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負笈遠遊

三日後。

天風城外。

一長一少騎著驢子往西而去。

回頭望去,連綿的青山包裹著天風城。

二人伴作負笈遊學的外院學子,先往聖城天墉城去,見見世麵。

然後再從天墉城順水南下,或者騎驢繼續向北,領略西漠風光。

驢背上有包裹、竹箱,裏麵放的都是外院學子遊學能用到的東西。

書、紙、筆、衣服,以及一些“山下”銀票、碎銀。

至於其他要緊的東西,自然都是收在方寸物中,貼身放好。

學子自然是蘇東甲。

柳白則成了隨行伴讀兼保鏢。

一學子,一劍客。

蘇霖到底沒能說動虞清秋一同遊學。

說到底還是陳煜一錘定音:“藏劍閣可以少一個柳白,但樂音院不能少一個院長。”

出發前,蘇東甲與父母約定,至多三年,會回一次書院見一次父母。

第一次離開書院,蘇東甲心底難免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一路上不住對著此行的柳白問東問西。

柳白元神、本命飛劍已經修複得七七八八,隻差時間溫養而已。

再加上柳白也要為九品入十品洗劍煉心,就主動攬下保護蘇東甲的重任。

更何況蘇東甲修有四個本命字,對書院、儒家,都意義深遠。

一個九品劍修,隻要不是作死,可保蘇東甲遊學無虞。

柳白不是第一次出門遠遊,一路上走在給蘇東甲普及書院外的常識。

“天風城臨海,所以書院名為觀海書院。

三年遊曆後,我們自海而回,繞成一個圈。”

“我們此行先去聖城天墉城,兩月即到。

天墉城為人族聖城,與神族碧霄城,鬼族酆都城,妖族蜃妖城,魔族魔靈城,在萬年前被稱為五大古城。”

“但萬年前各族混戰,碧霄城被打攻破,神族不知所蹤。

鬼族隱入無邊地域,常人難以得見。

再加上魔靈城深處魔域,所以人族有可能見到的,隻有天墉城跟蜃妖城。

人族與妖族的關係,也是相較於其他幾族更近的。

人族地界,有不少妖族修士的仙山、宗門……”

“說起蜃妖城,倒是與你有些淵源。”

蘇東甲詫異:“蜃妖城與我有什麽淵源?”

“確切地說是與許老有淵源。”

“許老?”

“嗯。許老有一位弟子,算是你的師兄,是妖族出身。十品之上的修為,修出了本命字。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蜃妖城內有儒家七十二院之一的白鹿書院。

魏由,就是白鹿書院的妖族學子。

有了這層關係在,他跟院長、你爹,都很親近。

你爹閉關時,也格外放心他在暗中看著你。”

“原來如此!”

蘇東甲恍然。

難怪此前每次魏由見著他都顯得各位親近。

他還以為魏由就是單純地想修出本命字呢。

“書院外,百家爭鳴。除儒家外,道門之人不在少說。

道門與儒家在萬年前不分彼此,甚至有儒道脫胎於道門之說。

至於真相如何,雙方求證、爭論了多年,也沒爭出個結果。

但可以確定的是,二道相近,道門真氣與儒家浩然氣並不排斥。”

“二道之外,尚有兵家、墨家、陰陽家等等。

他們所修法門,或脫胎於道門,或近於儒家,境界、實力也以兩家為依據。”

“各家重修道證長生,重‘氣’的累積,‘道’的感悟。

卻有武夫另辟路徑,錘煉體魄、打熬筋骨,主張一力破萬法……”

蘇東甲聽著柳白介紹,不住點頭。

柳白說的,小部分是許老跟他說過的。

大部分是他此前不知道的。

柳白之所以講這麽多,就是希望蘇東甲能以學子身份真正負笈遊學。

儒修修道,修道、修心,亦修行。

二人一路遊學,白日趕路、背書,晚上露營荒野時就由柳白指導蘇東甲開辟洞府。

期間走走停停,或是捉兔燒烤,或是就著溪水啃餅,餐風露宿,倒也有幾分勞累在內。

前後不過一月,蘇東甲已然從剛出書院時的小白臉,被沿途風塵搓磨出了久經遊學的黝黑。

對此柳白還調笑過,說是如今的蘇東甲再看著,可有幾分配不上虞夫子了。

蘇東甲不以為意。

相處日久,他已然知道柳白是個悶騷。

甲子九品劍修,又是儒生,怎麽可能還是個清純小老爺們?

再加上二人出了書院時就相約好了,出門在外就以兄弟相稱,他也就不客氣還擊:“沒事,我天生相貌英俊,又腹有詩書。

如今經曆了些許江湖風雨氣息,更添成熟男兒氣息。

沒準虞夫子瞧著更喜歡。

就算虞夫子不喜歡,想來書院中的那些美貌女學子,見了我也是一個個情難自已,把持不住的。”

反正說話跟聽話的就倆老光棍,吹牛也不上稅,還不想咋吹就咋吹?

柳白譏笑道:“生瓜蛋子一個,會有女人喜歡?

女人要喜歡也是像我這般成熟穩重的。”

蘇東甲把臉瞥向一邊作嘔吐狀:“老柳,你覺得女人看中你什麽?

是你胡子長,還是不洗澡?

還是你腰裏哪怕破破爛爛的劍?”

柳白嗤笑一聲,在驢背上挺了挺腰杆:“年輕人就是膚淺,豈不聞看人不能隻看表麵,要看內在。”

“比如說?”

“不足為外人道也!”

“嗬嗬!”

……

除了這些,柳白還堅持要蘇東甲每日練字。

白日磨墨書寫,晚上就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要是有大塊山石,柳白就讓他拿著石子在上麵刻畫。

“寫字如練劍,一筆出去絕不回頭。

筆畫正斜、字跡深淺、字體結構,都如劍術劍招一般是否精準。

至於字體、筆意,則能看出你的劍道走向……”

柳白不僅能說到,也能做到。

莫說白日當麵看著蘇東甲寫字了,就算是夜晚背對著蘇東甲,也能出聲精確說出蘇東甲寫字中的瑕疵、紕漏。

當然,言語也是相當犀利,毫不留情。

“‘高’字起筆一點是不是點粗了?你是準備書寫擘窠大字?要不我給您老挪個地兒,好施展?”

“怎麽,起筆軟綿綿的,跟女人一樣身上沒力氣?”

“呦,難得難得,一個黑臉漢子寫出繡花針一樣秀氣的小字……”

“嘖嘖嘖,這是作畫呢吧,這一橫可自成一江……”

每每這時,蘇東甲總會暗地裏咬牙切齒。

就柳白這脾性,要麽人前悶葫蘆,要麽說話刀子嘴,活該他單身!

而柳白每次也似能猜出蘇東甲的心思,隻是兩手托著腦袋,喃喃一句十分有經驗的話:

女人,隻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