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又怎麽會怪你呢
“先生...”
青竹聲音帶著哭腔，聽得夜幽潭心尖一顫。
“我...我失敗了...嗚......”
青竹哭聲很大，她拿手瘋狂擦拭眼淚，可卻怎麽也擦不幹，嘴裏也不停地說：“給如心姐姐煉藥的草我全都用完了...可就是出不了丹。”
說著，青竹一把撲在夜幽潭腿上，嚎啕大哭。
夜幽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安慰：“沒事，你已經很努力了。”
將青竹安慰好後，夜幽潭又趕緊下山去醫館抓藥了。
醫館的掌櫃是個老頭，瞧見來人更是呦了一聲：“又來抓藥啊？”
“嗯。”夜幽潭點了點頭。
“還是老樣子？”掌櫃問。
“不，給我來大黃四兩，厚樸半斤，枳實五枚，芒硝三合。”夜幽潭回答。
掌櫃的稍稍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開始抓藥了。
當夜幽潭回到半山腰時，見如心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院子中，屋裏更是靜悄悄的，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連忙推開門，便見如心在**躺著奄奄一息了。
如心躺在**，她的麵容發白，眼睛更是渾濁，生命已然到了盡頭。
“夜哥...”
咣當！
手中的大包小包的藥材頓時掉在地上，夜幽潭眼中閃過慌亂，連忙走到床邊將靈力渡到對方體內用以續命。
“如心，有夜哥在，你會沒事的！”
如心搖了搖頭，抽出被握住的手。
“咳咳...夜哥......”
如心此時將眼睛睜得很大，似乎很害怕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我還有些話想和...夜哥講。”
神魂分身是不會流淚的，可夜幽潭眼中的慌亂卻溢於言表，讓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
雖然早就知道就有這麽一天到來，可如今真的到了他卻開始慌亂了。
“夜哥，你雖然與平常人不一樣...喜怒...喜怒不形於色......”
“夜哥不是凡人，卻比凡人還不會拒絕人......所以...這點是要改進的......”
如心說話很吃力，將這幾句話說完後幾乎用盡了全身都力氣。
“夜哥記下了。”
夜幽潭點了點頭，還要伸手去傳渡靈力，卻見如心有道。
“夜哥，如心其實還有個願望......”
夜幽潭湊到如心嘴邊，問：“如心還想什麽？”
如心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力氣已經用完了。
“想...再見見......”
“平安。”
夜幽潭聽後連忙起身，全身靈力激**：“你且等著！我這就將平安帶來！”
說罷他起身衝出來門。
視線一轉，卻愣在了原地。
在木門前，不知何時站著一位缺失了雙臂的人。
似乎是在如心說出那句話後，便出現了。
呼...
小風不斷，吹的院便還未掉完的樹葉莎莎作響。
“夜......”
平安剛要說話，卻被夜幽潭上前一把薅住領子。
“快去見你姐姐最後一麵！”
這是夜幽潭第一次吼人。
平安瞬間就被鎮住了，可他卻沒心思去想別的，夜哥的那句‘見最後一麵’一直在腦海中回**。
平安跌跌撞撞地跑到屋內。
見如心躺在**眼睛睜得老大，似是在強撐著最後一口氣。
“姐......”
如心看著趴在床邊的人，模糊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微微抬手可抬到一半又無力垂下。
平安立刻低頭，將臉貼在手心上。
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如心緩緩閉上眼睛，唇角微動。
小風吹過。
吹起她七十餘年的回憶。
平安是她最在乎的親人，從來都是。
如心的氣息徹底消失，不留遺憾。
“姐！”
平安哭得泣不成聲，像六十年前經常躲在姐姐身後的小屁孩一樣。
...
...
小紫山的後山有一處空地，空地連接著崖邊，站著望去可俯瞰山脈。
這是平安告訴夜幽潭的。
當晚，這片空地上就多了一個土堆。
如心晚年腿腳不便，很多地方的很多景色都無法看到，如今安葬在這裏倒是可以每天都可以看到景色。
夜幽潭站在土堆前，久久沒有言語，沉默像是潮水般將他整個人淹沒。
“夜哥。”
平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就見他脖子上掛著兩袋酒囊，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夜幽潭沒有說話，他伸手取下酒囊，一個拿在手裏，另一個則插在平安腿邊。
“如心最後一個願望便是見你一麵。”
夜幽潭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才開口說話。
平安默默低頭，良久才傳出一道聲音：“是我的錯......”
“不，你沒有錯。”
夜幽潭打斷他的話，“隻能怪我。”
平安沉默下來。
他咬住瓶嘴，猛灌好幾大口，又將剩下的酒倒在土堆前。
“夜哥。”
他道：“我沒有臉再見阿姐了。”
說完，平安丟下酒囊，又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了。
“嗬嗬。”
夜幽潭獨自笑了幾聲。
小風將他的鬢發吹得飄揚。
“你姐姐又怎麽會怪你呢......”
......
夜幽潭又在墳前呆了一整晚，直到太陽升起才離去。
來到小紫山山巔，穿過濃霧，推開院門。
卻見青竹仍舊不知疲憊地煉製丹藥。
燒焦味比先前變得更濃了。
“青竹。”
夜幽潭低沉的聲音讓少女動作一僵。
“如心在後山那一塊空地上，你...去看看她吧。”
說完，夜幽潭不忍地偏過頭去。
不用去猜他也知道，女子此時又是淚流滿麵，如破碎的瓷器一般讓人於心不忍。
跪坐在丹爐前的女子過了好久才起身，回應了一道帶著濃厚哭腔夾雜著鼻音的，“嗯。”
隨後整個人便快步朝山下跑去了。
夜幽潭看了一圈，幹脆直接坐在堆積一片的草上，就這麽望著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嗯？”
兩鬢飄飛的秀發引起了他的注意，抬手捏住鬢角，卻見那縷墨發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絲斑白。
“當真是...”
“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