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相識
誰要再說神策將軍隻有計謀,他就拿臭雞蛋糊他一臉。
桑博牙疼的抽口氣,自言自語道:“說什麽年齡小,不要跟著歡愉星神搗亂...還把我當成被拐的小孩給我塞把糖...”
*
“計劃敗露了!快跑!!!”
少年茫然站在原地,看同謀的人四散逃離。
同盟自稱「藥王秘傳」,是整個計劃關鍵的一環,也是仙舟裏的內應。
而他們的計劃也很簡單:把「星核」放進「建木」,讓枯死的樹重新複活。
現在他距離計劃成功,隻有幾步之遙。隻要把星核放進去,他就能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讓建木複活的人」。
但現在,一切都將落空。
怎麽這樣!他絕不放棄。
少年捏緊手中匕首,決定殊死一搏,也要成就自己的‘威名’。
但沒有‘殊死’,也沒有‘一搏’。
來人提著陣刀殺了藥王秘傳的內應,輕而易舉的仿佛午後漫步。等周圍再無站著的藥王秘傳,他才轉頭向他走來。
光自鎏金色眼底彌漫,巨大的虛影凝成實體,隻等一聲令下,凝結的雷電巨刃當頭砸下。
神策將軍...景元......他不是文將?
他似乎把我當成幕後黑手?雖然...他確實是幕後黑手。
少年混亂的大腦理不清思路,他渾身戰栗,手中匕首幾乎脫落,看著逐漸逼近的人影,他絕望的閉上眼。
要死了...
他似聽見亙古不變的吟唱,金色威靈揮出無解的一刀。
他覺得光和雷已經降到頭頂......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臨。
難道...他直接化成灰了?!!!
連疼都沒有,這樣一想似乎也沒那麽難挨。
不對!
少年錯愕的睜開眼,麵前的人已經收起金色威靈,正一臉興味的看著他。
他聽見男人輕笑一聲,鎏金色眼睛倒映著他的影子。
威名赫赫的神策將軍狀似無奈,實則眼含笑意的說道:
“就是你這個小家夥?最近給我找了不小的麻煩?別說...還怪有意思。”
他的聲音輕緩而懶散,似真的午後漫步時的閑聊,聽語氣還是和一個愛搗蛋的後輩小孩。
不知怎麽,少年覺得自己眼眶發熱,剛瀕臨死境都沒能讓他哭泣,現在怎麽......
他的反應似也嚇到對麵的人。
“咦?怎麽哭了?受傷了?看著不像啊?”
景元滿臉茫然,把少年上上下下看了幾圈,都沒有受傷的痕跡。
他有些無措的尋摸懷裏,摸到一把甜膩膩的糖果。這是他昨天去看白露,被著急忙慌掩蓋偷吃零食的小醫師,急中生智揣到他懷裏的一把糖果。
現在似乎能派上用場。
少年手裏攥著一把糖,臉頰鼓鼓用力攆動嘴中糖果,似乎把它當成某個人。
而某個人正和某位星神‘商量’事情。
景元神色悠閑,轉了轉手中刀柄。
他麵前是四不像的麵具星神阿哈。
“歡愉星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隻是這用小孩子開路,恐怕有失歡愉星神的威嚴吧?”
阿哈如果有臉,他現在肯定滿頭冷汗。
誰不知道「巡獵」把這位令使寶貝的和眼珠子一樣,若是祂知道自己的‘眼珠子’受了委屈......嘶,未來百八十年祂都要防備:不知何時出現的光矢!
想想就覺得麵具疼。
兩人扯皮幾輪,最後「歡愉」星神立下眾多不平等條約,帶著自己新鮮出爐的令使跑路了。
而桑博也發誓:他以後絕不接近那些變態大人物,尤其某個看似懶散,疑似腦中有個超級計算機的將軍大人!
他若主動靠近...他就是狗!!!
————
現在桑博隻覺得臉疼。
一大一小兩道影子交疊在一起,景元元心安理得坐在桑博臂彎,有一搭沒一搭的指揮著他前進。
桑·任勞任怨·博:“將軍,咱們快到了唄?”
景元伸手掐算幾下,粗短細嫩的手指靈活的擺出幾個姿勢,快的讓人眼花繚亂。
桑博見此感歎道:“早聽說:仙舟人能掐會算,沒想到將軍也是其中翹楚。”
景元認準方向隨意一指,桑博邁步向前,就聽景元搖頭否認道:“我隻會一點皮毛,而且...這也不算正規仙舟卜算.....若有機會,向你引薦太卜司的符玄大人,她才算是‘大家’。”
他之所以能掐算出此間‘中心’,隻因這顆星球已經很虛弱,已經無力掩藏‘自己’,再者他的力量本就是「此世」。
世分三劫:一曰「過去」;二曰「未來」;三曰「此世」。
「過去」已成軌跡;「未來」有跡可循;而「此世」才算真實。
若「此世」的真實變成虛幻的泡影,那人也好,物也好,將永遠禁錮,不入輪回,不生不死,不朽不滅,也在這世間徹底除名,「人」的概念將徹底消失,從未存在,也從未消失,無有、無空、無我。
泡沫尚有軌跡,融入空中變成縹緲煙雲......而人又落入何種境地?連真正的自我都消失。
景元頭疼的捂住額頭。
他的力量尚未恢複,他隻知道:自己已經做過某個決定,甚至為此付出一切。但他如何回歸,又為何出現在這個時間線,為何他的一切都是切實存在......他不知道,也想不到誰的力量能牽動「人」的命運。
這不是一個人或某個人能撼動,就連他......嘶,他到底做過什麽?
景元茫然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異常稚嫩的手掌。
他一定做過什麽,而那段記憶變得極其模糊,就像他把自己分成兩半,一半是現在,一半是過去和未來的組合。而他屬於後者。
要回去......要回去!見一見‘現在’的他!
但一個空間,怎麽會有兩個真實的存在?
若不是一個空間,那‘現在’的他,又在那裏?
“將軍,我們到了。”
聽到聲音景元猛的回神,鎏金色眸子中的茫然也收拾的一幹二淨。
無論如何,他確實來了。
在某個...或多個執念中,牽引著他再次站在此方世界,如此真實而不可撼動。
——————
他們到了,眼前是相連的礦脈......一片還未開采的礦脈。
巨大的結晶體矗立眼前,散發著輕微熱量。
“這片礦脈,夠雅利洛Ⅵ的人開采二十年了吧。”
桑博上下打量一番,做出如上評估。
桑博猜測不假,這片礦脈足夠大。
但......
景元緩慢伸出稚嫩的手掌,輕輕貼在巨大的結晶體表層,掌心下的結晶輕微震顫,似對他的到來表達歡迎。
“...謝謝。”
他似低聲細語,又像對誰吐露心扉:“這裏的人很堅強,你孕育出「存護」的種子,祂會開出豔麗的花,結出香甜的果實...即使外殼已經千瘡百孔...但祂的新芽已經開始生長,隻要一點點陽光和水源,一切就像你希望的那樣。”
結晶體亮起又覆滅來回數次,像是一個無形的人在眨眼睛。
這顆星球比預估的還要破敗,「星核」的侵蝕已經抵達核心,而他們賴以生存的能源,是這顆星球最後的垂死掙紮。
但站在這片土地的人,從未放棄!而希望的種子,也會在貧瘠的土地開出絢爛的花。
景元最後深深看一眼地脈,這裏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這顆星球賜予人類最後的溫存,將結出祂期望之中的果實。
果然他們離開不久,一隊曠工無意間發現這裏......不過幾天,發現新礦脈的消息秘密走露,曠工之間的爭執抵達頂峰。
而機械聚落的介入,則讓這件事徹底沸騰。
***
躺在**的青年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雪白的天花板和鼻尖彌漫的消毒水味道,讓他下意識以為自己在醫院。
結果也確實差不多,他在名叫「娜塔莎」醫生的診所。
隻是有件事讓他更在意。
“你醒啦。”
些微帶著笑意的聲音,讓青年恍惚還在巨大的仙舟之上,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從昏沉沉漸行漸遠的夢境中醒來,一名...逐漸陌生的故人等在床邊,勾著貓貓嘴眯起鎏金色的眼睛笑容愜意而慵懶。
他有時候會忘記男人的名字,而男人不厭其煩的重複,似乎這是什麽值得堅持而意義不凡的事。
事實證明,有些事情即使忘記,也深入骨髓,比如:男人的名字。
“景元。”
幾乎刻入骨髓的本能,脫口而出的思念。
這個名字脫口的瞬間,一股陌生情緒在心間湧動,又被什麽東西抑製般極速消退,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空洞的一點微末回響。
不等他多傷感,錯愕的情緒下一刻席卷整個靈魂。
“你!......?”
蹲坐在床頭的小孩,揚起無辜的笑臉,他一雙鎏金色眸子盈滿愜意笑容,似乎青年的反應取悅了他。
景元元小手一攤,不負責任道:“出了點意外,以這個形態和你說話,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
丹恒:............相識?驚嚇還差不多!
他收斂自己的表情,硬邦邦回了兩個字:
“沒有。”
景元元揣起自己的手手笑容依舊:“那還真是遺憾,以前你最喜歡我這個樣子,還喜歡抱來抱去!”
景元元說的振振有詞,丹恒持懷疑態度。
不為別的,景元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在他記憶全失的情況下,抹黑身為丹楓的上一世。
雖然持明族轉生後,會當新生來看。
但身為土生土長的仙舟人,景元卻對這一點持保留態度,從他說話就能看出來:這家夥從來不會避諱什麽。
他隻會把你當成:健忘又固執的......糟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