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各方反應
白蓮教自數百年前起,便被曆朝曆代的官府所忌憚和打壓,景朝時,更是遭遇了數次圍剿。
景朝末年,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各地起義軍如雨後春筍般大量湧現,白蓮教也不甘人後,再度重操舊業,聚眾造反。
隻可惜,英明神武的岐國太祖皇帝橫空出世,以無可匹敵的武力和威勢,橫掃一切,**清寰宇,讓無數野心家妄圖登臨九五的幻想破滅。
白蓮教和太祖皇帝也交過幾次手,無一例外,都是被打得抱頭鼠竄,輸得一敗塗地,最後一戰更是被打得損失慘重,七零八落,最終隻能躲進了深山老林裏麵。
一直到太祖皇帝駕崩,興祚帝繼位,白蓮教才在世人麵前重新出現。
興祚帝對白蓮教的警惕程度,遠在他那位戰無不勝的哥哥之上。
他也和以往那些朝代的君主一樣,把白蓮教定義為邪教,禁止他們進行傳教活動,防止他們做大。
雖然,白蓮教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在曆朝曆代的統治者打壓之下,還頑強地存活著,但也僅限於不太富庶的窮鄉僻壤,信徒眾多絕大部分,也都是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窮苦人民。
像洪州城這樣,被岐國官府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地方,白蓮教也不敢在明麵上明目張膽地傳教,更不敢光明正大地建立廟宇。
哪怕是名義上負責白蓮教在洪州城一應事物的教祝胡棉衣,也隻是在相對偏僻的犄角旮旯,租了一個比較寬大的院子,方便白蓮教的人在城中有地方落腳而已。
昨天是中秋佳節,白蓮教在洪州城的據點也是張燈結彩,披紅掛綠,看上去喜慶極了。
可是,身為白蓮教的八大教祝之一,在白蓮教內部可以算得上是位高權重的胡棉衣,此刻卻是眉頭緊鎖,一點也沒有昨天才過節的樣子。
年過六旬的他雖然還不算老態龍鍾,但原本筆挺的背已經有些微微彎曲了,再加上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更顯老態了。
他坐在內堂的太師椅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剛放到嘴邊,又放了回去,同時轉頭看向站在他身側的小廝,操著蒼老的嗓音,問道:“翟天剛他們還沒有消息嗎?天都亮了,也該回來了吧?派去找他們的人,也沒回來沒?”
“回老爺,還沒呢,都沒回來。”那小廝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又馬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微微偏頭,看向自家老爺。
看到胡棉衣那副緊張兮兮,擔心會出什麽事情的樣子,他寬慰道:“老爺,您就放心吧。
這次的計劃,那可是您親自製定的,完全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巧奪天工,完美無缺,不可能會出現什麽問題。
而且,不僅翟頭目帶人去了,鄭頭目也帶著人暗中跟隨著,不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嗎?
有他們兩個二流上的高手坐鎮,區區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洛家小姐,哪怕有一個會三腳貓功夫的護衛,也根本就不可能掀起什麽風浪。
他們那些人,麵對聖教的煌煌天威,隻能是束手就擒,引頸受戮。
再說了,翟頭目是什麽德行,您還不知道嗎?
昨天晚上那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聖教等了這麽多年,準備了這麽多年,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嗎?
他替聖教除去了洛家小姐那個隱患,那可是立下了大功,就他那德行,那不得得意忘形啊?
再加上昨天還是中秋佳節,他肯定是完成了任務以後,就帶著手底下的人喝酒慶祝去了。
他們那幫人,哪次喝酒不是喝個酩酊大醉,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啊?
您就放寬心等,說不定,待會翟頭目就帶著人回來,找您邀功來了。”
那小廝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是個唇紅齒白,皮膚白皙的童子。
他的嗓子相對比胡棉衣來,就清脆稚嫩得多。
聽著這充斥著年輕和活力的聲音,自感年歲已高的胡棉衣,心情都好上了不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自己屬實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隻是,還不等他心情好轉,誇獎那小廝會說話,就聽見門外一個扯著嗓子的聲音由遠及近:“教祝!不好了!教祝不好了!”
“你個癟犢子才不好了!老子好得很!”胡棉衣本就心情不好,聽到有人這麽明目張膽地咒自己,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
那人也發現自己一著急,說錯話了,趕忙給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解釋道:“小的說錯話了,不是教祝您不好了,是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胡棉衣心裏咯噔了一下,一陣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不少。
他臉色難看地看著來人,和他確定道:“是不是翟天剛那幫人出事了?”
那人愣了一下,而後居然傻乎乎地反問了一句:“您怎麽知道?”
“你特麽的不是在說廢話嗎?”胡棉衣拿起手邊人茶杯就砸了過去,口中怒罵道:“聖教在洪州城能出什麽事啊?最近這段時間,也隻有翟天剛他們在行動,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不是他們出事了,難不成是老子出事了啊?”
茶杯砸在那人的腳邊,摔了個粉身碎骨,那人悻悻地縮了縮腦袋,不敢言語。
胡棉衣破口大罵了一番,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怒氣,情緒平複了些許,這才問道:“翟天剛出什麽事了?
不過是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子,居然還能出事?
鄭天成不是跟著一起去了嗎?他們兩個人,手底下的人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了吧?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給辦砸了,真是廢物!
這兩個廢物,一個比一個廢物!”
那人聽著胡棉衣怒罵翟天剛和鄭天成,腦袋縮得更低,更加不敢搭話了。
等到胡棉衣怒氣衝衝地罵完,他才把腦袋抬起來一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教祝,小的打聽到,翟頭目和鄭頭目,好像是被海沙盟的人給殺了。”
“海沙盟?”胡棉衣愣了一下,他還以為翟天剛那些人出事,是被洛青璿那個小丫頭片子算計了,落到了官府的手裏,沒想到這裏麵還有海沙盟的事情。
“等等!”胡棉衣愣了一會,眼睛猛然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人,問道:“死了?翟天剛和鄭天成都死了?
怎麽可能啊!他們兩個在二流武者裏麵,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了,昨天晚上還帶著上百號人。
海沙盟才來了多少人啊?
我記得,前段時間有人匯報過了,說海沙盟來洪州城的人不過二十人而已。
區區二十人,能把他們殺了?
他海沙盟要有這本事,早把我們白蓮教給滅了!”
站在他旁邊的小廝原本是不想說話的,畢竟剛剛他才說,翟天剛他們的任務不可能失敗,結果還沒一柱香的功夫,就被啪啪打臉了。
但聽到自家老爺的話以後,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老爺,海沙盟來的人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好手,尤其是盟主沙破狼的小兒子,沙浪濤。
武道人榜第五的實力,屬實是不能小覷的,哪怕是同時對上鄭頭目和翟頭目,也未必不能取勝。
隻不過……”
那小廝看了自家老爺一眼,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隻不過,上百人遇上二十人,哪怕打不過,想逃的話,應該也是能夠逃出一些人來的。
怎麽會到現在都沒有人活著回來呢?
老爺,這裏麵,該不會還有別的問題吧?”
胡棉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詢問,來報信的人立馬說道:“海沙盟那幫人都動用弩箭了,那還能有什麽活口啊?
胡教祝,您是沒看到,那泉德街都被弩箭射成什麽樣了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弩箭,別說一百來號人了,去多少人,都不可能活著回來。”
“弩箭?泉德街?”胡棉衣皺著眉頭,語氣疑惑地說道:“不是?泉德街不是我們計劃,要在昨天晚上,伏擊洛家那個小丫頭的地方嗎?
翟天剛他們怎麽會被海沙盟的人在那裏殺了?
而且還是動用弩箭殺的。
海沙盟從哪弄來的弩箭?
他們又是怎麽知道,翟天剛他們會在泉德街呢?
他們又為什麽要殺翟天剛他們呢?”
胡棉衣越說越疑惑,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給纏住了,就是理不清頭緒。
來報信的人和小廝,聽著胡棉衣那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的話,也不敢搭話,隻能麵麵相覷地站著。
胡棉衣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看向來報信的人,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翟天剛那些人是被海沙盟的人給殺了的。”
那人回答道:“回教祝,小的今天早上奉命去尋翟頭目,在幾個他經常去的酒樓妓院搜尋無果後,便想著去泉德街看看。
結果,小的就發現,江南道藩台衙門的府兵和知府衙門的衙役,把整個泉德街都給圍起來了。
小的進不去,就隻能跟圍觀的人打聽,聽他們說,昨天晚上,泉德街上有幫派火拚,把整條街都打爛了。
後來,小的就看見,知府衙門的衙役抬著屍體出來,那些屍體身上插滿了弩箭,穿著咱們白蓮教的衣服。
等到藩台衙門和知府衙門的人走了以後,小的悄摸進去看了一眼,那家夥,真是嚇死個人,街上密密麻麻的,插著不知道有多少支箭!
看到那架勢,小的就知道,翟頭目那些人估摸著是栽了。
但咱們白蓮教的人,被人在洪州城殺了,那不是在打咱們白蓮教的臉嗎?
那小弟哪能忍啊?
就找了個知府衙門裏,關係還不錯的衙役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殺翟頭目他們的,是海沙盟的人。
而且,鎮撫使梁羽親自下令,讓江南道外戍軍都出動了,就是要把海沙盟的那些人捉拿歸案。
小的打聽清楚了,就趕緊回來,跟您匯報了。”
胡棉衣沉默不語了許久,眉頭依舊緊皺,喃喃自語道:“如果江南道鎮撫使都下令,把外戍軍都驚動了,那麽這件事情,還真有可能是海沙盟的人做的了。
可是為什麽呢?
海沙盟的人不是來江南道談生意的嗎?怎麽會莫名其妙把翟天剛他們給我殺了呢?
難不成,是他們知道,我們要對他們下手了,所以先下手為強?”
一旁的小廝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提醒道:“老爺,海沙盟來江南道談生意,是和洛家的二老爺談。
您說……這件事情,該不會是洛家二老爺搞的鬼吧?”
“不會吧?”胡棉衣搖了搖頭,說道:“洛家老二和他大哥一直不太對付,他怎麽會幫他大哥的侄女呢?”
小廝繼續說道:“老爺,再不對付,那畢竟也是親大哥,親侄女,況且,隻聽說洛家兩兄弟有矛盾,也沒聽說,洛家二老爺對自己的侄女有什麽意見。
再說了,要是洛家二老爺打聽到,咱們白蓮教要對付他侄女,他大哥又一直是咱們白蓮教的人,而這個時候他找海沙盟的人幫了他侄女一把,那不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天然的盟友嗎?”
“洛老二為了拉攏他侄女,幫著他一起對付他大哥,所以讓海沙盟的人算計了咱們白蓮教,給他侄女賣個好?”胡棉衣眼中精芒一閃,感覺自己猜到了真相。
“這麽一來,就說得通了!”胡棉衣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眼中閃爍著怒火,語氣冷冽地說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海沙盟的那些小崽子,居然敢這洪州城裏殺我們白蓮教的人,真是不把我們白蓮教放在眼裏,更是不把我胡棉衣放在眼裏!
老子當年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的時候,他沙浪濤還在娘胎裏呢!
有點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以為自己是一流之下無敵手呢?那特麽的不都是他們海沙盟的家夥自己吹出來的嗎?
老子還真想知道,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怒氣衝衝地罵了一通,胡棉衣看向來報信的那人,吩咐道:“官府的人靠不住,江南道外戍軍那幫兵痞子更靠不住!
就他們那幫人,吃拿卡要倒是在行,可真辦起事來,一個比一個廢物,想要堵住海沙盟的人,純粹是癡人說夢!
你去告訴手底下的弟兄們,所有人立刻全部出發,給老子去找!
找了那幫家夥的行蹤,老子親自去會會他們!”
“是!”那人退了出去。
胡棉衣則是讓小廝去準備筆墨紙硯和信鴿,他要飛鴿傳書回總壇,把這件事情稟告回去。
至於如何把自己在這件事情裏的責任降到最低,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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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浪濤雖然性格暴虐,但腦子卻是不差,審時度勢的能力更是一流,在海沙盟的年輕一輩裏,也算是比較聰明的了。
要不然的話,哪怕他爹是海沙盟的兩位盟主之一,也不可能會把開拓市場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來辦。
雖然他嘴上和小弟說得輕鬆,但他很清楚,一旦事情暴露,那麽不僅白蓮教不會放過自己,江南道的官府也一樣不會放過自己。
所以,為了防止官府的人在路上堵自己,他沒有沿東北方向,去往渤州道,而是出了洪州城以後,一路往北,直奔龍江。
從龍江坐船,沿龍江東去,去往了龍江下遊的揚越道,再從揚越道坐海船北上,返回了渤州道。
回到渤州道以後,沙浪濤馬上找到了自己的父親,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說了一邊,把責任全推到了那個叫“種宙”的家夥的身上,並攛掇他父親派人去秦鳳道查查,種家究竟有沒有這麽一個人。
他父親應允了,派人去了秦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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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海沙盟以外,收到陳媽媽傳信的醉仙樓總樓,也派人前往了秦鳳道。
正如陳媽媽所言,以王宙的年紀,和他展現出來的實力,登上武道三榜是必然的。
而每一個武道三榜上的人物,醉仙樓都會傾盡全力,把他們調查個清清楚楚。
畢竟,製定武道三榜的醉仙樓,如果對榜上有名的人物的底線都不知道,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因此,醉仙樓的人先海沙盟的人一步,進入了秦鳳道。
醉仙樓的人原本並不打算直接和種家的人接觸,而是打算通過旁人,通過旁敲側擊,側麵打探,來確定種宙的身份。
隻可惜,種家是兵家,是將門,出身行伍的他們深知間諜細作的危害,更何況,秦鳳道位於岐國西北邊陲,旁邊就是西夏國,就更是小心謹慎了。
整個秦鳳道,尤其是秦州城,到處都是秦鳳道邊戍軍的眼線。
醉仙樓的人才剛開始打聽種宙的事情,就被人發現了。
在秦州城打聽種家,那不是茅房裏挑燈——找死(屎)嗎?
她們才剛開始打聽,事情就被捅到種家人的耳朵裏去了。
種家也不跟醉仙樓的人廢話,直接調兵把醉仙樓的人給圍了,然後全部抓了起來,送到了軍營裏。
也就種老將軍看在曾經跟醉仙樓並肩作戰,以後也可能會有用到她們的地方,沒把她們當細作給砍了,而是讓她們表明來意,為什麽要打聽種家的人。
醉仙樓的人便把那個自稱“種宙”的家夥的事情說了一遍,同時還禍水東引,說他把海沙盟給得罪了,海沙盟的人可能也會來打聽他。
種老將軍聽了來龍去脈,猜到了那個種宙肯定是王宙,便承認了種宙是種家的人,同時警告她們,不要瞎打聽之後,就放她們離開了。
醉仙樓的人是完好無損地回去複命了,但海沙盟派去秦鳳道查種宙的人,可就遭老罪了。
去的時候,是精神飽滿,回來的時候是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氣了。
送他回來的人,還帶來了種家少將軍,也就是種世恒的大公子,種師的一句話:
“種宙是本將的弟弟,你們海沙盟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本將親自帶兵,踏平了你們!”
海沙盟上下皆默,不敢再提此事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