨拙地遲疑著接過煙盒——她伸手的時候,我留意到其手指沒有一點煙熏的焦黃,可以判定她根本就不會抽煙或抽煙抽得不勤,不可能一天兩盒。她果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我急忙將打火機點燃湊上去。於是,她就使勁往嘴裏吸,結果驀然間就嗆了起來,一連串地大聲咳嗽。我感覺,她在將計就計,她根本就不會抽煙——有可能臥室裏藏著剛剛抽了煙的男人,她抽煙隻是為了掩飾——因為客廳裏被人聞出煙味就讓她極其的丟份兒。老一輩平川人有一句很惡毒的罵人的話就是“奏賊養漢”,奏賊,自然是指男人做賊,養漢自然是指女人偷男人。眼下傅二萍就有可能在“養漢”。這不僅僅是因為孫海潮死了,就是孫海潮不死,估計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經常不回家睡覺,直到郭曉紅遠走加拿大以後才稍稍改善。當然這隻是我的推斷和猜想。
這時馮小林突然又說話了,而且一下子就把傅二萍逼到牆角。他說:“嫂子,海潮副市長的死因基本確定了,屬於畏罪自殺。現在消息限製在很小的圈子裏,對外不是這個口徑。省裏為此專門立了案,並且來了調查組,調查和處理這個案子。海潮副市長本來是個極有希望做一把市長的後起之秀,但他生生被狐朋狗友給害了,首當其衝是那個港商馬李亞娜,其次就是秘書劉誌國。現在劉誌國已經抓起來了。據劉誌國交待,他和你是情人關係,給過你很多錢,是以港川公司股份紅利的名義給的。問題很嚴重,領導很重視。今晚我們來你家,是向你透個口風,讓你有個思想準備,下一步有可能傳你。如果你有話要講,可以搶在傳你之前,這樣,你就爭取了主動,上邊會根據實際案情酌情從寬處理。你想想,你是不是有話要對組織上說?”
馮小林真有辦法!而且,叫做設計也好,畫圈也好,反正是把傅二萍領到他的思路裏了。隻見傅二萍手指有些顫抖地把多半截煙摁死在煙缸裏——那自然是她情緒起伏的表現,我驀然發現了茶幾上的煙缸——個頭挺大的一個玻璃煙缸,裏麵早已有了三個煙頭。她說:“孫海潮不是貪官,他從來不往家裏拿錢拿物;我也不是貪官家屬,我從來也沒接受過別人的什麽紅利,我跟劉誌國隻是好朋友,根本不是什麽情人。你們不要蒙我,詐我,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馮小林道:“你在市政府幼兒園工作,工資並不高;海潮副市長隻靠幹巴巴的工資,收入也有限。但你們家裏的金銀首飾價值百萬,那還僅僅是其中一部分。這又怎麽解釋?”傅二萍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家有金銀首飾?不要汙蔑栽贓啊!”馮小林道:“那個竊賊偷了你們家,抓住以後把東西追回來了一部分,那些東西我們可都看見了。你們家怎麽會有那麽多閑錢呢?況且,那還是在金玫瑰花園項目產生之前!”傅二萍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她脹紅了臉道:“開發區的任晶晶是我們家親戚,她經常接濟我們家,難道這也不行嗎?”
此時,我見機行事插了一句話,我說:“如果是任晶晶給的,就有情可原,因為任晶晶是個商人。”傅二萍立即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說:“沒錯,就是任晶晶給的,就是任晶晶給的!任晶晶是全平川數一數二的富婆!”我便又插了一句話:“任晶晶發財全靠武大維,現在武大維已經雙規了!”傅二萍道:“武大維是武大維,任晶晶是任晶晶,別看著人家發財你們就眼紅,你們想把任晶晶扯進武大維的案子嗎?武大維是挪用公款才雙規的,任晶晶的公司是私企,手裏哪來的公款?你們不要趁火打劫,陷害好人!”聽了這話,當時我腦子裏就有了一個想法:如果傅二萍和任晶晶關係走得很近,就有可能將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轉移到任晶晶家裏了。任晶晶在郊外不是有別墅嗎?又是單身,完全有條件幫著傅二萍存東西。而且她們這些人在性關係問題上似乎都看開了,明知道任晶晶是她姐夫武大維的情婦,也照樣與任晶晶交好,因為有利可圖!這也算“識時務”——即使她厭惡武大維與任晶晶亂搞,也絲毫左右不了他們,與其那樣,不如和平相處。於是,我就把話直通通地扔了出來:“嫂子,你之所以為任晶晶打掩護,是因為你的東西都藏在任晶晶家裏。不信咱就去搜,一搜就得搜出一屋子!”
傅二萍的臉脹得更紅了,他一疊聲地道:“造謠!汙蔑!陷害好人!你們給我滾!”我繼續道:“嫂子你別急,聽我說——用不了幾天,你就得從這間房子裏搬出去,而你怕露富,就提前把東西轉移了,轉移到哪兒最安全呢?自然是任晶晶的別墅裏。因為你現在的親戚隻剩了姐姐傅大萍,而傅大萍是個十分廉潔的人,如果你把那麽多值錢東西弄到她那,肯定引起她的懷疑,說不定她就把你舉報了。所以,想來想去,你就把東西存在任晶晶的家裏了!”傅二萍再也坐不住了,她一伸腿就把茶幾踹開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就順帶抓起了玻璃煙缸,抬手就向牆上的書畫鏡子砸去。隻聽嘩啦啦一聲脆響,“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大鏡子上麵的玻璃被砸的粉粉碎!這個副市長的中途夭折、沒做到矢誌不渝的誌向終於被自己的家屬親手砸碎了。
傅二萍就是傅二萍,她畢竟是個幼兒園的小老師,沒有太深的城府。從她急扯白臉的樣子看,她的東西肯定就藏在任晶晶家裏。我和馮小林已經沒有興趣與她對話。我們倆交換了一個眼色,便一起站起身來,馮小林道:“嫂子,希望你認清形勢,不要執迷不悟,別拿雞蛋往石頭上碰!”然後拉著我就走向門口,將防盜門打開了。傅二萍在身後喊道:“你們滾吧!快點滾吧!以後永遠別再踏進這個門口!”我和馮小林連理都不理,帶上門就走了。
前後短短半個小時,我們已經可以確認傅二萍與任晶晶關係密切了。任晶晶的郊區別墅裏麵都藏著什麽呢?這個意念突然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我把想法告訴了馮小林,誰知與他一拍即合!他說,他也正想著這個問題,心裏好生納罕!我說:“你要有精神兒,咱們就不揣冒昧地打上門去,與任晶晶短兵相接,看看她屋裏都藏汙納垢了什麽東西!”馮小林道:“聽你的,反正我一點不困。”我說:“咱們不認識啊!”馮小林道:“我有辦法。”他掏出手機就給刑警大隊一個外號叫“活電腦”的警察打了過去,說:“‘活電腦’,睡了嗎?沒睡就好。你能把武大維的情人任晶晶郊外別墅的地址背下來嗎?我想現在就去一趟。”對方好像是背出來了,於是,馮小林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了句“OK”,就把手機合上了。他對我說:“孫海潮一死,他的家屬和情人都成為我們關注和研究的對象;武大維一雙規,他的家屬和情人就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是不是領導安排我們這麽做?不是。完全是我們的職業敏感使然。”我說:“你們是平川公安係統的脊梁。劉奔那樣的人混跡在公安隊伍裏,簡直是笑話!甭看他有多少特長,人品不正就堅決不能待在公安係統!”此時,我和馮小林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手機一直在對手的監聽之下!我們在想辦法掌控對方,殊不知我們也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結果,當危險一步步向我們逼近的時候,我們還一無所知。我們打車來到郊外高級別墅區,任晶晶的別墅樓在最裏麵,而小區不讓進出租車。我們下了車以後必須走好遠一段路。我們邊走邊左右掃視,提防任晶晶會走出來錯身而過。整個別墅區都是間隔一致的小院落,小院落四周有圍廊,圍廊裏有前後院,三層的樓體就坐落在院落的中央。甬道兩旁幾丈遠便對稱地立著一對金屬框架的玻璃罩路燈,裏麵的燈泡不是甑白的顏色,而是昏黃的,遠遠看去,每一盞燈都像裹著一個霧團。之所以選用黃燈大概要的就是這種朦朦朧朧的效果。
馮小林數著一座座小樓,最後停留在第“某某排某某棟”跟前。當我們走近這座小樓的時候,馮小林道:“這就是任晶晶的家。”我看到這座三層小樓一層和二層亮著燈,窗外安著牢固的鐵柵欄。而我們要想進這個小院,就必須打開圍廊的鐵門。馮小林借著路燈的光線企圖找到門鈴按鍵,但找不到。他便掏出口袋裏的一把鑰匙,捅進鐵門上的鎖眼,可能是想碰碰運氣。但仍舊捅不開。就在這時,圍廊外麵快速走過來一個黑影,見馮小林在鼓搗門鎖,便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對著馮小林軟肋就是一刀!馮小林驚叫了一聲“啊”,便栽倒在地。當時我在站在後麵沒看清是黑影捅了馮小林,隻看到馮小林突然栽倒在黑影腳下,我便問了一句:“怎麽回事?”而此時黑影轉過身來就對著我伸過胳膊,此時我仍然沒看見黑影手裏的匕首,因為已經染了血,但千鈞一發之時就聽啪啪兩聲槍響,黑影在我眼前咕咚一聲沉悶地摔倒在地。手裏的匕首當啷啷甩出三米以外滾進草叢。我終於明白,黑影也想捅我一刀,頂多隻差十分之一秒!
槍聲、黑影摔倒聲和匕首落地聲,都那麽清晰而刺耳地展示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髒怦怦亂跳,緊張得牙齒得得得亂響,我快步走近倒在地上的馮小林,蹲下身問他:“你受傷了?”馮小林蜷縮著身體有氣無力地說:“趕緊打110!”說完就疼暈過去了。我身上沒有手機,這兩天我已經把手機撂在露潔家裏不使了。我便摸馮小林口袋裏的手機,此時,我發現了他手裏還緊緊攥著烏黑的手槍。我用馮小林的手機打了110,報告了出事地點,然後又打了120。在等待110和救護車的過程中,我握住了馮小林的一隻手,而馮小林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竟如**一般死死攥住我的手。過了約摸十分鍾,兩輛響著警笛的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快速開了過來。我站起身迎著他們走過去。警車在距離出事地點三十米以外停住,警察們紛紛從警車上跳下來,我掏出工作證遞給警察。一個警察打開袖珍手電,翻看了我的工作證,問我怎麽回事,我便指著任晶晶家門口躺著的兩個人簡要敘述了過程,此時已經有幾個警察率先走過去拍照。當他們聽我說,另一個倒在圍廊門口的是刑警大隊的馮小林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馮小林?”急忙拍照現場,接著就讓救護醫生趕緊將馮小林和穿黑衣的人分別搬上擔架,抬上車,施行簡單的救護,然後就讓他們的車先開走了。
救護車走了以後,幾個警察用事先準備好的白灰處理地上的兩攤血跡。另外兩個警察圍住我問:“康處長,你和馮小林是什麽關係?”我說:“是好朋友。”他們又問:“這麽晚了,你們來郊區別墅幹什麽?”我說:“我們來看望朋友,正準備離開,就出事了。”一個警察說:“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麽簡單。走吧,咱們去分局說話吧!”便請我上車。不上車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隻能上車。我邊往警車跟前走邊回頭看了一眼任晶晶家的窗戶,見裏麵亮著燈卻絲毫沒有動靜,在她家門口鬧得這麽熱鬧,她竟然不出來看一眼,著實讓我納罕!
來到郊區分局以後,我被客氣地請進一個小單間,分局的一個值班副局長帶著兩個出現場的警察親自過來詢問,在這裏我不說審問,是因為他們態度非常和藹,再說,我也不是罪犯。但沒等他們正式開問,我先說話了:“能不能借我手機用用,我給露貞書記打個電話?”可能是“露貞書記”四個字如雷貫耳,他們立即連連點頭:“打,打!給,給!”便遞給我一個手機。我給丁露貞的家裏打了過去。我與她有個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打她的手機,因為估計也被監聽了。那就沒辦法了,她家裏的馬為民和孩子被吵醒就隻能將就點了。但此時她們根本沒睡。丁露貞精神抖擻地問:“康賽,你在哪?有急事?”
她是很聰明的。她知道我晚上也會不消停。而且馬上就猜到出了什麽事。我說:“露貞書記(當著分局的人我必須鄭重其事起來),我現在在郊區分局,警察同誌想問我情況,可是,我隻想向你單獨匯報!”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是為了給屋裏的警察們聽。隻聽丁露貞回答:“你讓他們接電話!”我便把手機遞給那個副局長。副局長接聽以後先客氣了一句“露貞書記,打擾你了!”,然後就隻剩下“哦,哦,是,是!”,再沒說別的。副局長合上手機以後說:“不問也罷,我們再留你兩分鍾,然後把你送回家,來,喝杯水,壓壓驚!”一個警察給我遞水,另一個拿著紙筆的警察說:“至少應該把事發過程說一遍,我們得做筆錄。”我說:“好吧,但我隻能說應該說的。”便再次簡要說了過程,而且沒提是為了去任晶晶家。出這次現場的警察都是郊區分局的人,他們是不是知道那個小院就是任晶晶家、任晶晶就是武大維的情人,還真不好說。他們沒有表露,我也沒法問。也許他們對一切都心知肚明,隻是為了少惹麻煩而裝作渾然不知。
郊區分局的車把我送進市裏,我想了想就讓他們把我撂在丁露貞所在小區外麵的路口上。丁露貞沒住市府大院。她住的房子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幫著買的一處住房,在整個平川市算中上等,當然,比不上市府大院。我看著警車走了以後,就向小區裏走去。前幾天我曾打車把她送回家,所以,知道她家的位置。我按響了樓洞口的“401”的門鈴以後,樓上就從這個門鈴上傳出聲音:“是康賽嗎?”我說:“沒錯,開門吧!”於是,鐵門啪的一聲就自動打開了。
我上樓以後,401房間的門已經裂開門縫等著我。我推開門走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丁露貞的房子是三室一廳,客廳也很大,不過隻有約摸四五十平米。與市府大院的房子是相形見絀的。客廳裏擺得滿滿當當的,大沙發,小沙發,大茶幾,小茶幾,文物架,花盆,盆景,一米八規格的帶過濾的養熱帶魚的魚缸,一應俱全。而在長沙發對麵,依舊擺了寬屏液晶彩電。但屋裏很靜,沒有人開電視。馬為民,一個文質彬彬的高個子,還有身材窈窕青春靚麗的女兒馬小菲,加上穿著睡衣的丁露貞,都默默地迎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顯然,他們都預計到今晚是個不祥的夜晚。
我落座以後,馬為民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然後就躲進臥室了。而丁露貞的女兒卻愛摻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走,想聽。丁露貞皺起眉頭說:“去看書去,你老姨夫要講工作了!”丁露貞這麽對孩子說話,讓我感覺可樂,也感覺安慰和溫馨。女兒搖搖晃晃地撥楞著腦袋走了。我便講起整個晚上我和馮小林的行動,講起傅二萍家裏的反常情況和傅二萍的種種表現。接著,就講起我和馮小林順藤摸瓜來到任晶晶的郊區別墅,在她家的小院門口開門鎖,然後就出事了。此時,我發現丁露貞的女兒正從書房探出半拉腦袋看著我。顯然,我講的故事吸引了她。而且,我相信,躲進臥室的馬為民也一定在支愣著耳朵在聽。丁露貞道:“馮小林凶多吉少!”說完,她抓起茶幾上的電話按了一串號碼,然後說:“露潔嗎?今晚你和咱媽安心睡覺,不要等康賽和馮小林了,他們現在在我這兒呢。你別那麽多事!什麽沒有康賽你睡不著,康賽沒來以前的十五年你都是怎麽睡的?才幾天就養成這個壞毛病了?你別跟我撒嬌,不行,你別等了,趕緊睡你們的吧!”
丁露貞撂下電話,無奈地搖搖腦袋,說:“康賽,你施了什麽魔法?怎麽竟讓露潔變成這樣?是不是太誇張了?”我說:“可能是因為太莫逆了,彼此嵌入了,這是不在時間長短的。”丁露貞長歎一聲,說:“任晶晶的家,還是應該想辦法進去。那個捅了馮小林一刀的人肯定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那麽,問題就來了,這個人是怎麽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的?而且,一下手就是黑手?其次,任晶晶的家裏究竟藏著什麽?為什麽他們竟不惜殺人而死守?”
我說:“這一,任晶晶家裏可能藏著傅二萍的家當和其他秘密;這二,他們沒想殺人,但黑衣人腦瓜一熱失手殺了人。我推想黑衣人可能是苟勝,因為從咱們掌握的他們那個圈子的情況看,劉誌國在押,沒法出手;劉奔很老到,輕易不出手;而唯獨苟勝胸無城府而又心狠手辣。你想想,是不是這樣?”丁露貞道:“有道理。一會我向郊區分局核實一下那個黑衣人是不是苟勝。”丁露貞說完就站起身走進廚房,一會就舉著兩根奶油冰棍走出來,說:“壓壓驚,去去火。”便遞給我。我一手拿了一根,吸溜吸溜地吃起來。
我吃冰棍,丁露貞就找出電話本,開始給郊區分局打電話,撥通以後,她對一個人道:“我是丁露貞,你馬上了解一下,你們分局送到醫院的那兩個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把兩個人的身份一並告訴我。就打這個電話。”然後就撂下話筒。我猜想對方是郊區分局的一把局長。過了一刻鍾,電話打回來了,丁露貞立即接聽,她什麽都沒說,隻是說:“嗯,嗯,我知道了。”就把話筒撂了。此時房間裏靜極了。連臥室和書房都沒有一絲動靜。我知道,馬為民和馬小菲都在等著丁露貞說出結果。但丁露貞遲遲沒說。她不說,我就猜到了八九不離十。我悄聲問:“是不是兩個人都死了?黑衣人就苟勝?”
丁露貞坐到了我的身邊,抱住我的胳膊,把頭抵住我的肩膀抽泣起來。我沉默了幾秒鍾,害怕一會馬小菲和馬為民走出來,就扶起丁露貞,從茶幾上的紙盒裏抽出紙巾,塞進她的手裏,說:“擦擦吧——我估計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我和馮小林握手的時候,我感覺他在**,那時候,可能他已經到了生命的極限。這個偉大的小警察啊!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拯救了我!大姐,你別哭了,現在我也想哭了!”丁露貞更緊地抱住我的胳膊說:“都是為了我啊!我如果不把你調到機關裏來,就不會發生劉梅和孩子失蹤的事,也就不會讓馮小林跟著你。我是罪魁禍首!馮小林,大姐對不起你啊!”丁露貞泣不成聲了。此時馬小菲便悄悄從書房走了出來,她坐在丁露貞的身邊,愣怔了一會,便用紙巾給媽媽擦眼淚擦鼻涕。
丁露貞突然振作起精神,問我:“康賽,現在你困不困?想不想睡覺?”我說:“不困,不想睡覺。”她說:“好!殺個回馬槍,再去一趟任晶晶家,不信進不去!”她說完就抓起電話按了一串號碼——我以前曾經記述過這一點,就是丁露貞用腦子記別人的電話號碼是一絕,她可以記住很多人的電話號碼,有的還是十一位數的手機號碼。這次,她打的是公安局副局長任味辛的手機,她說:“老任,你睡了嗎?勞你駕,甭睡了,你趕緊帶兩個自己人,開車到我家來一趟!有話見麵說!”就把話筒撂了。我想,丁露貞執意要夜闖任晶晶家,一方麵是因為馮小林的死,這對她打擊太大,刺激也太大,她不能不產生複仇之心;另一方麵,任晶晶是武大維的情人,曲裏拐彎地說起來也算她的“情敵”,對任晶晶她不會手軟。甚至連拖到天亮的耐心都沒有!不知道我這麽分析是不是準確。這時馬小菲跑進廚房。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幾分鍾過後,卻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說:“媽,老姨夫,你們倆一人一杯!”多懂事的孩子啊!我在此時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兒子,他和劉梅現在在哪裏呢?我的眼眶裏立即湧滿淚水。
任味辛現在正在市委黨校學習,身邊肯定不帶著小車,所以,當他找到車,再開到丁露貞家,時間就顯得很長,一個多小時以後才到。此時已經夜裏一點了。我和丁露貞來到樓下和任味辛見了麵,丁露貞說了一會將要到任晶晶家進行的活動,然後指示道:“對劉奔這個人也要立即組織抓捕,他是苟勝的同案犯!”任味辛當機立斷道:“露貞書記,你上樓吧,這裏沒你的事,有康賽,加我們三個警察,足矣了!”但丁露貞不走,非要跟著去看看。任味辛道:“露貞書記你這樣就不對了,我們去執行任務呢,還是照顧你呢?如果你有點閃失,讓我們對上級怎麽交代?”他硬是把丁露貞推出車外。這時,汽車就要啟動,任味辛道:“等等!我要看著露貞書記上樓!”丁露貞萬般無奈,隻得上樓了。
警車沒有響警笛,隻是一股勁地向郊區別墅方向風馳電掣。這個時間,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也沒有人。而任晶晶所在的那個別墅小區,知名度很高,是大名鼎鼎的所謂“高尚社區”,平川市老百姓沒有不知道的,作為警察當然就更加耳熟能詳。所以,警車很快很順利就開進了這個別墅小區。當警車停在任晶晶家圍廊門口的時候,我看見其二樓的窗玻璃還亮著,但倏忽間就滅了。
我和任味辛加兩個警察迅速從車上跳下來,可以看見地上還有兩片白灰。一個警察二話不說,走到門口就掏出一把鑰匙隻捅了那麽兩三下就鐵鎖打開,然後推開了鐵門。我和任味辛順次往院子裏走,我的身後還有一名警察。這樣一前一後兩名警察把我和任味辛夾在中間,形成保護。前麵的警察走到門廳,又掏了一把鑰匙,也是隻捅了三兩下就把門廳的防盜門打開了,裏麵還有一道木門,於是,前麵的警察故伎重演又打開了木門。但這個警察並沒有往裏闖,而是從腋下抽出手槍,拉了一下槍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屋裏,我想跟進去,任味辛急忙把我攔住。隻見進屋的警察找到開關,驀然間將客廳的頂燈按亮了。這時,任味辛才拉我一下,此時,我發現他手裏也端著手槍。客廳裏空空****。長沙發,小沙發,長茶幾,小茶幾,幾把椅子,飲水機,一架鋼琴,此外便沒有其他東西。因為客廳的三麵都有玻璃窗,想擺別的東西也不好擺。任味辛示意身後的警察留下,我們三個人上樓。客廳的一角是樓梯。前麵的警察走在前頭,任味辛在他身後,我在任味辛身後。
三個人躡手躡腳上了樓梯以後,腳步極慢地拾級而上,上一層就聽聽上麵有沒有動靜,然後再繼續上。最後,終於上到二樓。前麵的警察在牆角處摸到了開關,便啪一聲按亮了二樓的吊燈,大廳裏一片敞亮,映入眼簾的可以用四個字形容:“金碧輝煌”!頭頂的吊燈是金色的,桌子上的茶具是金色的,滿屋的紅木家具上所有的銅活都是金色的,樓上是一圈四間屋,每間屋的把手也是金色的,每扇門上都掛了一把長劍,那劍鞘也是金色,最關鍵的是在一麵牆的一個紅木底座上安放著一座某個人的半身銅像也是金色的。所有這一切在燈光的照射下光華四射,熠熠生輝。任味辛與我耳語:“那個半身銅像就是武大維的,媽那X!”
是啊,太狂妄了。你算個什麽人呢?科學家?文學家?曆史名人?英雄模範?竟給自己塑了一尊銅像!不過,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沒有把銅像擺到市檢察院裏,僅僅是擺在情人家裏,暗地裏過過“名人”癮。大廳裏很安靜,聽不到一絲動靜。也就是說,那四個房間裏即使有人,也在睡著,至少是不動聲色地聆聽著。前麵的警察繼續行動了,他先走過去推開了第一間屋的門,沉了一下,便閃進屋按亮了壁燈——這個警察很是神通,總能迅速找到燈的開關。屋裏空空如也,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他推出來,又推第二間屋的門。完事再推第三間屋的門。最後,是第四間屋了。任晶晶肯定睡在這屋裏。因為剛才樓上的燈還亮著。前麵的警察迅速地推了一把這間屋的門,但沒有推開。顯然,裏麵有人,而且把門鎖了。警察嘭嘭嘭敲起門來。深更半夜,敲門聲非常沉悶而刺耳。屋裏沒有聲音,他就敲第二次,“嘭嘭嘭!”這時,門開了。任晶晶穿著睡衣,一臉睡相出現在大家麵前。但她的上衣衣扣是敞開的,雪白的肚皮和兩個**露出了一大半。警察喝到:“把衣扣扣上!”
任晶晶揉揉眼睛,扣上衣扣,說:“你們是什麽人?手裏還拿著槍?想殺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嗎?你們想要什麽東西,凡是這樓裏的,隨便搬!”警察掏出警察證給她看了一眼道:“我們是警察,要搜查你的房間!”任晶晶不緊不慢道:“這就不對了,你們有搜查證嗎?沒有搜查證,深更半夜,擰門撬鎖,非偷即搶,你們算什麽警察?我和楊占勝是好朋友,現在我就給他打電話!問問是不是他安排你們大半夜搜我們家!”這時,任晶晶的身後又閃出一個人來,是烏梅,這個無恥的女人,也是袒胸露懷的樣子,兩隻**沉甸甸地下垂著。我突然意識到她們可
能因為共同利益和共同危險而走到一起,尤其兩個人的男人都不在身邊。烏梅說:“康賽,你怎麽也來了?現在咱們可得說道說道,你們深更半夜闖入民宅,想幹什麽?要想進民宅進門前你得拿出搜查證來。不管你進屋是搜一隻耗子還是一條狗,是找一個碟子還是一個碗,都必須有這個證,這是法律對公權力的限製和對私人權利的基本保護。這麽起碼的知識你們也沒有嗎?你們以為手裏拿著槍就可以夜入民宅嗎?”
任味辛走上一步道:“不要這麽張狂,我現在告訴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11條規定:‘進行搜查,必須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證。在執行逮捕、拘留的時候,遇有緊急情況,不另用搜查證也可以進行搜查。’那麽,哪些情況屬於緊急情況呢?《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第207條對此做了具體規定:(一)可能隨身攜帶凶器的;(二)可能隱藏爆炸、劇毒等危險物品的;(三)可能隱匿其他犯罪嫌疑人的;(四)其他突然發生的緊急情況。剛才,在你們樓下門外,發生捅死人的惡性案件,這就是緊急情況。因此,我們就有權力進入你們的房子進行搜查。你們還有什麽不明白嗎?”
樓上樓下都看過了,任味辛提出看看車庫和地下室。因為別墅樓都有車庫和地下室,也是容易藏汙納垢之處。這時,任晶晶突然走過來攔住任味辛,說:“三位兄弟,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咱們之間沒有外脈!丁露貞是楊占勝的大嫂,康賽是丁露貞的妹夫,楊占勝是武大維的盟兄弟,武大維是我老公,這不是轉了一圈都是一家人嗎?”任味辛道:“你別弄錯了,誰和誰一家人?”他還想說什麽,我急忙攔住了他,我說:“你讓任姐把話說完!”任晶晶便對我說:“康賽兄弟,姐姐做了對不住你的事,我先道聲歉!”
剛才任晶晶還氣勢洶洶,一轉眼就變得低眉順眼,肯定是與楊占勝通完話了,否則不會跟我道歉。不過她不向任味辛和警察道歉,卻向我道歉,難道真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那麽又是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