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人首分離,他一刀兩斷

陳拓瞬間明白這漢子是想來做什麽,也知曉了方才李暮隱口中“惡人來了”的意思,倒也並不慌張,轉身問道:

“這惡人似是衝我們而來,你打得過嗎?”

李暮隱還是那般悠然自得,他輕輕抿了一口杯中茶,雲淡風輕地吐露出兩個字:

“螻蟻。”

“優雅,真是優雅。”這是陳拓唯一能想到的評價。

那漢子轉眼來到了二樓雅間外便推門而入,行至兩人身前,瞥了一眼二人打扮作態,心中已有盤算,當即衝著陳拓厲聲說道:

“喂!村夫,我家公子來這裏享用早茶,看中了這裏位置,快給我們公子騰個地,滾去別處吃去。”

這漢子看似是對著陳拓凶神惡煞,實則是做給李暮隱看的,興許也是看出李暮隱的裝扮不俗,料想對著他的下人頤指氣使,你做主子的,應該識點時務,主動易地,也算是給你點麵子。

那漢子的餘光一直注意著那麵容溫玉的李暮隱,卻不曾想李暮隱沒有任何回應,當即已有慍色,一隻蒲扇般的手掌,已然搭上了陳拓的肩頭,衝著他繼續喊道:

“你是聾子嗎?老子在跟你說話呢。”

陳拓這才放下了手裏正在喝湯的大碗,雙眼無辜,操著一口前世的方言,淳樸說道:“你這,得問過我家主子才行呢。”

漢子憤憤地將頭轉向了一旁正在喝茶的李暮隱就準備發作。

李暮隱本來還在作壁上觀,似是沒料到戰火怎麽一下子就燒到了自己這裏,當即清了清嗓,擺了擺手,指著陳拓向漢子道:

“壯士,我也是第一次出門遠遊,我們家全憑這位下人說了算,你去問他吧,我沒意見的。”

那漢子勃然大怒,再次把那顆圓滾滾的腦袋轉向了陳拓。

“嘿,臥槽,比我還會甩鍋。”

陳拓知道自己臉皮厚,沒想到此刻碰上對手了,當即又向漢子推諉。

這一來二去,陳拓竟然和李暮隱直接吵了起來,連那漢子都插不進去嘴。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爆響,在陳李二人眼前的漢子,竟然刹那倒飛了出兩丈遠,陳拓隨即看見,原來是那位眉間有肉痣的陰柔青年,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的身側,他的手臂抬起,剛剛那被震飛的漢子,竟是被他這位自家公子,一掌轟飛。

那青年朝那躺在地上的漢子,罵了一句:

“蠢貨,被人當猴耍,還毫不自知。”

隨後,他竟抽出一張木椅,自顧自地坐在陳李二人的身邊,神情依舊冷峻望向窗外,從頭至尾沒有看陳拓和李暮隱一眼,似是對著空氣平靜說道:

“不知二位,能否給我幾分薄麵,騰出個位子來,我這人喜好清淨,不想被俗人叨擾,不然這花滿樓裏,恐就要橫生一場慘劇嘍。”

這不鹹不淡的幾句話,先禮後兵,可是話裏高高在上的意味卻是滿滿當當。

李暮隱不怒反笑道:“陳兄,你剛才說什麽來著,人若犯我,我怎麽樣?”

陳拓也並未直接回答,他端詳著這位目中無人的公子哥,對李暮隱疑惑道:“李兄,這人……好像是斜視啊。”

李暮隱聞言捧腹大笑,都直不起了身。

那名肉痣青年臉色陰沉得如同能滴出水來,他猛然起身,陳拓隻聽得一聲“蒼啷”脆響,一道碧綠色的芒光一閃而逝,他便覺得整個世界都旋轉了起來。

轉到最後,他竟看到了自己的無頭軀體,直直向後倒去。

他竟然被一劍斬首了!

饒是陳拓做好了交手準備,早在肉痣公子落座之前,識海裏,金色海洋蘊含的力量便傳遍全身。

可這一劍太快!

劍鋒所向,勢大力沉。

以至於都還未作出規避,自己便被削去了首級。

天旋地轉之間,陳拓瞅見,那道碧綠的芒光並未停勢,而是掃向了一旁的李暮隱。

那具春風和煦般的身影,也在一瞬之間,

一分為二!

也還好自己是個無頭妖兵,這顆腦袋,屬於前世,頭身分離隻是常規操作,對性命根本無礙。若是這斜視公子豎斬一劍,那我可真就是左右為男了。

可李暮隱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他可是人類啊!

此刻的李暮隱似是因為劇烈疼痛,麵容都扭曲在了一起,被這樣攔腰斬斷,他怕是有死無生了。

陳拓的心裏還是有些感傷的。

雖和此人交際不深,但他還算心性純良,隻是太愛裝逼,明明實力沒有,還要把自己包裝成世外高人。

這不,翻車了吧。

看著看著,陳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李暮隱的五官在不停**,似是一副擠眉弄眼的模樣,甚至嘴角有時都在翹起。

“臥槽,這哪是一個將死之人的模樣?這逼該不會也是個……”

正在這時,陳拓的腦海裏倏然回響起了一道聲響:

“你能不能別亂看了?!你再看,他把我倆鞭屍了,那我們就得真死在這兒了。”

赫然是李暮隱那賊兮兮的聲音。

「你沒死?」

“你頭掉了都沒死,我怎麽可能死。”李暮隱沒好氣地說道。

「你怎麽能跟我說話的?這是什麽?隔空傳音?」

“你可以這麽理解,你心底重複默念話語,我也能聽到。哎?你剛剛是不是罵我了?”

「你這歪門邪道一大把,我問你他們實力如何,說好的螻蟻呢?就這?被人腰斬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啊?

我問你要是有人犯你,你怎麽辦,

你說你必誅之,你倒是誅啊!誅的屍首異處啦?”

滾滾滾……

陳拓聽見這逼說話就氣不打一處來,本以為他是什麽絕世高手,一劍,就一劍,把他倆雙殺!

現在好了,大家都尬住了。

別說把頭撿起來裝回去跑路了,現在是動都沒法動。

“行了,我不跟你吵了,你說吧,現在該怎麽辦?”李暮隱的話語再次悠悠傳來,催促道。

陳拓很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陽穴,但無奈,頭下麵的身子,離自己太遠了。

他思考片刻後,歎了口氣:“先繼續裝死,等他們離開後,我們再跑。要麽你就期待,有人會把我倆各個部分給抬出去。”

李暮隱思忖片刻,很是無奈,隨即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道:

“也隻當如此了。話說你頭都掉了是怎麽能活的?這是什麽法門,你教教我?”

“別瞎打聽,我不問你,你也別問我。”

其實陳拓在看見李暮隱被一刀兩斷,還能談笑風生的時候,就有了一定的猜測——這貨八成也是某個深山老林裏的妖怪,也有些特殊手段或者本領,和自己一樣偷偷跑到人界了。

可自己是在被追殺,他是來做什麽的呢?

李暮隱的心底何嚐又不是萬馬奔騰?

在見到陳拓滾落到地上的腦袋,眼睛還在滴溜溜地轉時,他的心底也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該不會,同我一樣,也是……”

正在此時,那一夥黑衣壯漢一同進了雅間內,望著地上兩具屍體,見怪不怪,絲毫沒有收拾打掃的意思,而是盡數站在那肉痣公子身後,一言不發。

“他們這是在等誰?”

就在陳拓思考之際,一道嫵媚的女性嗓音從雅間外飄然而至:

“葛公子,小女把人給你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