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換糧
“娘！我回來了！”
夜色降臨，安生也回到了自己家裏，一進門，就像往常一樣大聲喊了一句。
他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挨了打，所以他要盡量表現得和往常一樣。
可奇怪的是，往常總是立刻回應自己的聲音卻沒有響起。
“娘！娘！”
安生衝進屋裏，踉蹌地跑到母親床前。
“娘！你沒事吧！”
安生紅了眼眶，他就剩這一個親人了。
或許是聽到了自己孩子的呼喚，躺在**的女人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安生~回來了~”
聲音虛弱，氣若遊絲。
“娘！”
安生驚喜不已，趕忙說道“回來了！安生回來了！”
“娘！我在田裏捉到了一隻田鼠，我們今天有肉吃了！”
說著，安生提了提手中比他還要瘦弱的田鼠。
“安生！苦了你了！”
漆黑的環境下，女人看不清那隻田鼠，也看不清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知道這段時間自己的孩子肯定沒少吃苦。
“沒事兒的，娘！您先歇著，我去把田鼠烤一下。”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來到屋外院子裏，安生升起一堆火，將田鼠直接放到了火上，沒有做任何處理。
對於幹旱地區的人來說，用水清洗和用水煮都是奢侈的事。
火堆劈裏啪啦地燒著，安生漸漸出了神。
照這樣下去，等待安生和母親的隻有死路一條。
據說汝陰郡北邊已經亂起來了，搞不好東河縣也會受到影響，現如今，隻有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以母親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遠行根本是癡人說夢。
“大不了賣身！”
安生一咬牙，決定明天去李家莊賣身為奴來換取糧食，先讓母親恢複一下身體再說。
在大乾，因為近年來災害頻發，而朝廷腐敗成風，官員屍位素餐，所以導致大量百姓流離失所。
一些有錢的士紳就瞅準機會，做買賣人口的勾當，將受災地區的難民賣到南方去，以賺取巨額的利潤。
當地官員不但不阻止，反而樂得其成。
因為災民被買走，大大降低了地方官的壓力，還避免了發生叛亂的可能，最重要的是還能收取一筆不菲的銀子。
漸漸的，各個地區就湧現了一批背景深厚，實力強勁的士紳集團，將買賣人口當成了產業。
而李家莊的李老爺就是這些士紳中的一個。
作為整個汝陰郡都有名的士紳，李家莊從來都不會強買強賣，凡是願意賣身為奴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些糧食，具體有多少，那要看賣身的人的價值。
當然了，也不是什麽樣的人李家莊都會要。
在這些災民遍地的地方，有的是人想要賣身，所以李家莊也是會嚴格篩選的。
不過，安生認為自己應該問題不大，雖然身子骨瘦弱了一點，但是自己識字啊！
在這個年代，能有多少人像安生一樣能識文斷字。
想到這兒，安生漸漸拉回了思緒。
看著田鼠烤的差不多了，就趕緊拿了下來。
和母親勉強墊了墊肚子後，安生說道“娘！聽說李家莊的李老爺在施粥，明天我去看看！說不定明天我們就有吃的了！”
“好！好！”
母親虛弱的聲音讓安生有些難受。
等母親睡下後，安生也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去李家莊呢！
淺淺地睡了一覺，天還沒亮安生就趕緊起來了，然後就朝著李家莊趕去。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好在安生步子比較快，終於在天光大亮的時候趕到了。
可是，到了地方的安生卻有些傻眼。
一條隊伍比昨天領糧食的還長，周圍還有李家莊的家丁維持秩序。
無奈之下，安生隻能老老實實地排隊。
排隊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但是好在這裏的家丁沒有像衙門的衙役一樣因為天氣熱就停下。
所以，烈日高懸的時候終於輪到了安生。
“這麽瘦！不行！不行！”
那個負責篩選的管事一看安生的體型，頓時搖頭。
“你看你身上的傷，我估計半路上你就堅持不住了！”
安生破破爛爛的衣裳遮不住身上的淤青，管事看到後，更加嫌棄了，擺擺手讓安生離開。
“等一下，管事大人！”
安生這一喊，周圍幾個家丁立刻看了過來，隻要有人敢鬧事，他們下手絕對比昨天的衙役還要狠。
見狀，安生連忙說道“管事大人，我識字的！”
“哦？你識字？”
還沒等管事開口，躺在後麵椅子上的老頭先說了話。
“管家大人，您慢點！”
見老人要起身，管事諂媚地上前，將老人扶了起來。
“願意賣身為奴的讀書人可不多啊！”老人開口說道。
“隻是認得幾個字，算不上讀書人。”
這年頭，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傲骨，他們就是餓死也不會賣身為奴。
“那也不容易！”
老人一邊說，一邊拿起記賬用的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你來說說，這幾個字怎麽讀？”
安生上前看了一眼，說道“回管家大人，這是汝陰郡東河縣。”
“好！會寫嗎？”老人又問道。
“會的！”安生老老實實地回答。
管家臉上的笑容更盛了，說道“你把李家莊這三個字，還有你的名字寫下來。”
說著，將手中的筆遞給了安生。
安生接過毛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李家莊。
雖然安生之前也寫過字，但是畢竟家裏條件有限，所以寫的不多，也導致安生的字體著實一般。
寫好後，安生有些忐忑的看著管家。
就自己這字，別說管家了，連一旁負責記賬的管事都比不上。
“嗯！還不錯，算你一個！”
說完，又回到椅子上躺著去了。
“謝謝管家！”
安生欣喜萬分，這下母親有救了。
“行了，讓你的家人來領糧食吧！”
“管事大人，我家人沒法來，能不能讓我送回去。”
管事眉頭一皺，剛想拒絕，躺在後麵的管家又開口了“去吧！張彪，你帶上糧食陪他走一趟。”
“是！”旁邊一個家丁回應道。
“多謝管家大人！多謝這位大哥！”
安生剛說完，那個名叫張彪的家丁就帶上糧食走到了安生麵前，說道“帶路！”
這個張彪似乎不太樂意說話，安生也沒有自討無趣。
就這樣一路無話，就在安生快到家時，張彪突然開口了，“那是你家嗎？怎麽著火了？”
聞言，安生猛然抬頭看去，隻見遠處的村子裏濃煙滾滾。
“娘！”安生大喊一聲，就衝了過去。
張彪想了想，沒有跟過去，這麽大的火，肯定是人為的，搞不好就是哪兒的土匪來了，貿然上前恐怕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