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雷霆洞府,神霄帝君

蘇東甲三人過了地下河,繼續向前。

好在真如綠腰所說,接下來的一段路沒有地下河。

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再遇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沿途柳白不時伸手去摸洞壁,不時給蘇東甲講解:“我們自半山腰進洞,依次向下,先後經曆岩石、砂石。

這些**於土壤之外的山石可以作為判斷年份的參考。

而地下的岩層、土壤則可以作為依據。

當然前提是岩層、土壤沒有斷層。”

蘇東甲前世學過地理,自然知道柳白說的在理。

讓他奇怪的是這種地理勘測的道理對儒家來說不算正途,柳白在主修的劍道,怎會了解這些?

柳白似看出蘇東甲疑惑,笑道:“學宮裏有一位章釗章夫子,寫有《石雅》、《礦錄》,專篇描述。

這兩篇在山上是冷門地輿之作,在山下卻是那些凡俗摸金、掘墓之流人人必備的案頭作。

我也是早年遊曆江湖,無意中得知。

章夫子這也算得上是牆裏開花牆外香了。”

綠腰奇怪:“挖墳掘墓的,怎麽還喜歡看書了?”

蘇東甲笑道:“知識……學識就是力量。

對山上修士來說,修道才是正經,誰管地下土層幾何,年份幾何?

山下盜墓之人則經常要深入地下。

想要知道地下有無大墓,主人所處年代幾何,往往會先通過地下岩層、土壤來判斷。

萬一發現離地很淺,豈不白白浪費力氣?”

綠腰“啊”了一聲:“挖個墓還有這麽多講究。”

蘇東甲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一件事用心做到極致,便能做到常人所不能。”

綠腰神色古怪。

三人中蘇東甲年紀最輕,說話卻像是在對她跟柳夫子說教。

也虧得柳夫子脾氣好,不跟他計較。

然而柳白卻沉默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這小子是有感而發?

也是,四個本命字,得看多少書,平日得精研多少枯燥經學?

聯想到蘇東甲在書院種種,一篇《勸學》文,一首《勸學》詩。

如今觀海書院的夫子,提到蘇東甲,那個不交口稱讚,哪個不捋須點頭?

作為“長輩”,柳白經常聽到、也教導學子治學要勤勉。

可這番話說著容易,做起來卻難。

不然何以儒道登頂十品的少之又少,而修出本命字的更是鳳毛麟角?

至於蘇東甲,他一人修出四個本命字,又得是多勤勉?

柳白恍然明白許源為什麽要把蘇東甲當成關門弟子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當時就修出兩個本命字,更因為他的治學態度!

教出一個蘇東甲,不比教出四個、五個修出本命字的弟子更強?

有了一個蘇東甲,其他弟子都再難入他的眼了。

人就是這樣,調子起高容易,再想下來就難了。

柳白自己也有弟子,就是那位經常在月旦評霸榜的弟子南風意。

平心而論,南風意的品學、修為、劍道都讓柳白十分滿意。

可跟蘇東甲比起來,真的是……還差好幾個南風意!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為何柳白願意放棄在書院的安穩練劍日子不過,非得跑出來護著蘇東甲?

為了報恩?

當然不是!

是受不了南風意那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樣子啊!

一時間柳白感慨不已。

綠腰似想到什麽,趕忙追問:“柳夫子,那我們走了這麽久,能看出這裏土層有多少年了嗎?”

柳白抹了一把石壁:“你們看,這裏多是紅砂石,年份應該在萬年以上。”

“萬年?”

綠腰吃了一驚,“遠在萬年前的那場大戰之前?那豈不是說這天君府年代……”

柳白搖頭笑道:“石頭是死的,人是活的。

從這石壁上的粉化程度來看,這洞府怎麽說也有六千年了。

六千年……”

柳白似想到什麽,輕輕皺眉,“嗯?六千年!”

蘇東甲疑惑:“怎麽了,老柳?”

柳白聲音明顯帶著疑惑:“不會這麽巧吧?”

蘇東甲愈發疑惑:“什麽這麽巧?”

“不可能,應該不可能……”

柳白喃喃。

蘇東甲愈發疑惑了。

“老柳,到底什麽不可能,你倒是說啊,在這嘟嘟囔囔,怪勾人的。”

綠腰也疑惑不已。

柳白沉吟一番,這才開口道:“七千多年前,道門有位帝君,曾率五百道門靈官,上天擊殺神族餘孽。

他精修的,就是雷法。”

蘇東甲心思一動,忍不住開口:“七千多年前,雷法,這裏砂石風化又至少六千多年,中間不還差了千年左右的時間?”

柳白搖頭:“那場大戰持續了數百年。

雖然最終勝了,代價卻也沉重。

五百靈官死傷慘重,那位帝君也被心魔趁勢入侵。

帝君為了避免自己墮入魔道,選擇羽化。

如今道門三支中的魚尾冠一支,就是那位帝君的道統傳下來的……”

蘇東甲忍不住吐槽:“老柳,你老是‘那位那位’的,那位帝君到底叫什麽?”

柳白神色肅穆,虔誠說了句“福生無量天尊”後,這才正色道:“這位帝君,是將雷法帶為道門最強神通之人。

也是為人族、為人間界萬千生靈不惜與天一戰之人。

他即便羽化,凡世間儒家、道門、妖族並諸子百家想到他時,亦不可直呼其名。”

蘇東甲心神震動。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柳白神色如此肅穆。

更沒想到這位帝君對人間界竟有如此貢獻。

下一刻,他看到柳白虔誠無比地寫出了四個字“神霄帝君”。

同時,蘇東甲在心底聽到一句:“稱呼這位帝君,避諱他的王姓。”

王神霄?

蘇東甲神情振奮。

做人做到這份上,可以了。

讓世間山上人提到他時無不滿懷敬意,口稱“那位帝君”。

再看綠腰,明顯也聽到了柳白的提醒,趕忙恭敬稱呼一聲:“福生無量天尊。”

蘇東甲不由問道:“老柳,果真是這位帝君的洞府,我們還能取寶嗎?”

柳白沉吟片刻:“真要是的話,不是能不能取寶,而是能不能進去。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得到了才知道。

世間事,哪有這麽巧的。”

“真要是他的呢,取不取?”

“能取的話當然取。”

柳白沒有絲毫猶豫,“帝君為了人族,死而後已。

我輩儒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正當繼承帝君之誌。

我不取來,誰取?”

蘇東甲:……

讀書人是真會給自己找台階!

不過這也正是他想的。

他最擔心的是柳白別因為敬重而放棄到手的機緣。

蘇東甲示意綠腰帶路,盡快趕到目的地。

三人在地下又走了幾個時辰,終於聽到了前頭傳來隆隆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特殊的暴烈氣息。

僅是呼吸就讓人感覺到胸肺裏有一條火龍遊走。

洞壁蒙著厚厚粉塵,三人從旁走過都會“撲簌簌”如雪崩塌。

蘇東甲下意識想催動浩然氣撐起氣罩隔開,卻聽到柳白提醒:“別用浩然氣,雷霆勾動,會加速消耗。”

他輕輕抬手,祭出白駒。

白駒迅捷如電,在三人周圍撐起一道劍幕,隔開粉塵。

綠腰低聲提醒:“公子,柳夫子,此去再有五裏,便是那洞府外圍。”

“五裏……”

蘇東甲驚疑不定,這麽遠?

現在他都隱隱感到不適了。

真到了大門前,又該是什麽情況?

難不成真的像柳白說的,這裏會是那位神霄帝君的洞府?

反倒是柳白說了句:“雷意不強,不像是那位帝君的。”

蘇東甲隱約有些失落。

就像進了會所之前聽人說裏麵有大洋馬,結果到了才知道是越南小黑妹。

真要說共同點,就隻剩“外國人”三個字了。

好在柳白下一句讓他寬心不少——“按照這種雷意,至少是十品修士。”

嗯,這還好。

“快!”

柳白催促。

在無形無質的雷意侵襲下,三人每時每刻都在承受一定程度上的消磨。

一切行動必須盡快。

介於目的地已經明確,接下來也確定不需要綠腰帶路,柳白索性裹著二人在洞中一掠向前。

隻是瞬間,蘇東甲就覺得從春末到了盛夏。

三人像是一下子來到了雷霆的世界。

入眼處,是一片黝黑不見邊際的開闊地。

頭頂、周圍,黑暗幽深。

一口幽深如深遠的洞口就在距離他們百丈外的石壁上。

洞口周圍的石壁上浮雕繁複花紋。

隔著老遠蘇東甲隱約看到雕的各種花鳥蟲魚、凶獸蠆蟲。

看樣式決然不似儒家書院雕刻的那麽憨態可掬、活潑靈動。

整個洞口被一道球形的紫色閃電光罩裹住。

光罩外,又有不辨材料的雕像數百座。

而這些雕像相對浮雕則顯得“單調”許多。

要麽是人,要麽是獸。

有懷抱琵琶,腰懸利刃的;有雙手持鐧,肩蹲靈動小獸的;有腳踏猛虎,珥兩青蛇,手持降魔杵的……

其餘如猙獰猛虎雙肋生翅、振翅凶禽口吐烈焰、蜿蜒巨蟒拔山背嶽等等。

要麽寶相莊嚴,要麽殺氣騰騰。

正是這些雕像,結成一座雷霆大陣,將蘇東甲一行人將洞府門口遠遠隔開。

隻是一眼,柳白驚呼出聲:“五百靈官,是他,是他!”

蘇東甲不由錯愕,是他?

那個神君?

柳白沒有出聲,但粗重的呼吸聲已然有了回答。

蘇東甲心底一凜。

還真是那位神霄帝君的洞府?

“老柳,老柳!”

蘇東甲提醒,“接下來怎麽辦?”

確定是神霄帝君的洞府是好事,可得破陣才能進洞啊。

柳白恍然回過神來。

他快速整理思路:“要想破陣,有兩種方法。

一是找到陣眼,二是以力破之。

若是五行之陣,可以多一種,以相生相克之法破除……”

蘇東甲擺手:“老柳,世間緊迫。”

他指了指綠腰,發現她已經神情焦灼,局促不安。

柳白點頭:“你們靠後,我先試試能否找到陣眼。”

說著,他祭出白駒,劃出一道流光,直奔雷陣。

“隆隆!”

白駒剛靠近雷陣,就被一連串的雷霆鎖定。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哢嚓嚓”的雷霆裂空聲。

“閃開!”

柳白還未來得及將二人推開,身上瞬間就出現了火花閃電。

此時的他像個大桶演化,“嗤嗤嗤”地直冒火星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東甲隱隱聞到了烤肉味!

“老柳!”

蘇東甲驚呼。

“別過來!”

柳白張口吐出一口煙火,頭發都豎起來了。

綠腰明顯被刺激得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下意識又往後退了幾步。

“柳,柳夫子……你還好吧?”

柳夫子又呼出一口氣,一抹頭發,將頭發捋順,這才開口:“好厲害!

這種大陣,想要以力破之,對我來說是不可能了。”

蘇東甲沉聲問道:“發現陣眼了嗎?”

柳白搖頭:“還沒有,剛才那一瞬間太快了。”

蘇東甲無奈,可不是,快到“白駒過隙”的白駒都沒能躲掉。

但他卻愈發期待起來。

護洞的大陣威力越強,證明洞裏的寶藏越珍稀。

跟沒人會用銀行級的保險箱去鎖尿不濕一個道理。

可雷陣速度太快,威力太強,連柳白都招架不住,還能怎麽辦?

柳白沉吟片刻,沉聲道:“本命飛劍不行,我試試本命字……”

說著,他祭出“丨”字,如一根巨柱從大陣上空砸下。

綠腰忍不住問道:“柳夫子的本命字是個什麽字,怎麽如此……如此……”

不等她想出什麽詞來形容,二人就見到柳白忽然表情奇怪,衝他們擠眉弄眼。

“這……”

綠腰疑惑了,“公子,柳夫子他這是幹什麽?”

蘇東甲幽幽一歎:“被電麻了。”

“啊?”

綠腰神情驚恐。

連柳夫子這樣的高手都被點成這樣,她一個小小狐妖上去豈不是送死?

蘇東甲忍不住開口:“老柳,不行的話咱們撤吧,寶物再好,也得有命拿才是。”

柳白麵皮抽搐,明顯是在極力忍受。

他吭哧吭哧喘氣,磕巴說道:“不,我,我能……本命字,可……”

話音未落,身後洞穴陡然傳來一陣狂風怒號聲。

“誰!”

蘇東甲驚呼,抬手祭出借渡。

這是他目前能祭出的最強一擊。

然而借渡剛剛離體而出,蘇東甲就感受到了來自雷霆的“排擠”。

一個念頭在他心底升起:“雷霆克我這把劍。”

不知是雷霆的延緩,還是他境界太低,借渡雖然祭出,卻沒有擊中任何目標。

反而是一團花影直直朝柳白撞去。

下一刻,還在齜牙咧嘴的柳白被一把彎刀直接戳中了後背!

“噗!”

柳白吐出一口鮮血,還未落地就消失在原地。

丨字劍倏地出現在蘇東甲跟綠腰身邊,以劍光裹住二人。

慌亂中,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顯然是丨字劍跟什麽東西連續交擊。

一個身穿古怪袍服,上畫幾十隻眼睛的中年大漢倏地出現,伸手去抓綠腰。

綠腰驚呼出聲:“魘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