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烽火兵戈,人不如畜

這日,老巴子找來了一些軍隊中馬夫的殘破衣服,幾人換上之後,開始向山腳下周圍探查起來。

一路找尋之時,他們也看見了一些饑黃瘦弱的流民,正扒開死去士兵的衣物,搜刮著他們身上的財物。

薑非議遠遠走上前去,遞上了一些酸澀的山果,詢問道:

“這位大哥,你們可知西越的軍隊去哪裏了?”

這位流民滿臉土色,像是已經餓了很多天了,他原本不想理解薑非議,直到見到遞至身前的果子,咽了一口口水才言道:

“這天下太亂了,不是旱災就是兵禍,西越兵那幫畜生往邊境深處去了,不過具體的走向,俺也不清楚。”

薑非議皺著眉頭,看這附近顛沛流離的流民:“你們都是從哪來?”

“城破家亡之後,我們便一路逃亡,我老母年邁死在路上,然後我又賣掉妻子,兒子肉又太少,嗚嗚……”

“這兩天也是看見西越軍走遠了,我們才敢出來覓拾吃的。”

說完這幾句話,這位流民也恍然流下眼淚,身軀顫顫巍巍,連日的饑餓已經讓他的力氣所剩無幾。

緊接著他便一口氣沒喘上來,栽倒在了地上。

而剩餘的流民也開始哄搶起他身上的食物,幾枚銅板和剛剛到手的那枚酸澀山果。

薑非議也看出了這些流民的情況,大家一同抽鼻子歎了口氣。

很多災民都是行屍走肉,僅憑著一口氣吊著勉強不死罷了。

亂世將至,人間如獄,赤地百裏。

人不如畜生。

“大人,我有點奇怪,這些人已經吃不上飯了,卻還在搜集這些財物有什麽用。”

老巴子也是一臉疑惑地問道。

連吃飯都保證不了的時候,還搜集這些黃白之物,又有何用。

薑非議若有所思,並沒有回答,帶著幾人繼續向前走著。

果然在這些流民的另一處聚集區,一些人正在高價售賣著稀疏粥湯,而這些流民正是用這些拾屍財物,換取這口救命糧。

平時五文一斤的米糧,此時已經上漲到了二兩銀錢一斤,不但價格非常離譜,而且有價無市。

這些流民苦苦搜集了半天,也堪堪隻能換來半碗米粥粗糧。

“荒唐,居然有人敢發國難財…”

連平時沒心沒肺的屈耗子都有些看不慣,擼起袖子想要上前理論一番。

“不要多管閑事。”

薑非議提醒著,向前走去,也來到了這家臨時粥篷的後方。

這裏正聚集著幾位五大三粗的壯漢,正是保護這些米粥的護衛。

相比外麵人饑腸轆轆,他們正安然坐這裏大口吃肉,大口喝著酒,完全不管這些流民的死活。

“不知,可否給我兄弟幾人上些酒菜。”

薑非議也拿出了一錠從死人身上摸出的十兩銀錠,但這些人見後卻絲毫沒有反應。

隨後,薑非議笑了笑,又拿出了一錠五十兩的帶血銀錠,這些人才聞味靠了上來。

“這位客官倒不像是我南慶人士,不過五十兩也夠了,給他們上菜。”

緊接著一盤半生牛肉,還有幾壺熱酒便被端了上來。

老巴子和屈耗子幾人也是餓得不行,大口朵頤吃了起來,看得周圍的那些流民口中津液一陣直流。

“看什麽看,閉上你們的狗眼,想要糧食就得拿錢來換。”

一位壯漢看見蠢蠢欲動的流民的醜態不屑一笑,也是走上前去,一腳踹倒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荒民。

瞬間這些人也安靜了下來,低下頭,不敢看桌上的酒菜,安心地排隊兌換稀粥。

“所以說這些人就是骨頭賤,若不是我們,他們餓死得更多,說起來,我們倒是在做善事呢。”

粥篷的主持人也是笑著,向幾人解釋起來他這幾天的不容易。

老巴子倒是忍住了安心吃起了飯,可屈耗子卻握緊了拳頭,想要出手。

“你若是在此出手,便滾出我的隊伍去,我們如今自身都難保,你還想要救人不成?”

“這麽多的荒民,你能救幾個,又能救多久?”

薑非議的話,也讓屈耗子的拳頭漸漸鬆開了,他也明白自己等人的處境,不再逞強。

將臉埋在碗裏,忍著不看那些流民,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後,薑非議幾人也準備動身,向前繼續調查。

這裏的戰場已經被西越放棄,否則也不可能有這麽多南慶的流民出現在此。

想要知道消息隻有繼續前進,去往交戰的最前方才行。

三人繼續向戰線前方趕去,一路上也見到了更多的荒民,他們雙目空洞,神情警惕。

能為了一丁點吃食殺人越貨,易子而食。

不過這些流民明顯已經遭遇了多番的打劫,根本不願意與幾人交談,隻顧著逃命,即使薑非議掏出了銀兩,也吸引不了他們。

終於,薑非議看見了一個麵色如常的“荒民”。

他一眼就發現了這個人,並非逃難的百姓,反而像是從軍隊裏潰逃的士兵。

“站住。”

在薑非議的示意下,老巴子也衝上前去,拿下了此人。

雖然他努力反抗,但在老巴子的擒拿術下,始終脫不了身。

“幾位大人,找我有何事啊,我隻是普通百姓罷了,身上也沒有銀兩啊。”

逃兵努力解釋著,想要掩蓋自己的士兵身份,但老巴子卻反駁道:

“你這手掌上的老繭,明顯是長年手握刀兵才有了,還敢哄你老子?”

薑非議也是示意老巴子鬆開一些,接著問道:

“你是從戰事前線逃過來的吧,告訴我,前線的情況怎麽樣了,還有西越軍打到哪裏了?”

“我...我...”

逃兵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話,老巴子又跟著踹了兩腳,他才吃疼回答道:

“西越軍一路向邊境深處而去,此時應該在黃泥澤附近,不過他們的具體動向我也清楚。”

“當時我們三萬多的守軍,竟然被一萬西越軍打得大敗,主帥當場戰死,我也是躲在死屍堆裏才僥幸活了下來。”

“而且一路上,我們南慶的軍隊還在不停地征兵,我就是不想再打了,才會逃到這裏來。”

南慶的軍事實力,他們幾人也是清楚的,在西越鐵騎之下,打出這樣的戰績,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薑非議卻因為這位逃兵的話,想起了什麽。

“黃泥澤,你是說黃泥澤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