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酒足飯飽,高太尉踏著微醺的步伐趁著薄薄月色走在珞珈小道上。身旁,武大學子或三或兩從她身邊走過。走著走著,高太尉停住了腳步,就站在路邊看著這過往行人。

生活是一枚不可解剖的蛋。把殼打破,湯湯水水一塌糊塗。高太尉就有這個要命的習慣,要她一個人走哇,走著走著,她就停下來望路人去了。每走過一個衣著光鮮的人,她就會在心裏揣測,這光鮮的衣著之下,會不會有大麵積的紅腫潰爛。

她在那兒發呆想入非非呢,突然,一道熾白的車前燈打在她身上,高太尉本能抬起手遮住眼睛。

眯眼仔細瞧過去,從車上下來一個人,

筆挺的軍裝,迷人的微笑,向她走過來——高太尉揪心,她的另一位“準老公”。

她的這兩個“準老公”啊,第一天這個時間差打得好啊,白天,一個送回來,晚上,這個就登門。

旁邊路過的學子們都不由自主看向鄭小六哩。極品車,極品人。

鄭小六走過來拉下高太尉遮眼睛的手就牽著向自己車走去,“傻站那兒幹嘛呢。”

高太尉還沒會過來,主要是在心裏後悔哩,說這叫他知道家住哪兒就容易壞事兒吧,要是哪天撞著胡來仙子了———高太尉也沉穩,決定一會兒也要跟這位宣布一下“六大紀律八大注意”:低調知道不。

上了車,鄭小六也沒開車,就笑望著她,很望了一會兒哩,高太尉也不看他。他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額頭,“又在夢遊狀態?”

高太尉眉頭一蹙,把他手呼開,“沒有。”

其實,在外人跟前高太尉膽子都很小,像隻懦弱的軟蛋。不過,在她這兩位“準老公”跟前,高太尉已經下定決心,不能軟!雖然,她還是不敢多看他們的眼睛,這樣隻會叫自己露怯,不過,要練練膽鳥,否則以後真遇上心上人,難道自己還要像個軟蛋看都不敢看愛人的眼?嘿嘿,不錯,高太尉“資源不浪費”,拿這兩位小爺練膽兒咧。

鄭小六被呼開手也不介意,依然微笑著,伸手從後座拿過一個盒子放她腿上,“送你的。”

這隻盒子真漂亮。是高太尉中意的漂亮。上麵是商湯時期的花紋。

“什麽東西?”

“打開來看看不得了。”

他又從她腿上把盒子拿過去,慢條斯理拆開。

高太尉這時候沒看盒子,光看他的手去了。

高太尉不自覺輕輕咽了口口水。說實話,鄭小六的手,真他 媽太漂亮。這應該是雙拿柳葉刀的手。

“你學醫的?”高太尉突然問出來了,

鄭小六手一停,眼裏真的現出一絲驚訝,而後笑起來,很愉悅,“你怎麽知道?”

高太尉指指他那手,“像拿手術刀的手。”

鄭小六把手抬起來看了看,“兩三年沒動刀了。知道我最後做的一個手術是什麽嗎?”淺笑看她,

高太尉就盯著他的手,沉默不語,心想,這人想顯擺呢,

卻,人家真把她給“顯擺”懵鳥!

“最後一個手術是yin莖重塑術,醫好人家一根命 根子。”鄭小六說這時人真的沒顯擺的意思,輕描淡寫照樣幫她拆盒子哩。

高太尉一下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怎麽重塑?”她的感興趣十分“亢奮”咧。

鄭小六笑,睨她一眼,高太尉感興趣的模樣非常可愛。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不出色的五官組合起來卻神采熠熠,有種逼人的靈氣。

“yin莖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上麵血管分布———”不知怎的,鄭小六此時非常非常放鬆,跟她在一起講這些不猥瑣不稀奇不尷尬也不像開玩笑,就是一種很有意思的感覺。

高太尉突然抓住他的右手腕,“你左手會打結嗎?”

鄭小六完美地用左手把剛拆下來的緞帶打了個漂亮的結。高太尉笑。鬆了他的右手腕,由衷說了句,“了不起。”

高太尉一笑,眼睛又全眯一塊兒,像隻貓,誒,仔細看,她暢懷真心笑時,左唇角邊是有個深深的小梨渦滴,越發像隻慵懶愜意的太妃貓。

鄭小六睨她一眼,是車裏燈光的緣故嗎,高太尉看上去———好媚。又懶又憨又靈氣又傻乎乎的媚———

盒子裏裝著的是一塊古玉。依然商湯上古時期的早玉。

高太尉沒拿出來,摸了又摸就想哇,商湯立國早期,日常的種植、采集、狩獵已經不再讓另類青年感到刺激,他們開始釀酒、飲酒,種藥、嗑藥,開始消極怠慢,滿天地間溜達,想入非非。還有些小混混開始練巫術。巫師們袒胸露乳,肚臍明亮,獨來獨往,脖子上用細細的牛筋掛了虎牙和玉環,走在空曠而恒古的風裏。玉的價格飛漲,上好的玉環,或月白或日黃,看一下迷幻,摸一下心安,可以換十個有過實戰殺人經驗的武士和十個十幾歲的處 女。周圍的山林裏多是沒了虎牙的老虎,撲倒麋鹿,老半天咬不死,死抓亂撓亂抱,狀如亂LUN獸JIAN———

高太尉又神遊去鳥,鄭小六已然習慣。說實話,神遊的高太尉不呆板不癡傻,反而,眼睛賊亮,仿若登仙———

鄭小六好看的手握住她的手,輕輕說,“這個周末,跟我回去見媽媽啊。”

砰咚!高太尉“仙境遊”落凡塵,掉在地上一響!米蘭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遺囑》中說:每個人都是可以收買的。

這塊玉看來就是“第一次見準公婆”的報酬。高太尉頗為滿意,荷蘭妹妹不也一再囑咐:兩邊的好處隻要他們給,全部收!嗯嗯,看來可以發筆小橫財咧。

突然靈光一現,高太尉怔了下,緩緩轉過頭,望著他的肩頭,

“你多大的官兒?”

肩章兩杠三星。

鄭小六握著她的手變成交握,一挑眉,“上校。”

“哦。”高太尉點頭,手指頭從他交握的手裏抽出來,把那塊古玉放進他好看的掌心裏,語重心長,

“這玉,換一幅畫兒吧。”仿若當年劉玄德白帝城托孤。

高太尉覺得“價值”要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