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枟的過往
沈家坐落在應天城北邊的玄武牌坊下方，可以說是應天城的中心所在了。
而能在這個地段買下一大塊地皮，自然也是非富即貴。
朱枟帶著初雪在侍女小翠的帶領下，一路向著中堂走去。
穿過幾個寬敞的進院，遠遠地看到中堂屋裏，一個穿著粉白交替的襦裙女子正在泡茶。
“雪融姐姐。”
進到中堂，初雪甜甜地叫了一聲。
“朱枟見過沈小姐。”
“朱朗中客氣了，請坐吧，小翠，上茶。”
沈雪融不施粉黛的臉上微微發紅，落落大方。
她順手將桌上的茶點向初雪的方向推了推，目光微微抬起，看向朱枟問道：“朱朗中此番過來，是有什麽要事？”
朱枟略一抱拳，直言不諱：“聽聞沈小姐曾帶著官差去我那裏，如今是來了解一點情況。”
沈雪融心頭一動：“你是因為那個木簽來的吧？不必擔心，你白身入宮給娘娘治病，自然要對你知根知底，這些官差自然是要小心。”
原來是這個原因，朱枟暗暗心想，看來他倒是錯怪沈雪融了。
“那木簽如今又在何處？”朱枟又問道。
沈雪融嘴巴微張，想了想說道：“朱朗中放心，這東西丟不了，來，喝茶。”
朱枟此刻哪裏有心情喝茶。
那木簽上麵事關他的身世，雖然這些年早就不抱希望了，但不管怎麽說，木簽對他也是很重要的。
此時，玄武牌坊下。
朱元璋、徐達和常遇春三人一襲便裝，一路往南而來。
“上……老爺，那小郎中去沈家了。”路過沈家之時，徐達指著那牌匾。
“去那裏幹什麽？”朱元璋微微一愣。
“這個臣不知，倒不如直接去他家等他好了？”
三人一番思索，轉向朝著朱枟家中走去。
隱藏在暗中的錦衣衛也在這時跟著移動過去。
三人離開不久，朱枟帶著初雪從沈宅出來。
初雪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大哥，小妹看那沈小姐是真對您有意思呢。”
朱枟笑著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知。
但沈雪融家大業大，他一介白身，門不當戶不對的，這算怎麽回事。
返回到家中之後，朱枟說道：“好了，你好好呆著，我去買菜，給你做好吃的。”
來到集市，朱枟左顧右盼，但絲毫不知身後有三人跟著他。
“老爺，您看這身形，跟您真的很像的。”常遇春一邊走一邊說道。
朱元璋虎目通紅，看到朱枟熟練砍價的樣子，暗想這孩子定然吃了許多苦頭。
他們一路從茅屋那邊跟到菜市場。
朱元璋忍不住說道：“明日等枟兒入宮，一定得賞，咱得好好賞！”
想到先前看到的茅屋，朱元璋忍不住鼻子發酸。
一直跟到玄武牌坊下麵，徐達見到朱元璋停下，心中一愣：“老爺，咱們還跟不跟？”
朱元璋大手一揮：“還跟什麽，這分明就是咱的兒啊！”
他剛說完，猛地想到馬皇後囑咐的話，低聲道：“枟兒右腿小腿處有一條細長的疤痕，你們給咱說說，怎麽才能看到？”
常遇春低頭想著，一旁的徐達笑著說道：“老爺您放心，我有辦法，等明日皇長子進宮以後，臣帶他去尚衣監，一切就知道了。”
“好好好，回宮吧。”
朱元璋滿意地點著頭。
路過沈宅的時候，他蹙眉說道：“派人讓沈雪融進宮，咱要問問她跟咱的兒到底什麽關係！”
“是！”
返回宮內，朱元璋照例先來到坤寧宮。
揮手遣散屋內的侍女，他激動地坐在馬皇後身旁。
“重八，怎麽樣，是不是咱的兒？”馬皇後一激動，說話的氣息便微弱下來。
朱元璋給她拿了枕頭靠著，笑著說道：“十有八九真是咱丟失的枟兒，你放心，明日等他進宮，咱安排尚衣監給他做身衣服，正好可以看看小腿肚上的疤痕。”
“好好好，重八，這次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咱可不能空歡喜一場了。”
“咱知道，咱知道！”
朱元璋扶著馬皇後躺下，這時候聽到外麵傳來常遇春的聲音。
他寬慰一番，徑直走了出去。
“上位，沈雪融到了，就在偏殿。”
朱元璋一路龍行虎步地趕到偏殿，看到沈雪融坐在裏麵，局促不安。
“陛下到！”
門外的太監一聲高喝。
沈雪融麵向殿門，跪在地上。
“起來吧，咱問你，朱枟可去沈宅了？”
朱元璋隨手一揮，身後的常遇春搬來一把椅子給她坐下。
“回陛下，確實是去了，隻是為了找一個木簽。”
木簽？
朱元璋眉頭一皺，一旁的徐達拿著刻著“枟”字的小木頭問道：“你看看，可是這個？”
沈雪融看了一眼，眼神一慌，點著頭說道：“正是這個！”
先前來調查的官差隻說是為了看看朱枟是否清白。
但沈雪融怎麽也想不到，這東西竟然到了當今陛下手裏。
“跟咱說說，朱枟那人怎麽樣？”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壓抑起來。
沈雪融麵對這位九五之尊，十分緊張。
“枟哥命苦，隻聽說早年秦淮河打仗，枟哥和父母失散了，那時候他才六歲。”
聽到六歲，朱元璋猛地顫抖了一下。
沈雪融低著頭自顧自的說著，沒注意到這一切。
“六歲的娃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枟哥為了混口飯吃，隻能一路跟著難民南下乞討。”
“誰知竟然在半路遇到響馬，對方為了幾口糧食，把他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家。”
“這有錢人家的小妾是個病秧子，為了衝喜，聽了方士之言，說六歲孩童的心肝能治百病，枟哥為了活命，拚死逃了出來。”
“那時候災年，難民很多，生吃樹皮，吃草葉，後來這些都吃不到了，就從鳥糞裏麵淘糧食吃。”
聽到這，朱元璋恍惚想到自己做乞丐的日子。
流民遍地，顆粒無收，那時候，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吃了。
他顫抖著嘴唇：“你給咱繼續說。”
沈雪融點頭，輕聲道：“後來枟哥改道，快進南直隸應天城時，遇到初雪，兩人相依為命，那會枟哥攢下了一小把糧食，為了救初雪，把糧食全給她了。”
“本以為到了應天城以後就能找到一點糧食吃呢，可應天城的官差根本不敢讓他們進來啊！”
說到這，沈雪融忍不住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