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豬玀

天水城的夜很深,那滾滾的烏雲像是洪水猛獸,生吞了月亮,強奪了繁星。

這個時候,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來往了,連常亮的幾座酒樓也隻掛了零星的幾隻燈籠。

“一、二......五。”

細微的聲音從幽深的巷子裏響起,是陳驍。

他一襲玄衣,隱沒在黑暗裏,默默數著步數,最後停在了一個巷子口。

巷子很小,陳驍修長的身材都覺得狹窄,忽地麵前有些許光亮,行五步,豁然開朗。

眼前出現一片矮房,縱橫交錯,湊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周圍有籬笆砌築成牆,像是個小村落。

天水城表麵上是風光無限,繁榮富庶,但一個城池,怎麽可能沒有百姓,沒有窮人。

富人們揮金如土,可以居住在城裏的大房子裏,而這些販夫,走卒,苦力,隻能蜷縮在一隅。

而這裏,就是天水城的貧民窟。

這個地方處於天水城的角落,位於多個城池的交界,是整個天水城最貧瘠的地方。

住在這兒的日子並不好過,地僻苦寒,陰冷潮濕,冷風淩厲些甚至能吹破房屋。

可連飯都吃不飽的貧民,為什麽每家每戶門前都會掛著一盞燈籠?

而且燈籠上好似寫了些東西,隻是離得太遠,陳驍目光剛有靈力流轉,想要看清時,忽地有人遠遠地跑來,吆喝一聲:“爺,您吉祥。”

陳驍扭過頭去看,隻見一個男人弓著腰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

男人手裏提著一杆油燈,因為奔跑,燈光變得幽暗,照得男人本就難看的臉更顯得醜陋猙獰。

他的身體還算健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卻瘦弱得好似隻剩下皮包骨頭,弓著腰也就一米五六的樣子。

一張臉慘白的像鬼一樣,渾濁的眼睛裏,滿布血絲,好像是熬久了夜,看上去十分駭人。

男人跑到陳驍身邊,上下打量,陳驍三年變化很大,若不是記憶很深,是認不出他來的。

男人因為沒見過陳驍,還拿手裏的油燈湊了湊。

“你照夠了沒有!”

陳驍眉頭蹙緊,嚇的男人渾身一顫,連忙彎腰恭敬的說道:“爺莫怪,實在是您豐神俊逸,超凡脫俗,小的冒犯天顏,請爺恕罪。”

場麵話說的一套一套的,這種人常年在底層摸爬滾打,跟老鼠一樣,賊精。

陳驍也因此猜出了男人的身份,龜公。

女人的地位在乾國很低,能改變命運的,隻有兩次機會,投胎和出嫁。

而住在貧民窟裏的女人,大多是改變不了命運的,隻好大大方方嫁了,挨打,相夫,教子。

又或者,仗著還有點姿色,打扮的花枝招展,賣弄**,從男人的褲腰帶上賺錢,這種營生叫暗妓,上不了台麵,但在這種貧民窟,說不定還能吃頓飽飯。

龜公就是為暗妓招攬生意的人,這種行當,大多都是女人來做,叫做鴇母。

若是龜公招攬,那許是家中妻女接客,就有些惡心了。

但陳驍要找的,就是他。

“我看爺是第一次來。”

龜公笑的諂媚:“爺這般風姿卓越,貌非凡人,要是來過,小的一定銘記終生。”

龜公臉上掛著笑,說的話一是為了試探底細,二是為了討賞錢。

若是真為那事兒來,身份但凡尊貴些,都是要打賞的。

“是第一次來,林尊告訴我這個地方,說是讓人流連忘返,可我看這破破爛爛的樣子,實在提不起興趣。”

說著,陳驍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順手拋出,扭頭就走。

這龜公竟然還是個練家子,看見銀子的那一刻,身體驟然挺直,伸手就將銀子接住。

要知道陳驍雖然沒用靈力,可先天一品的力量,無意間的舉動也有百斤之力,他能輕而易舉的接住,看來身上也是有修為的。

龜公用滿嘴的黃牙啃了啃銀子,是真的。

大手筆啊!

龜公再也不敢再怠慢了,趕緊追上去,“爺,您等等,您可知,撥雲見日終有時,一碧萬頃醉晴空啊!”

陳驍頓住了腳步,他本就不想走,不過是以退為進的小手段,唬住龜公,畢竟他的身份經不住細究。

但其實在陳驍說出林尊的名字時,龜公就已經信了,他手裏的產業幕後老板就是林家,平常人並不知道。

他留在這裏,就是為林家接待客人,看陳驍出手如此大方,身上又有一股脫凡超俗的氣質,怕不是林尊的重要客人,萬一得罪了,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念至此,龜公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剛才是小的不懂事了,您莫怪。”

說著,龜公拿出一張麵具,繪著金紋,他諂媚說道:“爺豐神俊逸,怕小的手裏的姑娘被爺迷了心神,還請......”

“囉嗦。”

沒等龜公說完,陳驍已經接過麵具戴上,冷冷撇了一眼龜公,道:“要是沒有我想要的,希望你能承擔的起後果。”

“一定,一定......”

......

二人走進這片矮房,陳驍才發現,夜雖已深,矮房群裏來往行人不斷,男女皆有,有的屋前甚至排滿了人。

龜公也不止一個,僅陳驍所見就已經超過五指之數,有的身後帶著翩翩公子,有的身後帶著氏族豪紳,都用麵具遮住麵龐。

“為什麽每家每戶都掛著燈籠?”

陳驍環顧四周,這樣一個小村落,不過年,不過節,掛什麽燈籠?

“嗬嗬,爺有所不知,掛燈籠的門戶都是我們產業的一部分,有的掛兩個燈籠,代表裏麵的豬玀正等著迎客。”

“一個燈籠代表著豬玀正被人享用著。”

龜公神色**邪的解釋道。

“一路走來,籠火通紅,莫非這整個村落......”

陳驍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拳頭攥緊了。

龜公神情驕傲的敞開胸膛,好似在訴說一件偉事:

“正如您所見,這整個村落,......都是我林家的豬圈呐!這一百三十五戶裏,都是我們飼養的豬玀,哈哈哈。”

陳驍沒有再說話,麵具下,陳驍的眉頭皺成了疙瘩。

龜公帶著陳驍兜兜轉轉,在一個房間前停住腳步。

這是一間茅草屋,籬笆圍成一個院子,院子裏種著些陳驍認不出的農物,打扮布置和普通的農戶沒什麽區別。

非要說,那就是門前左右各掛了一個燈籠,茅屋門用一把大鎖牢牢鎖住。

龜公從腰間一陣摸索,摸索出一串鑰匙,把大鎖打開,退到一邊,給陳驍一個“請”的手勢。

陳驍眉頭皺了皺,伸手把門推開一道縫,眼前的景象讓陳驍瞳孔緊縮,呆愣在了原地。

隻見屋裏與屋外是截然不同的風景,屋裏,地鋪白玉,內含珍珠,金碧璀璨,無限奢華,頭頂是一顆碩大的明珠,代替了燈燭,微昏的環境,格外奢靡。

屋裏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整個屋子被一張大床占據,隻是連那床都是金絲楠木,簾紗更是難得的銀玉蠶絲。

一道**的倩影在**翻來覆去,玉手在雙腿間摸索,另一隻手咬在唇間,臉色微紅,神情痛楚而又嫵媚。

空氣中有暗香浮動,陳驍鼻子微動,頓時心跳加快,臉上湧上一抹赤紅。

“爺,您請享用,小的就不打擾了。”

龜公一把拿下門前左側的燈籠,剛想吹滅,一隻大手就掐住了他的咽喉。

“大人,小的不知道什麽地方得罪了大人還請大人明示啊!”

龜公臉色漲紅,脖子上傳來的巨力讓他難以呼吸。

陳驍很不爽,不是因為龜公做錯了什麽,而是因為這屋裏的女人。

這女人,陳驍認識。

在三年前的陳家聚會時,這女人曾經出現在陳家一位高層的身邊,是那人新納的小妾。

她如今以這種身份出現在這裏,是羞辱,亦是諷刺。

龜公扔掉手裏的燈籠,抓住陳驍的手,可他那初入先天的修為,和陳驍相比如蜉蝣撼樹,毫無作用。

“大人,還請您手下留情,若是這個不滿意,我們還有更上等的。”

龜公嘴角已經吐出白沫,連討饒的力氣都沒了,恰此時,一道嫵媚的聲音突兀的闖了進來。

緊接著,一道妖嬈的倩影扭著水蛇腰走了過來,這道倩影全身被黑色勁裝包裹,魅惑的曲線勾勒的淋漓盡致,胸前雙峰被艱難的束縛,毫不掩飾自己的魅力,就連聲音都嫵媚勾人,攝人心魄。

她同樣戴著麵具,隻是她的麵具是一張妖豔的的狐狸臉,隻遮住上半,露出一雙勾人的紅唇。

陳驍深吸了一口氣,揮手將龜公扔到一旁的菜地,陳驍心裏還有疑惑沒有解決,這時候,還不能撕破臉。

“就這種貨色,你也敢拿到我麵前?”

陳驍冷冷的看了龜公一眼。

這一眼,看的龜公肝膽俱顫。

大口喘息後連忙跪地討饒:“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求大人寬恕!”

“不知大人喜歡什麽樣式的,還請大人賜教呢,要不......你看我怎麽樣?”

那女人說著話,身子已經貼了上來,那柔若無骨的身子靠在陳驍胳膊上,豐滿的雙峰勾引著他內心最原始的欲望。

“嗬嗬!”

陳驍麵具下發出沙啞的笑容:“你就不怕我是個醜八怪什麽的?”

“我可從來沒有看錯人的哦。”

女人抿了抿紅唇,頭已經埋進陳驍的脖頸裏,紅唇吻在陳驍的喉結,柔軟的舌頭一圈一圈的環繞,挑逗著陳驍的心弦,

“真香呢......”

女人的手順著陳驍的腰間向下摸索,就在她要更進一步時,陳驍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主動的。”

女人收回玉手,在陳驍耳邊吐氣如蘭,“你還乖挑剔的呢。”

“肉吃多了,總要換換胃口。“

陳驍嗬嗬一笑。

“好吧~”

女人不甘的鬆開陳驍,朝陳驍勾了勾手指,“跟我來吧。”

陳驍看著女人的背影,雙目間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縷冰冷的幽光,隨即抬步跟了上去。

......

不可否認,這個女人有著獨特的魅力,凡是她所經過的地方,無不吸引著目光,男人喘著粗氣,女人情不自禁,為她傾倒。

“妖狐竟然親自帶客戶了?這小子是有多大的麵子?”

“這幾年,一直是鬣狗經營這裏,聽說他被人宰了,妖狐才來頂一下。”

“嘶~妖狐這表子更騷了,要是能和她春風一度,死了都值了,哦吼吼~”

“嗬嗬,就你那三寸丁?妖狐看的上你嗎?上一個被妖狐選上的,七天沒下來床呢,這妖精!”

......

一路上聽著眾人的談論,陳驍也知道了眼前女人的身份,妖狐,林家的一位管事。

“林家經營的豬圈,真是讓人意外。”

陳驍沉著聲音問道:“豬圈......這個名字真難聽。”

“豬圈,豬圈,圈養豬玀的地方可不就是豬圈?”

妖狐舔舔猩紅的嘴唇,興奮道:“這裏麵的豬玀都是曾經和林家作對的人,哪怕她們的家族被林家吞並,家人或死或奴,也不能抵消他們對抗林家的罪孽。”

“所以,她們要用還沒腐朽的肉體,滿足林家的客人,為林家拉取資源,獲取人脈,讓她們的身體為林家的壯大做出奉獻,以此贖清罪孽。”

妖狐話音落下,一間茅草屋屋門突然打開,裏麵一個體態臃腫的男人衣冠不整的衝出來,目光在妖狐的身上肆虐。

妖狐非但不避諱,還朝男人拋了個媚眼,在男人麵前搔首弄姿,男人流著口水,幾分鍾後,夾著下體一陣抽搐。

這幾分鍾的空閑,卻讓陳驍看到了男人身後的景色。

與方才的房間並無二樣,隻是氛圍更加奢靡,**躺著的,是一個不超十歲的女童,裙子被粗暴的撕開,下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血液和白濁的汙物浸滿了床頭。

那張絕望無神的臉,陳驍同樣認識,這個......是陳家的一位遠親......

陳驍沉默半響,問道:“聽聞林家滅了陳家,這豬圈裏的,可都是陳家人?”

“也不全是。”

妖狐捂嘴笑道:“當初**的時候可是費了不少人,陳家畢竟是氏族大家,硬骨頭也是有的,死硬的那種隻好就讓她們去死了。”

“軟骨頭就好辦了,隻是稍微的**,她們就會比狗還要聽話。”

“嗬嗬嗬~”

妖狐輕蔑的話語穿入耳中,陳驍非但沒有憤怒,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最起碼說明,有骨氣的那些人並沒有受到淩辱,至於沒骨氣的,他們自己選的路,怪不得別人。

“但是......”

妖狐突然話鋒一轉,在一間茅草屋前停下腳步,朝陳驍嫵媚一笑,“您不是喜歡被動的嘛~我覺得這隻豬玀您一定歡心。”

“畢竟,不是所以硬骨頭都有機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