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潛龍
別看朱元璋大大咧咧的，但午夜夢回，他又何嚐沒有想到那個失蹤的孩子。
這半輩子，他出生入死，如今撈個皇帝當上了，可那失蹤的兒子，一天好日子沒過上。
這麽多年，杳無音信，一定吃了不少苦。
但他內心不管如何煎熬，卻不能表現出來，即便是麵對馬皇後，也要心如鋼鐵。
因為他是大明皇帝，下麵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呢。
可現在，聽到徐達一番話，朱元璋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
“真的是咱的枟兒？”他呆呆地看向徐達和常遇春，輕聲問道。
“上位，方才那帶路的官差，臣已經讓他去調查了，眼下這時，也該快回來了。”常遇春立即上前，聲音壓得極低。
幾乎是轉瞬間，朱元璋迅速冷靜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這小郎中是不是丟失的皇長子，此事務必要隱秘進行，不可走漏風聲！”
“遵旨！”
看著兩人，朱元璋眼前一陣恍惚。
若真是枟兒的話，他又該如何麵對，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怨恨於他。
這麽多年，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吧。
想到這，朱元璋一個七尺漢子，竟然鼻頭有些發酸。
正在這時，坤寧宮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守在外麵的太監急匆匆地走進來，跪在地上：“陛下，兩位國公爺，那官差回來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大步朝著外麵走去，常遇春和徐達兩人急急跟上。
“快給咱說，調查得怎麽樣了？”
朱元璋一隻腳剛邁過門檻，便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
官差抱拳說道：“陛下，那少年名叫朱枟，家中還有一妹妹，調查得知，此女名叫初雪，是朱枟乞討時救下來的人。”
頓了頓，官差從懷中掏出一物件，呈上去：“小人搜索無果，但是發現了這個！”
官差手中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木頭，上麵還有些焦黑。
隻是在木頭上刻著一個“枟”字，而在下麵，還有四個小字，寫得分明是“重八之子”。
當看到這木頭的時候，朱元璋如遭雷擊，下意識後退兩步。
若不是徐達和常遇春攔著，隻怕他早就摔在地上了。
朱元璋雙手顫抖著接過木頭，神情異常激動：“枟兒，咱的枟兒……你說他剛才乞討？”
哭了一陣，朱元璋看向官差，目光一凜。
這突然的麵部變化嚇得官差身子一顫，急忙說道：“潛……潛……”
他不敢說“潛龍”二字，畢竟當今太子早就立下了。
朱元璋此刻哪裏顧得上官差，隻能看著木頭輕聲說著：“咱征戰一生，就是為了擺脫乞討的日子，可沒想到，咱的枟兒……”
一旁的徐達勸慰道：“上位莫急，明日皇長子還會來宮中給娘娘煎藥，明日你定然就要見到他了。”
朱元璋緩緩點頭。
緊跟著，他麵色殺氣凜然，虎目掃過太監和官差：“此事重大，沒有咱的旨意，你們兩個守口如瓶，若是走漏半點風聲，咱可不會饒恕了你們！”
“陛下放心，臣不敢！”
朱元璋揮手讓兩人退下，緩和著情緒：“你倆說，咱是不是應該去看看枟兒？”
“上位，您和皇長子二十年未見，這突然過去，會不會太過倉促？”常遇春擔憂道。
“微服私訪嘛，咱遠遠的看看還不行？”
朱元璋大手一揮，幹脆不理常遇春了，看向徐達：“你去安排，一會跟咱一起出去，不帶他！”
朱枟從宮中出來，來到位於南直隸城郊的茅草屋前。
“大哥，你回來了！”
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少女走了過來，正是初雪。
元末之時，天下到處都是大戰。
朱枟一路南下遇到乞討大軍，隻好又重新北上。
乞討的路上，看到奄奄一息的初雪，便把自己好不容易偷出來的吃食給了她，這才救下了一條性命。
兩人相依為伴，不是兄妹，卻勝似兄妹。
進入南直隸後，朱枟蓋了這樣一個破茅草屋，為兩人做遮風擋雨之用。
初雪個頭不高，比朱枟矮了整整一個頭，鵝蛋臉紅撲撲的，笑著說道：“雪融姐姐來過了，還帶了些吃食。”
隨意地答應了一聲，朱枟帶著初雪走進屋內。
他拉開一旁的盒子，當看到裏麵空空如也時，頓時臉色大變：“初雪，裏麵的東西呢？”
看到朱枟異常激動的臉色，初雪膽怯地顫抖了一下。
她小聲道：“方才雪融姐姐過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幾個官差，這裏的東西是被官差給帶走的。”
官差？
朱枟目光一凝。
這裏麵隻是一個木頭，和他的身世有關，但官差無緣無故，要這個東西做什麽？
朱枟本以為以後就和沈雪融沒有任何瓜葛了，但此事隻怕還得跑一趟。
想到這，朱枟看著初雪輕聲一笑：“沈雪融帶來的吃食好吃嗎？”
“嗯嗯嗯，很好吃，大哥，你看這個梨花酥，可好吃了。”初雪腮幫子鼓鼓的，重重地點著頭。
朱枟伸手撫摸著初雪的頭發，笑道：“走，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
坤寧宮內。
朱元璋看著臥在鳳榻的馬皇後：“妹子，你還記得那個小郎中嗎？他很有可能是咱們失散多年的枟兒啊。”
說話的功夫，朱元璋將那個木頭遞給馬皇後。
看到這東西，馬皇後激動得臉色漲紅。
朱元璋安撫道：“妹子，你別激動，咱和徐達約好了，一會咱就微服私訪，去看看這小郎中。”
馬皇後激動的眼淚掉下來，看著手中的木頭：“真是咱的兒啊，二十多年了，重八，你可一定要給咱把兒帶回來啊。”
“枟兒小時候有次下河，被石頭劃破小腿肚，你可一定給看好啊，那有一道疤痕。”
馬皇後擔心他找錯人，畢竟這麽多年，朱元璋從未放棄尋找。
但每次都是空歡喜一場。
“好好好，妹子你就放心吧，咱肯定得好好觀察一下。”
朱元璋點頭應允，暗想此事交給徐達去辦比較合適。
出了坤寧宮，看到常遇春和徐達。
朱元璋指著常遇春：“你在宮內呆著吧，咱和徐達出去看看，讓那官差帶路。”
常遇春心中一驚，急忙說道：“上位，您貿然出去太危險了，倒不如讓錦衣衛換成便裝，暗中護衛如何？”
徐達在一旁點頭稱是。
朱元璋哪裏不明白常遇春的心思，知道他也想去，也不點破：“你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