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殿上看戲

次日一早,楚瑜換了朝服,在銅鏡前仔細瞧了瞧,自信滿滿。

不得不說,7筒的皮囊很不錯,讓楚瑜第一次有了當帥哥的體驗。

進宮後,內侍將他領往彰德殿,7筒也從來沒有來過,陌生得很。

自信的邁入殿裏,早有先到的王室子弟在,大多聚於太子身邊,低聲交談,見著楚瑜,卻無人過來和他打招呼。

楚瑜默默尋了個角落站定,遠遠的看著太子,這個未來慶初皇帝,越看越覺得豐神俊朗。

也許是眼神過於熱辣,太子身有所感,轉過頭向他微微頷首。

又過了半柱香左右的時間,陸續有在外開府的王子進入殿內,康王也到了,這是唯一對7筒真心交往的王兄。

作為太子黨一員的康王,同樣是個婢出的庶王子,人緣明顯比7筒好得多,有好些人紛紛主動上前與他攀談寒暄。

應付了一圈,康王才得空走向楚瑜。

“父王今日定會在殿上提及河衝郡戰事,太子已有熟慮,會主動進言。勃王一派的人也必會反對,王弟可在本王起聲後附合,借此向太子表明心跡!”

康王小聲說道,盡管他們身邊根本沒人。

當今太子是慶王第六子,前任太子便是他的親大哥,隻因醫官誤用藥石而早逝,他曾疑過並暗中調查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太子之位落在了自身,就再也不提了。

勃王是長子,雖非嫡出,但其母是慶王最寵的肅妃。

他常年領軍頗有戰功,很得人心,泰王便是他的死忠粉之一。加之慶王年輕時亦是統軍征伐無數,對勃王自是賞識寵愛,使其隱隱自成一派。

勃王得勢後,一直瞧不上太子,自覺有機會爭上一爭,慶王不知何意,視而不見,還時不時借勃王敲打太子。

“謝康王兄指點,自當照辦!”

楚瑜知道太子就是未來的慶初皇帝後,就算康王不提,也會站在偶像這邊抱緊大腿,他還在琢磨什麽時候找機會向太子求個簽名呢。

康王還待細說戰事,但一聲洪亮長聲響起:

“大王駕到!”

殿內頓時安靜,隻有走動的腳步聲。

康王也向自己的位置走去,還不忘拉著楚瑜,低聲道:

“王弟初次進殿,且站在本王身後。”

康王的站位靠前,前麵便是太子,這可是隨時能被慶王看到,混個臉熟的VIP席位。

其他王子雖有不滿,但見楚瑜是康王帶上前的,也不好多說什麽。

慶王一身王服緩步而出,雖已顯老態,但年輕時四處征伐和數十年至高權位養出的王者霸氣,並沒有被歲月消磨,行走間目光隨意掃視,便透露出強大的壓迫感,無人敢與之對視。

環顧了眾人一圈後,慶王輕咳一聲,聲音低沉的說道:

“召爾等來,一為家事,二為國事。且先言家事,泰王麒緬前兩日於太子府宴飲醉酒,不慎落井溺亡。寡人日暮之年痛失愛子,心中悲痛無以言表,不勝唏噓!”

說完從袖裏掏出手巾擦了擦眼角,殿內響起小聲的議論。

太子麵色變了變,心想,該說的我都說了,該給的證據也都給了,現在卻定性為“意外”,看來事情有變,不知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雖不知父王的真實意圖,但太子不是朝堂雛子,並不出聲,靜待接下來的發展。

勃王一派的涼王卻忍不住了:

“泰王兄畢竟是於太子府遭遇不測,兒臣還請父王下旨徹查。若真是意外,既可還太子清白,亦可讓泰王兄瞑目!”

慶王看了涼王一眼,放下手巾,順勢拍了拍麵前的幾案,提高音量道:

“寡人得知消息,連夜即令廷尉司緝查太子府,府上一幹人等包括太子都被一一問詢,又經仵作驗屍,實無可疑也!

泰王係醉酒入廁跌傷後顱,呼喊不應,隻得自行轉去憩室,不慎跌入井中。此事雖屬意外,但太子罪責難逃,罰俸半年!

現既查明,爾等不可再胡亂猜疑議論,更不可相互攻訐!若被寡人知曉,嚴懲不貸!日後應以此為戒,飲酒有度,莫再丟了王家顏麵!”

“兒臣領罰!”

太子鬆了一口氣,原來父王隻是想蓋過此事。

“謹記父王教誨!”

“父王節哀!”

“父王保重身體!”

殿下眾人紛紛作揖,口中回應,略顯嘈雜,涼王默默退回隊列裏。

楚瑜見一班王室兄弟並無絲毫悲哀,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心中不覺好笑,這泰王在眾人心中的地位,也未比7筒高出多少,竟敢囂張跋扈,真是死有餘辜。

慶王擺了擺手,殿內再度安靜下來,他也在揮手之間,就好像徹底趕走了失子之痛。

“現言國事!我大慶出兵澹國河衝郡,戰事綿延已有數月,爾等對眼下局麵,可有良策?”

“兒臣建議退兵還城,與澹國議和!”

太子率先站出來,聲音高昂,連鋪墊都略過了。

剛說完,便感受到一陣目光聚集,早就習慣萬眾矚目的他,本不以為意,但其中一道目光特別炙熱,竟然又是來自二十一王弟,不由悄悄伸手理了理朝服……

涼王又站了出來,奏道:

“太子此言差矣!退城議和既損國威,亦寒軍心!勃王兄親臨陣前奮勇殺敵,拚死奪下盛陵城,至今仍在浴血堅守!若棄城而歸,將士們當作何想?

當務之急,增兵馳援為上!將盛陵納為慶地,再重奪蒲營、豆邑,三城連為一片,豐腴糧地盡入囊中,開春後再圖更進!否則前功盡棄,白白損失三萬精卒!”

勃王在線前,無法返朝,隻能由代言人表明態度。

慶王高高在上,不置可否,目光一一掃過殿下眾人。

康王迎著目光,走出隊列。

“兒臣附議太子!近幾年天災不斷,三年前那場大旱後又發蝗災,餓殍遍野,全仗太子出使涵國商議,才借得糧食粟種勉強熬過。

去年剛還完糧債,元氣未複,本應舉國休養生息為上,但勃王兄提議可趁澹國與曦國交戰,兵力空虛之機,奪取河衝糧地,說動父王出兵。

現今形勢急轉直下,澹國寧可割地也要與曦國求和休戰,可見對河衝郡的重視。

月初他們奪回了蒲營、豆邑兩城,大慶五萬軍卒去半,退回盛陵孤城死守,有何意義?

若再增兵,澹國亦不會善罷幹休,定是持久之戰,更有可能將戰火引入境內!

來年春耕若廢,何來秋收?即使守住盛陵,何來時間安民穩農?還需時刻提防敵軍奪城毀田,得不償失!唯有退城議和方為上策,請父王三思!”

說完又轉頭對與太子唱反調的人定向輸出:

“涼王目光短淺,若父王被你蒙蔽允了增兵,待到來年,不但勃王兄會成為慶國罪人,父王愛民如子的名聲亦將蒙汙!”

康王一席話再加大帽子扣下,涼王麵紅耳赤毫無招架之力,找不到反駁之語,窘迫的站在那裏。

勃王黨早就預料到了太子黨會反對,還備有很多說辭,涼王不過是個引火的前卒,能言善辯之人還未出聲。

但這殿上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除了楚瑜,並無傻子。

慶王能耐心的讓太子和康王講完大段反對增兵的理由,態度已經擺明了,勃王黨的人便都沉默不語起來。

端坐在王椅上的慶王道:

“爾等心中還有何想法,當如康王般暢言!”

涼王見無人出來支持自己,再次默默退回隊列裏。

太子乘勝追擊,大聲說道:

“澹國亦知形勢變化之際,及時割地休戰,集全力以保河衝郡!

若最終他們奪回盛陵,澹國下民是讚他們的國君英明,還是會背地裏非議割地之舉損了國威?

父王能領我大慶國力蒸蒸日上,便是因施政舉兵善於審時度勢,而不拘於小節!勢劣之下,焉能不稍作退讓?”

太子停了停,看了慶王一眼,見慶王微微點了點頭,更有信心:

“我大慶周邊,東有嵐、涵兩狼蠢蠢欲動,西有胡族侵邊,北方翎國已在邊境悄然增兵,更要提防翎、昭兩國結盟聯軍!若繼續與澹國纏鬥,苦爭一城之地,我大慶被瓜分的危機便不遠了!”

慶王看了眼太子,目光中似有讚賞之意,隨即說道:

“太子目光長遠,思慮甚全,未來必是我大慶明君!太子不妨繼續說說,該如何與澹國議和?又該如何解決胡族侵邊,穩住其餘各國?”

還未到上場時間的楚瑜津津有味的看戲,灼灼的目光也基本不離太子,對他的一番言辭心中佩服不已。

此時聽到慶王說太子是“未來的大慶明君”,不由暗暗嗤笑,這老陰貨雖說有些識人眼光,但格局還是沒能打開。

區區一個“慶國”哪兒能配得上慶初皇帝!他可是**平九國一統天下,前無古人的史上第一皇帝!

太子對二十一王弟投來的目光感到不適,但此時無暇計較,得了慶王肯定,自信地向前邁出一步,隨即又往右側移了移,想借康王身軀擋住楚瑜火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