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逃出生天
紅顏公主雖於心不忍，但看著被押走的妹妹，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呂雉雲淡風輕道：“紅顏公主，送護國天神出宮。”
盡管呂雉不曾怪罪白皓一句，但字裏行間，卻透著深深地不悅。
若是按照呂雉的性格，早已經把趙家斬盡殺絕了。
正所謂……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趙家對白皓的拖累還少嗎？
離宮路上，紅顏公主輕咬薄唇，幽幽道：“對不起……”
“自趙家與王府聯姻以來，非但沒有對王府提供任何幫助，反倒處處拖累。”
“護國天神，我們解除婚約吧。”
隻有斬斷情絲，白皓才不會被趙邸所累。
白皓背著手，漫步於深邃的長廊，字裏行間盡是雲淡風輕。
“解除婚約，無論是陛下，還是曹後，都不會再有半點顧慮。”
“你能夠成為景仁宮侍女，也正是因為這份婚約。”
白皓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這份婚約，就是趙邸的護身符，一旦解除婚約，趙家十有八九會被滅門。
紅顏公主明白，現在他們全家的性命，都維係在白皓身上。
趙家的罪孽，也終將由白皓背負。
虧欠白皓的越多，紅顏公主心裏就越是不安，她擔心總有一天，白皓會棄趙家而去。
餘路無顏，一直走到宮門，白皓才揮了揮手，輕描淡寫道：“回吧。”
紅顏公主站在原地，望著白皓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
“這份婚約，究竟給了他什麽？”
夜，漸深。
長旗縣同往京城的唯一官道上，趙富和楊大福，率領僅存的二十六個黑尉，帶著五十九口大楊村鄉親，正背著大包小包，匆忙趕路。
就在今天早晨，趙富和楊大福聯手，再次擊退遊擊騎兵的襲擊。
還沒來得及慶祝，就得到探馬送來的消息。
遊擊騎兵已經集結三百餘人，準備一鼓作氣，拔掉大楊村這個礙事的釘子。
二十六對戰三百，絕無任何勝算。
趙富當機立斷，舍棄了困守許久的村落，帶著所有村民，奔赴京城。
為了方便逃命，所有黑尉全部卸甲，甲胄武器，由村民代為背負。
此時他們距離長旗縣地界，還有三十餘裏。
所有人的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偏偏這時，已經力竭的婦孺，再也跑不動了，一個接著一個癱在地上。
“快走！再堅持一下，就剩三十裏了！”
“一旦遊擊騎兵發現人去村空，隻需半個時辰，就能追上我們。”
趙富急的大喊，可惜任憑他吼破喉嚨，老弱婦孺也提不起半點力氣。
村裏的精壯漢子，早就死光了，趙富和楊大福，以及剩下的二十六個黑尉，就是整個隊伍僅剩的精壯男人。
“二哥，照這樣下去，咱們不可能逃出長旗縣。”
“下官道，繞路吧！”
楊大福同樣眉頭緊鎖，他轉身看向漆黑靜謐的官道，眼神透出些許絕望。
“周遭地形複雜，偏離官道，要多走八十裏。”
“老弱婦孺根本走不動，物資也早已耗盡，這八十裏，對我們而言，如同天塹！”
“走官道，尚有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已經年逾七十歲的老村長，拄著拐杖，氣喘籲籲道：“別管我們了，你們先走吧。”
剩下的三十裏，對於眾黑尉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隻要丟下累贅，他們便可輕而易舉逃出生天。
楊大福眉頭緊鎖，厲聲回絕：“不可能！”
“我那般弟兄全部死光，唯我一人苟且偷生，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拋棄村民！”
“趙富，你帶村民先走，我去斷後！”
楊大福背上弓箭，提起步槊，毅然決然轉身，朝著生路的反方向走去。
剛走幾步，就被趙富一把拽住。
老村長深知，這些人留下來，無異於送死，他當場嚎哭起來。
“後生們，你們還年輕，可惡的人是我這把老骨頭。”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送死……”
老村長拄著拐杖，吃力無比的站起身，緊緊抓著一個黑尉的護腕，已然淚如雨下。
“你們走，隻要把婦孺帶走就夠了。”
“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活夠本了。”
說著話，老村長轉身看向身後的老人們：“沒了咱們這些拖累，他們都能活……”
“讓這些年輕人活吧。”
現場凡是五十歲以上，年老體衰者，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衝著身邊的黑尉，苦苦哀求：“你們更值得活命，我們老了。”
“有你們，大漢就還有救。”
“是啊，長旗縣還有那麽多百姓，等著你們搭救。”
眾黑尉早已被戰爭消磨光的人性，竟在老者們的哭嚎聲中，逐漸蘇醒。
就連那麻木不仁的眼神，都漸漸恢複了色彩。
這一刻，黑尉終於明白，自己是在為何而戰。
趙富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眼神無不決絕。
“護國天神派我等來長旗縣，就是為了救百姓於水火。”
“除非黑尉死光，否則絕不會視百姓於不顧！”
“無關乎老弱婦孺，隻要是百姓，就該活命，凡披甲者，理應赴死，此乃我等……”
不等趙富把“職責”二字說完，一個老嫗，竟一頭撞在路邊的石頭上。
“你幹什麽！”
趙富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過去，將老嫗抱起，卻發現老嫗額頭已經撞爛，血流不止。
老嫗靠著最後一點力氣，抓著趙富的胸甲，氣若遊絲道：“有爾等後生，大漢有救了……萬民有救了……”
“護國天神，會來嗎？”
趙富這輩子，從我想過，他會因一個卑微至極的山野村民，傷心欲絕。
趙富緊緊攥著老嫗的手，嘶吼不止：“會來！護國天神一定會來！”
老嫗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蒼老的手掌，自趙富掌心滑落……
等趙富放下老嫗，胡亂擦了一把眼淚，站起身時，迎來的卻是一道道視死如歸的眼神。
這些眼神，並非黑尉，而是這些最不起眼，最沒價值的老人。
老村長左手拄著拐棍，舉起幹巴巴的右手，輕笑道：“將軍，可否給我留一個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