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Part 17 偽造的流產記錄

易序剛剛結束了五個小時的大手術,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水喉認認真真的清洗手指。接到夏之遙的電話時他正用手帕仔細擦拭指縫的水跡。

“你先不要著急,容我點時間。”易序聲音溫和,素來淡然的麵孔不見絲毫慌‘亂’。“聽我的話,現在上‘床’蓋上被子睡覺,等你醒來之後我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夏之遙握著聽筒的手指輕輕顫抖。“你……確定?”

易序彎起‘唇’,自信而從容。“既然我們能夠瞞他六年,再瞞十年也並非不可能。”

聽見他醇厚的嗓音及耐心的安慰,夏之遙的一顆心終於重新歸位。她吸了吸鼻子。“易序,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筱秋的存在……不能讓他知道……”

易序沉默須臾,夏之遙的事他知道的一知半解。她說時,他洗耳恭聽。她不想談論時,他絕不追問。六年前,一向不愛多管閑事的他既然上了這條船,依照他從不半途而廢的‘性’格就必需把夏之遙渡過岸為止。

易序微微蹙了蹙眉尖,他一手撐在窗台視線落在窗外高大的梧桐樹上,“筱秋現在在發過我媽那裏,短時間之內我不會讓她回來。當初你生筱秋的相關醫院記錄也已經全部處理過了,所以……這點不會有任何問題。”他頓了一頓,略帶猶豫道:“關鍵是你……想要做到什麽程度?”

如果顧銘城知道筱秋的存在那勢必又是一場‘混’‘亂’,她不能夠允許自己的‘女’兒也扯進這場紛爭裏。“我否認了自己曾經懷孕,但是他既然來問我,一定是已經查到了什麽。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以為……那孩子已經……不在了。”

“好。”

掛斷電話後易序矗立在窗前很長一段時間。

其他科室的幾個年輕小護士偷偷地站在牆角嘰嘰喳喳的對易醫生的身材容貌進行毫不吝嗇的讚賞。

“咦,不是說咱們易醫生從來不‘抽’煙的麽?”

“這有什麽?‘抽’煙的男人才有男人味兒啊!”

“在你眼裏,易醫生難道不是個完美先生?”

“唉,隻可惜啊,易醫生的‘女’兒都會打醬油了!”

易序掐斷煙頭轉身時視線恰好與麵含嬌羞的那位小護士相撞,他禮貌而疏離的微微點了點下頜算作打了招呼,那小護士的臉頰刷的一下紅通通似煮熟的蝦,吐了吐舌頭羞怯似的一溜煙消失在走廊盡頭。餘下的幾位小護士捂著肚子哈哈笑個不停。

不知道孩子的事是怎麽傳到胡紫‘玉’耳朵裏的。夏之遙被胡紫‘玉’的司機接過去時心中忐忑不安。多年不見胡紫‘玉’保養的極好外表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免不了幾句寒暄。當胡紫‘玉’聽說自家可能有個寶貝孫子或者孫‘女’流落在外時,這顆心就淡定不了了。她一早就盼著顧銘城趕緊的結婚生孩子,可他遲遲不肯行動,這消息對於胡紫‘玉’來說無疑是天上砸下的大禮包。

“遙遙,你跟伯母說實話,那孩子現在在哪兒呢?”胡紫‘玉’拉著夏之遙的手溫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有伯母給你做主呢,咱什麽都不用怕!”

夏之遙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當年胡紫‘玉’也不喜歡她,可是因為顧家的聲譽和生意才勉強認同她做顧家的兒媳。她是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今天胡紫‘玉’是真心誠意的想要接受她,無非是因為那個可能存在的孩子。

夏之遙‘抽’回手時胡紫‘玉’‘露’出了點尷尬之‘色’。她看著低垂著頭麵‘色’淡然的夏之遙,心底越發的沒了底氣,難道說消息失誤了?胡紫‘玉’暗自思量片刻,又溫和笑著道:“遙遙,銘城那邊你大可不必擔心,隻要有孩子這個護身符,他就算是不願意也必需得把你娶回顧家!”

這話一出夏之遙當即白了臉‘色’,她苦澀的扯了扯‘唇’,聲音輕飄飄的:“伯母,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

胡紫‘玉’驚覺自個兒失言,抱歉的笑笑,改口道:“銘城現在也不小了,該成家了,你們倆要是真有孩子,那結婚不是自然而然的事?”

“孩子……不是用來‘交’易的物品。”夏之遙握緊了拳頭,手心裏全是汗,當初她會選擇生下筱秋是舍不得放棄這鮮活的小生命,而非單純的為了留住對顧銘城的記憶。她咬了咬牙,“更何況,我也沒有孩子,就算是曾經有過,現在也沒了。”

曾經有過,現在沒了……胡紫‘玉’腦中劃過一道閃光,她驚詫的張了張‘唇’,將信將疑的詢問,“你的意思是……”

……

這晚顧銘城在書房處理公事時胡紫‘玉’端著燉盅敲‘門’而入。“我燉了點補品,吃完再處理公事。”

不等顧銘城應答胡紫‘玉’便合上了他的電腦及文件推到一邊,將燉盅挪到他眼前掀開磁蓋。顧銘城深吸一口氣。“媽,雖然我爸不在,也拜托你別拿我做小白鼠成麽?”顧森十分寵愛胡紫‘玉’,結婚這麽些年就沒舍得讓她進過廚房,這就導致了她連個土豆絲都切不好,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就研究起了廚藝,顧家上上下下被她的黑暗料理折騰得夠嗆。

胡紫‘玉’哼了一聲,不服氣。“我的廚藝怎麽可能二十年沒長進!”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顧銘城舉雙手投降,強忍著咕咚咚將燉湯喝盡,微不可查的輕蹙了眉尖,隨後違心的豎起大拇指。“‘棒’!”

胡紫‘玉’願意也並非是來送湯,她幾番‘欲’言又止,再加上顧銘城收到消息胡紫‘玉’昨天去見了夏之遙,他也大致猜到了胡紫‘玉’意‘欲’何在。果不其然,過了一小會兒,胡紫‘玉’就歎了口氣。“雖然媽也不讚成你娶夏之遙,可那孩子……實在是太可惜了。”

顧銘城擱在桌麵的左手悄然撫上方才被胡紫‘玉’合上的調查結果,心尖上似紮進了一根毒針,刺痛。那‘女’人居然真的膽大包天膽敢打掉他的孩子……

“銘城,這事就翻篇吧,別再折騰了。孩子都沒了,你再查還能查出個什麽?”

“媽,放心,我自有分寸。”

“唉,罷了,我頭疼,不管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室內寂靜,顧銘城向後仰靠在座椅上,手覆在眉心上。這事……還真就翻不了篇!

三天後夏之遙病好徹底時,接到了顧銘城的電話。“夏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現在還是酒店的員工,我的秘書。”

夏之遙深吸了口氣:“我會盡快遞‘交’離職申請,做好工作‘交’接。”

顧銘城失笑,譏嘲道:“我必需得提醒你,我能讓小九從局子裏出來,也能夠讓他再進去——”

“顧銘城,你卑鄙——”

“作為老板,我不認為要求你履行崗位職責有什麽問題。今天下午到公司來,沒得商量。”

夏之遙頭痛不已,卻也不得不從。顧銘城想必已經從胡紫‘玉’那裏得到消息或者說自己查到了什麽,不管是哪個途徑得到的“結果”,夏之遙覺得自己都已經踩在了刀尖兒上。可從聽筒中,她也並沒有分析出顧銘城的情緒有何異常,或許是他太會掩飾。

到了酒店,剛挨著座椅就看見顧銘城從經理室走出來。他走到秘書位置上時夏之遙立刻起身。“顧總。”

顧銘城低低的“嗯”了一聲。“走。”

“什麽?”

“晚上七點約了國外的客戶在海灣酒店談生意,我們現在過去。”

夏之遙抿了抿‘唇’,‘露’出防備的神‘色’。

顧銘城已經抬腳朝電梯走去,語氣仿佛十分輕鬆自在,帶著點些許的揶揄。“放心,那麽重要的場合,我沒心情找你的麻煩。”

到了海灣度假村,首先拿了房卡上樓去休息,夏之遙忐忑不安的倚在‘床’頭目光盯著窗外遠處綠意盎然的山頭。顧銘城在電話裏威脅她在見麵時卻又和顏悅‘色’,明明那天因為孩子的事憤怒到如斯地步今日卻仿佛無事一般,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夏之遙‘揉’了‘揉’作痛的太陽‘穴’,不知為何眼皮突突突地跳了起來,她努力平複著呼吸,但‘胸’腔裏的憂心卻一股股如‘潮’水似的漲了起來。

她想事情太入神根本就沒發現鍾表時間已經指向了八點,待她意識到時連即對著鏡子快速整理著裝發型打開‘門’的瞬間卻愣在那裏。

她不知道顧銘城在自己房間‘門’外站了多久。可是他猩紅著雙眼額角青筋突起的模樣與下午時的淡然簡直是天差地別,夏之遙心裏一陣慌張,下意識的便在他往前‘逼’近時向後退卻。

夏之遙撿起顧銘城扔在地上的文件,是她——六年前在某醫院的流產記錄。雖然早知道易序的可靠值得信賴,但是他的神速以及嚴謹滴水不‘露’仍讓夏之遙讚賞。

也是這時夏之遙才明白顧銘城帶她來此地是有蓄謀的……

“你既然都已經查到了,那麽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夏之遙表麵看起來平靜,手指卻緊張得絞在了一起。

“你殺了他——”顧銘城每說出一個字都覺得血液一股股往腦‘門’上衝。

“不是正合你心意?”

顧銘城眸‘色’一凜。“夏之遙——你居然敢——!”

這一刻見到顧銘城憤怒的、壓抑的、又似乎有點懊惱的情緒,夏之遙驚愕的發覺自己突然間想笑。她扯著‘唇’角譏誚道:“我清楚的記得,你告訴過我——如果我懷孕了,你會親手送我們母子上路……這句話,我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記!”

記憶回放,顧銘城清晰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這句話。因此,他更加惱怒,一隻手鉗著她的頸子幾乎將她提起來抵在牆上。夏之遙隻有腳尖勉強可著地,掙紮間雙手握成拳雨點似的落在他肩頭。顧銘城是吃人一般的表情,雙目裏冒著火焰。“那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你怎麽這麽狠毒?”

“狠毒的人是你!”夏之遙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拳頭落在他身上絲毫引不起他的注意,又伸到自己頸子處拉扯他施力的手指。“我……透不過氣……”

在夏之遙眸光幾乎渙散的那一刻,顧銘城猛然回神倏地鬆開掐在她脖頸的手指。瞧見軟膩凝白的肌膚上那觸目驚心的紅印,顧銘城額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幾下。

他蹲下身,仔仔細細的看著撫著‘胸’口喘氣的小‘女’人,壁燈折‘射’在她絨絨的側臉頰,微微泛著紅光的樣子直叫人覺得……心疼。他被自己這可怕的想法驚倒,眯起了眸子,嘴角一點點下沉。“夏之遙,你真是——自尋死路!”

“嗬……是嗎?我倒是很慶幸,她沒有你這樣冷血無情狂妄自大的父親!如果讓我的孩子叫你爸爸——那我才真的是生不如死……嗬嗬……”

她一字一句如刀子似的直‘插’在顧銘城的心窩。瞧見他漸漸暗淡的眸‘色’夏之遙心中痛快極了。“你想要那個孩子對不對?你在乎他對不對?隻可惜……你永遠都沒有機會聽他叫你一聲爸爸!顧銘城,這就是你的報應——是你折磨我折磨我爸的報應!”

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其實,他好像真的……在乎這個孩子……

顧銘城瞳仁裏翻滾著驚濤駭‘浪’手指使力幾乎捏碎她的肩胛。

窗外夜‘色’深沉,淺白‘色’的窗簾被窗縫溜進來的夜風吹得拂拂揚揚。

夏之遙烏黑的發被風吹得沾在沁著冷汗的額角,她眼睛裏閃爍著駭人的、痛快的光芒,而顧銘城的心卻一點點地下墜,仿佛墜至無底深淵,最荒涼之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耳間是呼呼而過的風聲和漸漸加重的呼吸聲。

末了,顧銘城的狠絕本‘性’在駭人的寂靜中暴‘露’的徹徹底底。“夏之遙,你欠我一個孩子,必須還給我——”

夏之遙瞪大了眼睛,在他欺身壓進時驚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