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扶蘇複生
赳赳老秦，複我河山。
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公子不要！”
蒙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回過神來的扶蘇才發現手中長劍距離自己的脖頸不過分毫。
看他停下手來，站在一旁催促的宦官愣了一下，然後麵龐變得扭曲，居然就這樣朝著扶蘇衝了過去。
既然扶蘇下不了手，那自己就幫他一把。
可也是有了這麽一點緩和，蒙恬總算有了衝上前來的機會。
砰！
蒙恬一腳踹在了宦官的身上，絲毫收力的意思都沒有，僅僅是這麽一腳就將宦官的命給收了。
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扶蘇與那宦官對視，居然看到了宦官眼神之中的解脫。
當啷。
扶蘇手中的劍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回想著剛剛那光怪陸離的經曆，父皇，閻王大人，判官，黑白無常……
想到有些頭疼。
“公……公子，你可還好？”
蒙恬根本沒在意自己殺了宣讀聖旨的宦官，盡管那已是滅族之罪。
他深知眼前的扶蘇一旦死亡，不管是自己還是蒙毅都會成為新皇胡亥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他趕緊走到扶蘇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口中也說出了關切的話語。
扶蘇聽到這聲音，總算是從那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活著的感覺依舊令他振奮。
十年之約，二世而亡，趙高李斯……
時間很少，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扶蘇擺了擺手：“蒙恬將軍無須擔心，無恙。傳令下去，讓你的親信將此城封鎖，一絲一毫的消息也不能透露出去。”
蒙恬還有些疑惑，剛剛還去意已決的扶蘇怎麽就變了個模樣，但聽到他的命令臉上還是出現了幾分欣喜。
立馬微微躬身，單手撫胸：“諾！”
應了一聲後，轉身便走出房間安排去了。
而扶蘇蹲下身，伸手慢慢地遮住了宦官那雙帶著解脫，卻又帶著幾分不舍的眼睛蒙上。
輕聲呢喃道：“亥兒，吾兄希望你隻是遭受了蒙蔽，而不是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否則你怎有顏麵去見父皇……”
……
入夜。
距離蒙恬一腳踢死傳旨宦官已過去三個時辰。
這座小小的邊城已被完全封鎖，陪同傳旨宦官前來的隨從與城內可能可疑的眼線都已被捉拿關在府邸中。
寧殺錯，不放過。
蒙恬作為領軍大將，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此時的蒙恬坐在扶蘇下手位置，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扶蘇閱覽新鮮出爐的拷問報告。
扶蘇仔仔細細地看著，好一會兒之後才將其放下。
“蒙恬將軍，聖旨已過中書省，此事已成定局。
我即將踏上的是一條離經叛道的不歸路，還請蒙恬將軍考慮清楚。
成王敗寇，一旦輸了，蒙家三世的清名將毀於一旦。”
在這個名比命還重要幾分的朝代，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畢竟扶蘇也有自知之明，此時的他除了血脈，幾乎算得上是一無所有。
即使他的手中有著虎符，沒有蒙恬的幫助，他甚至調動不了一兵一卒。
蒙恬聞言便坐不住了，立馬站起身來走到扶蘇麵前單膝跪下：“臣願隨公子……不，臣願隨陛下**平不臣！”
王八之氣一散，八方來朝？
當然不是。
蒙恬此時依舊記得王宮裏的那個夜晚。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愛卿，你與你弟蒙毅已是秦軍柱石，此番寡人便將扶蘇交於你手，等寡人此番巡視歸來，扶蘇便是秦二世皇帝。”
“陛下……還請保重龍體。”
“生死自有天命，徐福那個騙子出海之後杳無音訊，以後若有機會，愛卿幫寡人教訓教訓他。”
“陛下……臣惶恐。”
“吾兒扶蘇，胸有溝壑，然未經戰陣，卻是多了幾分無用仁慈。愛卿幫寡人多帶帶他。
現大秦內有野心勃勃之徒，外有狼子野心之輩，寡人殫精竭慮打下的大秦，可不能被一婦人之仁毀在手中。”
“臣……領命！”
“退下吧。”
“是，陛下。”
“若再有二十載該有多好……”
“陛下？”
“妄言罷了，今日對話不允第三人知曉。”
“臣領命！”
“退下吧。”
“是……陛下。”
低著頭，背對著門走出去的蒙恬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那雄才大略，製衡寰宇的天命之子此時已是垂垂老矣，依稀變成了為子孫考慮的普通老叟。
看著眼前的場景，蒙恬的虎目中居然浮現了點點淚光。
他趕緊忍住，加快步伐退了出去。
出了門，剛準備轉身離去，卻又猛地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才轉身離去。
…………
扶蘇看蒙恬跪在自己身前，連忙走了兩步將其扶了起來，苦笑著說道：“我沒有覬覦大統之位的想法。”
看蒙毅想說話，他馬上伸手製止，搖了搖頭：“蒙大哥不必勸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蒙恬的眼神有些複雜，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道：“公子此舉，有負於先皇一片拳拳之心。”
扶蘇卻微笑道：“蒙大哥勿憂，日後去了地府，父皇想來會諒解我。”
蒙恬隻覺得千言萬語都被堵進了嘴裏，良久也隻能歎息一聲：“公子你……唉……”
也是，蒙恬哪會相信什麽陰曹地府，他隻覺得扶蘇在搪塞自己，但又沒文臣那個口才，隻能想著先順著公子來，想著後續總有人能勸服公子。
而扶蘇卻想的是，他有且僅有十年時間，如今他膝下無子，即使再怎麽加油努力也無法培養出一個滿意的帝皇。
而另一方麵，他幾乎是看著胡亥長大，長兄如父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此時的胡亥不過雙十之齡，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所以……清君側，改國政，教胡亥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皇便是他能想到大秦唯一的出路。
雖然閻王大人未曾透露秦因何事而亡，但有史為鑒，也能猜出幾分。
盡人事，聽天命。
他想為他深愛的秦國奉獻出最後的熱枕。
首當其衝……便是攛掇胡亥奪位的佞臣。
是的，他不願意相信他看著長大的胡亥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扶蘇將蒙恬扶起：“不知蒙大哥可願隨我去一趟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