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若甫的禮物

想來想去的林婉兒也沒有想明白,當初自己在星空躍下草地裏闊別範閑的時候,心情是那樣的悸動,而後來他隻身北齊,自己的心情變成了忐忑不安,再加上擔憂,更是身體衰弱了許多。

而在終於得到了範閑回來的消息之時,她又氣又憂。

氣是因為那首已經傳遍天下的詩詞,慶國詩神遠上北齊,為北齊聖女作下一首家國天下,兒女愛恨的詩詞,就此被傳承遠洋,不遠萬裏到了慶國,硬生生被說成了定情詩詞,並且從那時候開始,慶國上下但凡有些詩才的人,就會以這首詩為表白所用。

自那以後,林婉兒但凡看到這首詞,氣的腦袋瓜子嗡嗡的。

憂則是因為範閑受了重傷,她聽到的傳聞版本是範閑身中十八箭,最後一箭射穿了脖頸,並且整個人被北齊的野人插了起來,釘在了一根大柱子上麵,不過範提司大人不畏艱難,挺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將四萬名外敵全部斬殺殆盡。

雖然不知道這個消息靠譜的信息有多少,擔心還是免不了的。

到今天,林婉兒徹底蒙在了家裏,她萬萬沒有想到,為什麽第一個來自範閑的消息,會是和自己大婚?

聖旨就擺在麵前……

十八個洞唉!

冥婚嗎?

不是說沒死嗎?

和蓮藕結婚嗎?

不過是範閑啊……

蓮藕範閑……

林婉兒一度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總之感覺非常的難受。

林若甫敲開房間門的時候,她臉色變得難看。

“父親大人。”林婉兒的作了禮,給父親拉開椅子,倒了杯茶。

“嗯。”林若甫臉上喜出望外,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笑道,“婉兒啊,準備好了嗎?三日之後,那範家的小子,便來迎娶你了,方才範大人來和我交換了喜帖,這事兒啊,算是定下來了。”

林婉兒愁容,焦急得問道,“可見到範閑了?”

“那小子沒來,聽說是到監察院去了,剛回來再加上馬上要春闈,準備的事宜定然是要繁瑣無比,怎麽?”林若甫看著林婉兒,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孩子,不會如此著急的見範閑。

“聽聞他的傷勢……”林婉兒欲言又止。

“不必擔心那些。”林若甫道,“生龍活虎的,前幾日在禦書房門口看到了,還蹦蹦跳跳的呢,葉靈兒的傳言就不要聽了,看你一天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林婉兒略帶羞愧的低下了頭,“那……那……自然是好的。”

“婉兒啊。”林若甫語重心長的歎息了一聲。

“啊?”林婉兒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林若甫遲疑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如今也到了你要嫁人的時候,為父有些話,也要和你說,你坐下吧。”

坐在林若甫對麵,她也是第一次這麽正式和自己的父親對話,提了一口氣,平靜的看去。

“範閑是一個可造之材,這一點毋庸置疑,陛下如今對他的寵愛也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未來不可限量,所以這樣的人迎娶你,我也覺得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林若甫頓了頓,“林珙還是死了。即便是陛下將這件事情歸於東夷城,可是我的疑心卻從來都沒有放下。”

林婉兒癡癡地看著父親。

“雖然對於範閑全部是我的猜測,也曾試探了一次,可是仍然沒有什麽確切的結果,他的身邊到底有沒有那個神秘的人,不得而知。”林若甫道,“東夷城殺了林珙這件事情,是官麵上的事情,可是珙兒之死,一直是為父的心病,他不會這麽簡單的就過去,你入了範府,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清楚,若是和範閑無關,那我林家必然能夠保住他成為朝中第一重臣,婉兒你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這件事情一直是林若甫的心病,林婉兒明白。林家唯一的寄托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便是林婉兒也始終無法走出那個陰霾,她雖然深愛著範閑,可是這並不是蒙蔽她雙眼,讓她放下的理由,相比放下,她更希望找出真相,來讓父親徹徹底底的信任範閑。

畢竟,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親人,和唯一的愛人。

林婉兒點了點頭。

“婉兒啊,你入了皇室,成親之日為父也無法陪同,為父送你一件禮物。”說著,林若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錦盒,遞到了林婉兒的麵前。

接過錦盒將其打開,是一塊令牌。

“這是……”林婉兒抬頭看著父親。

“這是中院令,雖然大理寺現在的勢力和能力遜色了許多,但是陛下還是給了大理寺卿一些實權在手裏,並且保證實權施行,由我直接領導,這中院令就是領導大理寺的關鍵,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拿出來。”林若甫道。

林婉兒不解的看著林若甫,眼睛裏麵升起了一陣陰霾。

她明白的是,可能從嫁給範閑開始,這朝堂,這慶國,這天下,和自己已經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

……

“喲!大人!”王啟年迎上來的時候,麵帶笑意,勾著腰的同時,還將範閑手裏的雜物接了過來,“怎麽沒早說啊?我去府上接你!”

範閑拍了拍手,“得了吧你,怎麽樣?這幾日我不在,院裏麵有什麽大事兒發生?”

“沒什麽大事兒,你不在哪兒來的大事兒啊。”王啟年憨憨一笑,“到是今日你來了,才要有大事兒發生。”

“什麽事兒?”範閑一邊踱步進入了監察院,一邊問道。

“言冰雲回來了,今日和你一同到了院裏,院長要開會,連光頭都來了。”王啟年壓著嗓子說道。

範閑皺了皺眉,回憶起光頭是誰。

二處的主辦,行事非常的低調,範閑來到監察院這麽久的時間唯一沒有見過的兩個人之一,二處的主辦光頭,五處的主辦荊戈。

荊戈自然是見不到的,他在黑騎之中擔任教校官,負責的就是黑騎的整體調度和行軍作戰,以及訓練等日常。

二處則是監察院的參謀處,負責各處情報的歸納、籠絡分析以及為慶國陛下出謀劃策,他的神秘可想而知,見過的人也隻知道他是一個光頭,連真名真姓都沒有,聽說他有直接越過陳萍萍向慶帝匯報的權力,但是從未使用過。

範閑笑了笑,像這樣的權力若是使用過了,以陳萍萍的為人,起碼要再換一個長頭發的。

進了正廳,王啟年駐足在外麵等候,範閑則是跨步進入。

這裏不是一般人能到的地方。

剛一進門,範閑就感覺麵前一個大漢將自己一把摟住,一股窒息的感覺隨之而來,不過當他嗅到對方身上的蘭花香味的時候,便咧嘴笑開,隨後將對方也一把抱住,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師,費介。

費介鬆開範閑之後一臉大笑,“我就說你小子沒事兒,看,真沒事兒。”

“還是拖了老師的鴻富。”範閑側耳低聲道,“你的東西真好用,要不是你的藥,根本不可能瞞天過海。”

“那個小子給了你一劍?”費介撇了撇眼睛,看了一眼站在言若海身邊的言冰雲,“我找個機會給他弄死?”

“別了吧?”範閑說道,“我和他都能活著回來,老師還看不出來?”

“自然是看出來了,天下旁人不知,我還能不知?恐怕是連院長都沒有猜到。”費介笑嘻嘻。

範閑並不認為陳萍萍沒有猜到,甚至他認為虎衛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場上,和陳萍萍有莫大的關係,這個老謀深算的男人,不會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

隨著地板上堅硬的摩擦聲,幾個人都閉上了嘴。

陳萍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