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接親
“吱——嘎——”
門後臥房裏突然發出的牙酸動靜，讓我不禁渾身一震。
剛要轉身推門查看，二大爺卻不由分說拉著我一隻胳膊，一邊朝外走，一邊對我說：
“時間不早了，青雲，你帶著虎子他們，去接親吧。”
小老頭兒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掙脫不開，被帶到院子裏。
“接親？”
無奈放棄掙紮，我困惑的問二大爺。爺爺沒告訴我還有接親這一環節，再說去哪兒接親？
二大爺沒有回應，把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一個圓藤條筐，往我懷裏一塞。
藤條筐裏裝滿紙錢。這年頭接親要撒紙錢了？我正一頭霧水。
二大爺已經把包括虎子在內，村裏的一幫青壯喊了過來，吩咐道：
“你們跟著青雲一起去後山天關接親，拿上家夥什，半路要是遇到不長眼攔路搗亂的，直接打死！”
“青雲，你隻管朝前走，不到天關別回頭。路上要是遇著意外情況，那就扔一把紙錢。”
“你們都記住，晚上九點之前，必須趕回來！”
我低頭看了眼藤條筐裏的紙錢，外圓內方，跟普通紙錢唯一區別，就是多了四個用朱砂墨寫的紅色小字，反過來，背麵也有四個紅色小字。
“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二大爺……”
“吉時到，出發接~親~嘍~”
不等我問出口，二大爺突然提高音量，抑揚頓挫的大喊。
“咣~”
院門外，有人敲了下銅鑼，二大爺催促我了，“快走！”
我心裏一愕，下意識抱著一筐紙錢，帶著虎子他們走出院門。
早就在胡同裏等著的幾個村裏長輩，吹響嗩呐，打響銅鑔，本來歡快的《迎親調》，此刻聽著，卻是無比瘮人！
幾位長輩並未跟隨，我們走出胡同，距離拉開，《迎親調》聲音也慢慢在變小。
村後，就是邙山山腳，沿著腳下羊腸小徑一直朝山上去，快到山頂時，會看到一條約三丈寬，長度一直貫穿邙山，看不見底的深淵，這就是天關了。
路途不近，一來一回，就算腳程快，怎麽也得兩個多小時。
我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會兒已是晚上七點十五分，必須抓緊了！
一輪血月升的高了一些，像是一隻得了紅眼病的巨大眼球，冷冷地注視著接親隊伍。
我們加快腳步，朝著山上走。
夜色靜謐，聽不見任何蟲鳴與夜鳥的叫聲，就連風都沒有。
我感覺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巨大的棺材，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等一等！
為什麽我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虎子在內的一幫村裏青壯，足足二十多個人，走路不可能不發出任何動靜吧？！
額頭沁出冷汗，又順著眼角流進我眼睛裏，殺得生疼，我放緩速度，不敢回頭，試著問：“虎子？”
“小叔，怎麽了？”
聽到虎子回應，吊到嗓子眼的心髒，一下子落回肚子裏，我長出了一口氣。
腳下是一條小土路，許久沒有下雨，路麵浮土有些厚，腳踩上去沒有聲響，也很正常。應該是我想多了。
血月灑下的猩紅色光芒，把周圍一切都映成了血色。
沒有任何征兆，周圍突然起了濃霧。
時間不長，濃霧中傳來了貓叫狗吠的聲音。
聲音很快接近過來，越發淒厲、越發瘮人！
驀地，我聽見身後，有人受到了攻擊！
心裏一驚，就要轉身去看。
“別回頭，繼續朝前走！”
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嗓子，我立即回神，想起臨行前，二大爺對我說的話，抓起一大把紙錢，用力拋向前方。
紙錢仿若有了生命，倏忽全部散開，極快沒入濃霧之中。
紙錢觸及範圍內的濃霧，一下子消失，貓叫狗吠的聲音，眨眼間也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惡心的刺鼻味道，像是用火在燒腐爛嚴重的屍體，臭不可聞。
我不知道濃霧裏麵，藏著什麽東西，可我明白，藏在濃霧中的東西，不想讓我們接近天關！
想通這一點，我催促虎子他們：“抓緊時間趕路！”
接下來，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
隻要遇到濃霧，貓叫狗吠的聲音接近，我就扔出去一大把紙錢。
緊趕慢趕，終於在五十多分鍾後，我們來到天關近前！
可是……新娘的娘家人在哪裏？
正困惑間，忽見天關對麵，升起兩個大紅燈籠，每個燈籠上麵，都寫著兩個燙金大字：胡家。
兩個燈籠飛起數十米高，一左一右，同時朝著我們這邊飄過來。
即將飛過天關的最後一刻，兩個燈籠像是撞在了牆上，晃了晃，居然同時停了下來。
“有我在，你們就別想成親！”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我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
是王炮！
王炮的話聲，充滿了陰毒戾氣，我卻沒有看到他人。
他在跟誰說話？
“王炮？你在哪兒呢？”
我盡量保持著平靜，朝著四周大喊。
“青雲，你快走，它們都是妖怪！”
王炮的聲音忽遠忽近，話語中的陰毒戾氣，更加的重了一些。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在哪兒呢？”
我沒有接話，繼續追問。
過了好一會兒，王炮的聲音才終於傳過來：
“都是一個村的，我不會害你，青雲，你聽我的，快走！”
看到右側十幾米外，那塊大石頭後麵，灌木叢晃動了幾下。
我沒有任何猶豫，端著藤條筐，把剩下的所有紙錢，朝著那邊潑了過去。
密密麻麻的紙錢，倏忽飛到那塊石頭附近，眨眼間全部沒入石頭後麵。
“啊啊啊！！”
王炮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僅僅片刻，慘叫聲戛然而止。
我感到有束柔和的光，從頭頂正上方照下來，下意識抬頭。
大紅燈籠已經飄了過來，懸停在我頭頂大約二十米高的位置。
不等我反應過來，雙腳忽然離地，朝後飄出七八米距離，又穩穩落在地上。
須臾，一頂大紅轎子，從天關對麵，一顛一顛極快飄過來，眨眼間出現在我麵前。
王炮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林青雲，你不要得意，明天晚上，我們還會再見麵的，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