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就當吧，救世主管飯嗎？
“說說吧，你為什麽要去搶方向盤？”
燈打在王江闖身上有些晃眼，他感覺自己百口莫辯，隻剩沉默。
整個審訊室亮了起來，警察老沛把頂燈打開，拿著文件夾狠狠敲了一下旁邊新來的小警察。
“誰讓你把燈關了的？”
小警察腆著臉笑，“師父，這不是怕他不老實嘛。”
半個小時前，王江闖因為妨礙安全駕駛，被帶到了這裏，被扭送架著下車時，他還有一絲慶幸。
那團黑氣從那個司機的身上褪去，他得救了。
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漸行漸遠，王江闖的思緒被拽回來。
老沛在桌子上拍了紙筆，“你好好交代，寫個檢討書，叫你家裏人來把你帶回去。”
家人……
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哭什麽？我們又沒有罵你。”
小警察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哭得這麽傷心，他遞上紙巾，可別把鼻涕滴在桌子上。
老沛就淡定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他見過太多，進了這裏沒有一個不聲淚俱下說自己後悔的，王江闖也不例外。
隻是他的臉上似乎少了悔恨，更多是悲切。
“你先交代做這件事的動機，想好再寫。”
老沛叮囑小警察，好好看著王江闖。
出去問了一嘴同事有沒有聯係上王江闖的家裏人。
同事摸著下巴凝眉，“這小子就他爺爺一個親人，我給他們村委會打電話聽村長說，他爺爺前兩天剛走。”
老沛再次回到審訊室，把一份飯推到他眼前，臉色緩和下來。
“吃吧，吃飽了交代完就可以走了。”
小警察接茬，“師父，不是得讓他的家裏人來……”
老沛眼疾手快地塞進他嘴裏一個饅頭。
“你出去，這裏我看著。”
他坐到王江闖對麵，忍不住開解他：“你爺爺的事，節哀……不過你也不能這麽衝動，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都不能拿自己跟別人的生命開玩笑。”
王江闖盯著盒飯出神，肚子咕嚕響，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飯菜很快見底。
他打了一個飽嗝，王江闖利落地拿起筆寫下來龍去脈。
老沛看完他寫的東西，明明都是漢字怎麽湊在一塊，他卻看不明白。
他一把拿過王江闖扒拉完的飯盒，“你小子耍我是不是！在這繼續反省！”
小警察端著保溫杯，吹著滾燙的茶水看見老沛怒氣衝衝地走出來，老沛出了名的好脾氣，這人能惹毛他也是個奇葩。
老沛把紙隨手塞進抽屜裏，他打定主意，裏麵的青年若是不真心悔過，勢必讓他進去蹲兩天長長記性。
這鬼天氣，悶熱得很。
剛過下雨卻沒有帶來一點喘息的涼快，反而隻有潮濕。
他把空調溫度打到最低，是他的錯覺嗎？
這明明是冬天啊。
小警察百無聊賴地填寫錄入案卷，他捂嘴打了個哈欠，王江闖比他想象的還能坐得住，這都到後半夜了，他還一點想要交代走人的想法都沒有。
“兄弟，別扛了有什麽想不通的跟我說說可以嗎？”
王江闖的眼皮已經在打架，他早就撐不住了。
隻是說真話根本沒有人相信。
扇了自己兩個耳刮子，他用力一拍。
“我交代！”
小警察被他的動作嚇得一激靈，搭在桌腿的腳都踩空。
王江闖壓低聲音，好像怕誰聽見似的。
“其實我是被東西上身，突然就魔怔了，你明白嗎？”
他說話時，外麵走廊裏的穿堂風吹得未關緊的門沙沙作響，好像真有這麽回事一樣。
小警察猛拍桌子，“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怕你，別給我整裝神弄鬼那套！”
王江闖歎氣，他說自己是救人，他們不信，說自己被東西上身他們也不信，難不成是要……
他故作深沉，眼神陰鬱地盯著小警察。
“其實我是就是手癢，想殺人了。”
王江闖還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門被推開，老沛身後站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
王江闖被小警察擒住按在桌子上齜牙咧嘴，看見衛傑青，他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要噴出。
親人啊！
衛傑青給他做了擔保，用市局開具的說明成功把王江闖撈了出來。
本來一天前，王江闖的嘴比骨頭硬，現在骨氣都被坐散了。
他就隻想回家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王水村。”
衛傑青招手讓他上車，王江闖愣怔在原地，他竟然說要送自己回家？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你們不是要我去當什麽救世主拯救世界嗎？”
衛傑青轉過身，扶了扶眼鏡。“賴博士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不應該強人所難。”
喇叭叭叭了兩聲，駕駛座搖下車窗，冷姍偏頭不耐道：“要不要上車？不上我開走了。”
為了避免麻煩，車子停在村口，這段路王江闖得獨自一人步行。
天蒙蒙亮，勉強看得清路，不至於翻進溝裏。
他拉開車門，突然喊了一聲：“我就一個問題，那個司機最後沒事了吧？”
衛傑青坐在副駕，沒有回頭。
“嗯，你放心。他安然無恙。”
王江闖利落地跳下車，身前的路突然明亮，視線清晰可見。
是車燈把他回家的路照亮了。
他可以放開步子往前邁，王江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村子。
冷姍在車上猛拍了兩下喇叭，震飛村口枝丫上的鳥兒。
她轉過頭，秀氣的眉毛皺在一塊。
“師兄，你為什麽放他離開？博士分明說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帶他回來。”
衛傑青又扶了扶眼鏡，“小姍，是你記錯了，博士跟我說的是要尊重每一位預備役人員的意願。”
冷姍爭不過他，直接啟動車子，將油門狠踩下去。衛傑青被晃了一下，他不由地抓緊了座椅上方的把手。
王江闖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張紙條。
這好像是臨走那個叫老沛的警察塞進的。
上麵赫然寫著：“好好做人，好好活著。你會找到自己的路。”
他攥緊了那張紙條，撒開腿往村口跑去。
既然無法抗拒命運的到來，那就挑戰它！
冷姍把車開到公路邊，被一個龐然大物突然衝出來截住。
刹車才得及時，定睛一瞧是王江闖。
他喘著粗氣，敲打車窗。
“喂，你們說請我當救世主的事情，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