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病倒
“真是...”
夜幽潭搖頭笑了笑,便順著山路走回去。
如心的腿腳不便,在坐上輪椅後更是很少出去了。
又正巧是夏季,院邊一排槐樹遮蔽半個院子,如心倒也能坐在樹蔭下無聊地發呆。
“在看什麽?”
夜幽潭走到她身後,問道。
如心仰著頭,望著隨風擺動的樹葉,悵然道:“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可笑。”
“可笑?”
“我活了這麽多年,早就把生死看開了,如今即將要像這樹葉一樣要不了多久就要發黃枯萎,卻突然又覺得迷茫,怕了許多。”
夜幽潭望著那一片樹葉,很厚,厚到陽光難以穿透,可細細望著卻能夠清晰的看到葉片的莖葉脈絡。
他歎一口氣,“應該是如心想的太多了。”
“想得太多了嗎?”
如心嚼著幾個字。
“要推你上坊市裏看看嗎?”夜幽潭笑著問。
如心低頭思索了會兒,點了點頭,“也好。”
小紫山周邊有村落自然也就有田。
夜幽潭推著如心在小道上走,道路邊一片翠綠的田中,幾個帶著草帽的村民彎腰忙著。
汗珠不斷滴落,嘴邊卻噙著笑容。
“跟他們相比,如心這一生活的夠精彩了。”
夜幽潭推著輪椅,說道。
“應當是吧。”
如心也偏頭望著田裏。
卻見遠處一片綠油油有一人多高的玉米田中有一片在左右一陣竄動,緊接著一道身穿青綠色紗裙的女子突然鑽出來。
那雙翠綠色的眸子左右瞧著,似是在搜尋。
“夜哥,你是從哪將青竹帶回來的?”如心望著他問。
夜幽潭回答:“黑市。”
如心點了點頭,雖然不懂黑市是什麽,不過從字麵意思上可以得出並不是什麽好地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路上拉出一道狹長的影子。
平安坊。
與往常一樣,街邊商販來回吆喝想要吸引來往人的注意。
周圍的一些商鋪倒沒什麽變化,隻是由老人變為了年輕人。
平安放的酒樓倒下了,不過茶樓倒還在。
夜幽潭推著如心走過茶樓門口,樓中說書先生的聲音隱隱透過掌聲傳出。
“上回故事已經完了,接下來我們來講一段全新的故事......”
“夜哥。”
如心突然出聲。
“怎麽了。”夜幽潭低頭問道。
“我想去聽一聽。”
記憶中的童年,她總是和娘親在坊市裏,售賣自家熬製的豆漿,偶爾也會在茶樓門口,聽一會兒從裏頭斷斷續續傳來的段子,不過當時家裏緊張不能浪費時間。
這一耽誤,就是幾十年都不曾來聽過。
夜幽潭推著如心走進茶樓,恰好說書先生的故事也開始了。
隻見台上那人折扇一開,聲音抑揚頓挫。
“傳說在荒海盡頭,有一座小島,島中藏著一能顛覆世界的秘密,世人皆知可卻不曾知曉如何進入小島。”
“有一天,一個年輕的農夫誤入到一片神奇的森林中,在森林裏他遇到了一隻可以說話的狐狸......”
說書先生講故事講得生動繪色,如心在邊上撐著腦袋安靜地聽著,嘴角噙著的笑容從來都沒消失過。
故事一直講到晚上才結束。
夜幽潭學著別人投去一點賞錢後便帶著如心離開了。
夜裏的平安坊燈火闌珊,道路兩邊的牆上對掛著繩子,繩子上也被掛上五顏六色的燈籠。
走在路上,又聽著前方隱約傳來的樂聲非常舒適。
“奇怪,我記得以往平安放晚上是不會這麽熱鬧的。”
夜幽潭望著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疑惑道。
如心笑了笑,“今天是彩燈節,晚上自然熱鬧。”
“原來如此。”
夜幽潭恍然大悟,又失笑連連,隻怪自己不太了解這些節日。
夜幽潭是個遵守信用的人,答應陪伴如心便片刻不離,幾乎每天都會帶她去逛街賞景。
能每天都被夜哥帶著遊玩,如心心裏自然開心,可她的身體確實一日不如一日。
夜幽潭深知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勞累遠行了,索性便在院子裏養起了花草。
又是一年,如心又患了咳嗽,春天一過咳嗽便越來越厲害。
嚴重時甚至能咳嗽幾柱香的時間,簡直能要了她半條命。
青竹也在這時候,行蹤變得神秘起來,有時候一消失便是一整個星期。
夜幽潭照常下山去醫館中抓藥,手中大包小包的藥從未斷過。
如心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聽到開門的動靜緩緩睜開眼睛。
見來人,她牽強地露出一抹笑容,“夜哥,我或許時日不多了。”
“哪能啊。”
夜幽潭將藥材放到桌子上,又將水燒開把藥倒進去熬煮。
“有夜哥在,保準你身體健健康康的。”
如心不再說話,隻是偏頭靜靜地看著夜幽潭的側臉。
這張臉幾十年過去都未曾變過樣子。不過這樣也好,好認。
將藥給如心喂下去後,瞧見狀態明顯好了一些,夜幽潭才堪堪舒了口氣。
這一年他的笑容明顯少了。
藥隻能起到延緩,生老病死這是自然的法則,煉丹續命在這個世界也根本不存在,就算有那種延壽的丹藥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能幹的。
不過在夜幽潭喂藥之餘也常常輸送靈力來溫養對方的身體。
如此又過了一年。
在夜幽潭以為這種狀態還能維持很久時,一場冬天的風斷絕了他的念想。
這場風含著冷氣,是大雪前要刮的冷風。
如心也因為窗戶沒關緊,不慎被吹了一道,寒氣入體病倒在了**。
夜幽潭此時還不知情,他現在要去山巔洞府那看看,有聚靈陣加持籠罩,經過幾十年時間衝刷,應該會長幾株靈草出來。
當他穿過濃霧踏入這片與世隔絕的地方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吃驚。
入目的土地都光禿禿一片,前方不少土壤都被翻過了,跟遭了賊一般。
夜幽潭快步走進院子,推開門,便看到院子中堆滿了雜草,那個經常赤著足一身青色紗裙的少女此時正跪坐在院子中央。
少女肩膀在不停的顫抖,在她麵前豎著一尊爐子,靠近了還能依稀問到燒焦的味道。
夜幽潭都不需要思考便知道對方想幹什麽,他快步上前,走到少女身邊輕輕喚了聲:“青竹。”
聽到聲音,青竹的肩膀更抖了,直到肩膀被拍了下,才回頭。
夜幽潭怔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青竹哭,哭得這般。
好看的眼睛不知道是苦了多久,變得紅腫,白皙的臉頰上有著很明顯的淚痕。
青竹紅著眼睛看向先生,淚水還在眼眶中打轉。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