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開誠布公與知情識趣
“趙高，真的反了？”
語氣中還帶著些憂傷，要說這朝中大臣，胡亥最寵的便是那趙高。
甚至……類似於父兄一般的存在。
即使知道趙高很可能是那矯詔殺害扶蘇的凶手，他有那麽一瞬間都有這可能是誤會的想法。
否則，即使有扶蘇的勸說，“無法無天”的胡亥都很可能不管不顧直接斬了那趙高的腦袋。
當然……那樣的後果就是閻樂早早地狗急跳牆，帶著秦軍主力攻入鹹陽城改天換地。
被逼急了的兔子還咬人，更何況是閻樂這般凶殘的豺狼。
而現在……扶蘇終於提出了趙高謀反的可能性，胡亥還是有那麽一些不敢相信。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胡亥相信自己對於趙高的禮遇那簡直是開天辟地頭一回，這樣的人反了他……著實不是那麽容易接受。
扶蘇看著胡亥，也看懂了後者眼神之中的掙紮，他也有些責怪以前的自己，是否對於胡亥陪伴太少了一些。
但……天下大事與兄弟情深，選擇起來似乎還要跟隨那大義。
現在回想起來。
父皇將他扶蘇逐出鹹陽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兩手準備。
一，無論嬴政是否傳位，都篤定那皇位必屬於自己，隻有自己才能挽救大秦。
二，培養胡亥，雖鞭長莫及，但諄諄善誘，再找上幾個良師，憑借著皇兄的身份，胡亥也很可能被教育成合格的帝王。
但是……
扶蘇被逐出鹹陽之後，雖也兢兢業業修建那長城，但終究還是有些自暴自棄了。
如果不是地府走上那麽一遭，被嬴政打了那麽一頓，或許這輩子都沒有醒悟過來的機會。
為時不晚？
終歸還要盡人事，聽天命。
扶蘇抓著胡亥的手臂，“用力”地捏了捏：“他走錯了路，他對於權勢的渴望超過了所有，人心不足蛇吞象，陛下……無須介懷。”
胡亥感受著手臂上傳過來的力量，笑著說道：“皇兄也不需如此，怪也隻怪皇兄沒早點來找我，否則趙高可不會變成如此尾大不掉之勢。”
還能開玩笑，看起來是真沒事了。
扶蘇可不怕胡亥的責怪，畢竟連死都不怕似乎也沒了什麽其他好害怕的事情。
“那就請陛下原諒了，還請給臣下一個機會，挽救曾經的罪過。”
胡亥伸手按在扶蘇肩上：“現在，皇兄需要好好歇息，我去與那趙高周旋，至少給我們的援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扶蘇聽到這話眉角動了動，有些還把胡亥當作小孩的感覺，不過轉念一想，卻也不再多言，點了點頭便安安靜靜地躺了下去。
心神憔悴，如今雖未能解決，卻也算是有了轉機。
李斯想活，趙高就得死。
趙高謀反，不管是李斯的李氏還是蒙氏都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此時也算得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李斯選擇去信一封，沒有選擇親自前往，這也是李斯的誠意。
開誠布公地說，這是扶蘇的誠意。
知情識趣地留，這是李斯的誠意。
大家都是有誠意的人，就還有合作的可能性。
另一邊。
“今日陛下先是喊了太醫，但不知為何卻將太醫全給殺了，然後又將那李斯給叫了去，直至夜深才出來。”
宦官跪在趙高身前，仔仔細細地說著。
那被打殺的小宦官雖沒得到半點賞賜，但確實給趙高提了個醒。
趙高馬上就上了心，派人死盯著胡亥的一舉一動。
當然……他更想盯著子嬰或者說扶蘇的一舉一動，可胡亥將其關於深宮之中，外人根本無法瞧見。
即使是自己送入宮中的姬妾，最近都靠近不了胡亥半步。
趙高微微頷首，然後示意宦官退下。
宦官腿有點軟，幹脆就這樣跪著倒退了出去。
等到門關，一個壯碩的人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嶽父……都是我連累了你。”
這壯碩的人影居然是閻樂，軍報入京同日，他便改名換姓入了鹹陽。
畢竟……趙高有反意，他還沒有。
堂而皇之取下函穀關守關大將的名頭，也不過是想試探試探朝中的意思。
可沒曾想，還有那麽點歪打正著的意思。
簡簡單單的舉動，讓扶蘇和趙高都下定了決心。
趙高坐得板正，沒有因為宦官回報的消息有半點驚訝，麵沉如水，看不出一點喜怒。
聽到閻樂的話，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宮中可能出了蟲子，讓咱們的小皇帝變了心思，待明日試探試探，再行定奪。
不過……明日你便走，手中的兵得練起來了，以備不時之需。”
閻樂皺了皺眉，這“不時之需”指的是什麽他有些不懂。
那蒙恬，章邯勝了便沒了他什麽事，敗了更沒他什麽事，畢竟那倆都敗了的話，他手上這點未經戰爭的新兵就算能守函穀也守不了多久。
想要挽救都城鹹陽，隻能召回還未開戰的鎮北軍。
那樣的話……也沒他閻樂什麽事。
守函穀關？
守得住功過不能相抵。
守不住反正死路一條。
閻樂本來還想留在鹹陽，等嶽父趙高幫他周旋，名正言順地將那函穀關的兵權拿在手上。
那樣的話，章邯稍有優勢，他便出關相助，還能分得不小的功勞。
所以……
“嶽父……”
“閉嘴，看不清形勢的蠢貨，小心隔牆有耳，現在我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一步都不能踏錯咯。”
趙高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裏的憤怒怎麽也掩蓋不住，剛剛那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都繃不住，看來最近的風雲變幻確實對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閻樂眼角一挑，似乎明白了什麽，他點了點頭將嘴閉上，重新退回陰影之中。
而趙高就這樣坐了一夜……
翌日。
“來人，備轎，我要進宮見陛下。”
趙高似乎想通了，一大早就喊了起來。
近日亂象，早朝已經是形同虛設。
沒了李斯，蒙毅，趙高，胡亥的早朝……已經沒了意義。
這個時間點還稍微有些早，不過下人哪有忤逆和勸告的勇氣，連忙準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