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截殺之夜
“就這麽走了?”於瓶兒看著範閑,眨了眨眼睛,問道。
範閑背著手走在於瓶兒的前麵,他仰起頭看著麵前的道路,喃喃的笑了笑,“我們可能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走了。”
“你惹到了什麽厲害的人麽?”於瓶兒問道,“感覺現在的你,有些力不從心了。”
範閑看著於瓶兒,沒有說什麽。
走出繡玉堂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時分,滄州城並沒有宵禁,所以這裏仍然是燈紅酒綠的世界,整個夜晚被繡玉堂近乎通天的樓照的格外明亮,範閑走到了街道上,街道仍然被這光芒打的地麵上通透。
他倒不是力不從心,此時的範閑感覺到了這個局非常的大,莫名其妙出現的太子讓整個局已經陷入了範閑沒有預料到的地步,原本範閑以為整個北齊之行的路,是慶帝讓範閑清除長公主在三州府之內的勢力,以此來牽製京都城之內的內庫勢力。
可是現在的範閑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既然太子能和繡玉堂保持這麽親密的關係,那就說明了一點,長公主並沒有完全的拋棄太子的勢力,並且還在暗中幫助了太子一脈,以此來讓太子從內庫之中也開始獲利。
再加上崔逸文和太子的關係,範閑不難推斷出,崔氏一族可能並不是二皇子的黨羽,而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既然如此,範閑回想起京都城那被二皇子供出來送到自己麵前的崔掌櫃和他的兒子,此時的範閑才明白,那一場戰役裏麵二皇子並非是完全的失敗,就在他這樣的情況之下,都不忘削弱自己弟弟太子的實力,真的是讓人感動的兄弟情啊。
想來這件事情的始末應該也是二皇子和太子的暗中較量,雙方的實力此消彼長,也就是隻能通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對著雙方強行削弱彼此的實力,隻是這一次二皇子並非栽到了太子的手裏,而是栽到了範閑的手裏。
一開始的範閑周遊在兩個皇子之間的時候,雙方都想要把範閑據為己有,那時候的範閑每日遊離於兩個皇子的左右,想法是如何能夠規避兩個皇子的召請和拉攏,而現在的範閑走了一個極端,當從繡玉堂之中出來的時候,範閑就明白了,他和太子的對立麵正式確立。
人就是這樣的,在範閑觸碰到他根本利益的時候,無論是曾經對範閑多麽期待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和範閑反目成仇,並且必須要著急忙慌的除之而後快,但是範閑知道,太子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按照範閑對於以往太子的手段斷定,太子是不會輕易的出手的,即便現在範閑明白了對方的敵意已經出現,但是太子也不會突然的露出殺機,除非他有必殺的把握。
太子慌慌張張從京都城趕來,他必然沒有可能去做好一個完全的準備,畢竟他一開始對待範閑的樣子,是一個想要拉攏的態勢,現在就算是不能繼續下去,但是也沒有必要直接開始魚死網破,他是太子,他必須要穩中求勝,這就是他和二皇子的區別。
二皇子可以不管不顧,他卻不可以,所以這一步棋無論是對於太子還是範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但是作為太子的威嚴仍然是在的,所以範閑並不認為太子會直接將自己放虎歸山,畢竟該給的警告,還是要給的。
所以這一路走來的範閑,並不輕鬆,他時刻在注意著周遭的一切,因為他知道現在的這個時間,五竹叔應該在對範若若進行教導,目前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
“你怎麽不說話啊?對了,大人,這一次算我還了多少債啊?”於瓶兒喜悅的問道。
“算你還了一百兩。”範閑看著這個惹人高興的姑娘,笑著說道。
於瓶兒皺了皺眉,“怎麽才一百兩?”
範閑剛想回嘴,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風起,冷漠的側臉看了過去,此時在他即將走下去的路上,出現了一個背向著他的身影,身影站在原地,那人抱著一把劍,長劍並未出鞘,劍柄由右上至左下,看得出來,不是一個普通人。
雙方並沒有動,範閑隻是冷漠的看著來人,想要從對方的吐息之中判斷對方的實力,可是並沒有什麽結論,但是殺氣已經襲來,他能感覺得到。
範閑悄然用右手手掌,拍了拍於瓶兒的後背,於瓶兒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立刻走到了道路的側麵店鋪的門臉之前,她沒有什麽實力,恐怕自保都是困難。
“範閑?”
忽然,沉默了片刻之後的那人,提聲冷冷的說道。
聽這個聲音,範閑斷定,這是一個年紀起碼有三十左右的人了,他此時仍然是背對著範閑。
範閑沒有答應,也沒有說話,而是思考了一下,露出了招牌式的自信笑容,看著那人的背影,笑道,“雲之瀾?”
那人顯然渾身一震,他猛然回頭,兩邊的發絲垂了下來,赫然就是當日在祈年殿大殿之上的那個人,東夷城四顧劍首徒,雲之瀾!
“你這過目不忘的本領,讓我非常的反感。”雲之瀾低沉的聲音在夜空之中如同鬼怪在叫喚,讓人感覺不適。
範閑靜靜的看著雲之瀾,他知道麵前的人是什麽意思,也知道他是為什麽出現的,雖然範閑覺得有些意外,但是想來也算是合情合理,既然二皇子的部署都是在北齊,那麽太子和東夷城有些聯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直接能夠差的動雲之瀾為太子做事,範閑不得不佩服這個太子的能力,畢竟這是東夷城四顧劍的首徒,有著別國別族的區別,這若是打起仗來,太子不一定能夠獨善其身,可是和平年代裏麵,太子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
想到這裏的範閑,笑了笑,“用錢收買四顧劍,他讓你出來,是覺得你能在這裏殺了我麽?”
“你話多了。”雲之瀾,當即動手。
直接暴露雲之瀾,是太子真的急了,畢竟範閑這一次動搖到了對方的根基。
範閑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要直接利用雲之瀾在滄州城直接殺了範閑,還是有些難度的。
雲之瀾出手了。
他以背身迎接範閑的正麵,是劣勢的起手,可是四顧劍的劍意非常的恐怖,對於四周的防守和攻擊,都是已經到了極限的劍法,範閑就算是優勢起手,可是仍然難以招架。
再加上雲之瀾的實力,可是九品上!
劍刺而來的瞬間,範閑放棄了進攻的絕好機會,他立刻向後撤去,單足點地,輕功忽而起,直接向後方快速撤離,劍鋒則是直接放在了範閑的脖頸之處。
範閑向後退出了一定的區域之後,立刻反身躲開,向左邊移動的瞬間,一個飛躍而出,直接逃離。可是雲之瀾並沒有想要放走範閑的意思,再次追擊,直接越到了範閑即將逃跑的路上,再次出劍,單劍一點,凸顯九品上的實力,這一劍的突刺速度極其之快,範閑若是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刺穿身體,他左邊一閃,右邊肩膀直接被對方刺中,還好是在肩胛骨之上,得以逃脫。
範閑吃癟,絲毫沒有想到雲之瀾的殺意如此堅決,他鎮定,下腰彎下的同時,左掌直接拍打在雲之瀾的右邊肋骨附近,可是不料這一拍反而更加順勢,雲之瀾的右手快速回收的同時,劍鋒直接收回了肋部,鋒利的劍刃出現在了範閑的掌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這一擊範閑若是收不回來,左手就是直接被劍刃砍成兩半!可是範閑竟然隻是佯攻,這一招並不是要攻擊其右肋的,而是左手順勢抓住了對方的右腳,自己的身體直接而起,右腳翻了上來,雙足並用,一腳頭一膝肋,生生將場子找了回來!
雲之瀾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向後退了三步,反手一劍抵住地上,這才算勉強站穩腳跟,他一甩頭,惡狠狠的看向了範閑,他擠了擠眼睛,一抬劍問道,“九品?”
“九品好些日子了,第一次感覺這麽舒服,再來!”此時的範閑不能示弱,畢竟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實力,他捂著右肩膀的左手甩下的同時,忍著劇痛右手在自己的右腳下麵摸了一下,對方並沒看清楚範閑的動作,是從鞋套之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範閑這一次的先發製人,打的並不是奇襲的戰術,而是打了一個心理落差,對方不知道範閑的實力,當範閑第一時間主動攻擊,對方會有一個顧慮和一個擔心。
在這樣的實力差距之上,範閑隻能以此來作為彌補,打的就是心理戰!對於心理這件事情,沒人會比範閑明白的更多,此時的範閑已經到了雲之瀾的麵前,他單掌直打而來,雲之瀾後仰躲避,二人直接開始了肉搏!
三個回合下來,雲之瀾皺眉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範閑擁有可以直接逼近自己的實力,故而不再保守,單拳擋住了範閑的右邊擺拳之後,雲之瀾直接對著範閑的右邊一個左轉身,整個人反了過來,腳步快速挪動之後,雲之瀾和範閑成為了背對背的造型,而此時的雲之瀾的右手已經反手擋了過來,手中的劍刃,直接反手向後刺入!
範閑當然知道危險在襲來,當即向前一趴,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劍!範閑攻擊的手段雖然並不是很強,但是躲閃還算是練到家了,畢竟和他對練的人是五竹那樣恐怖的人,所以範閑對於危險的預知相當的敏感。
可是這一爬下來的範閑立刻失去了再次站起來的能力,雲之瀾直接上前刺向範閑的背心,範閑再次向前一踏步,又是一個趔趄,隻是往前挪動了幾步的距離,隨後急促的劍再次向範閑刺來,而範閑根本沒與任何的機會站起身來,直到將範閑逼到了最後的境地。
靠在一個木門的上麵,範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不喜歡廢話多的人。”雲之瀾蔑視的看著範閑,冷笑道,“一個剛剛晉級的九品,差一點鎮住我!”
順勢,雲之瀾的劍鋒直接刺向了範閑的脖頸!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