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始終

“這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你個混蛋!你從哪裏知道的這兩個名字!”

“除了那個該死的人渣!不可能有人還知道這兩個名字!”

林碩怒吼著,手中的尖刀肆意揮舞,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瘋狗。

霍鳴靜靜的看著他,嘴角掛笑,像是在欣賞馬戲團小醜的看客。

“他們都被我們殺了!一個不剩!所有嘲笑過我們,詆毀過我們的人渣!我們都殺了!讓他們也變成和我們一樣的殘缺!這是他們應得的!他們活該!”

“嘿嘿嘿...他們全都被藏了起來,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在哪裏!嗬嗬嗬,老師也好,同學也罷,所有看不起我們的人都不能原諒!”

林碩笑了起來,笑得麵色潮紅,齜牙咧嘴,就仿佛那些人死前的絕望麵孔又在他的眼前過了一遍。

“嗬嗬...他們的屍體,藏在你們曾經住過的小屋外,那口枯井之內吧。”

霍鳴笑著搖了搖頭,他語音落下,林碩猛地愣住,一臉駭然。

“你...你!”

“怎麽可能?”

這下,他徹底慌了。

“一個屠戶,一個老師,一個女孩,一個司機...”

“你說他們活該...那我想問你,你記得一個叫做戴莉的女孩嗎?”

林碩的眼神愣了一下,其中驚駭的意味更濃。

“她呢?那個叫戴莉的女孩也活該嗎?雖然我不怎麽了解她,隻聊過幾句,但我不覺得她會歧視你們。”

霍鳴說完了,但林碩並沒有回應,反而是臉色一再變化,最終徹底的蒼白了下來。

“別...別說笑了!她早就死了!跟她說過幾句?哈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嗎?”

林碩的狀態變得很奇怪,又像在哭,又像在笑,表情猙獰而痛苦。

“她也活該!不...除她之外!”

“你懂什麽!她懂什麽啊!她說殘缺又怎樣?說隻有我們自己會在意?說她不覺得有什麽?她說...”

“她說愛我?怎麽可能!誰會愛我!愛我這樣的人!我的父母都不愛我!我自己都不愛我!”

“她在騙我!她騙我最深!”

林碩瘋了,不,他早就瘋了,隻是將這份瘋狂藏在心底,此刻終於被霍鳴勾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殺了她!我殺了她啊!親手!我砍下了她的腿!把她扔在了井裏!看她爛掉!就和所有的其他人一樣!”

林碩歇斯底裏,甚至猶豫極端的情緒而雙眼赤紅,鼻血橫流。

霍鳴眉頭緊皺,他沒想到,那井下叫做戴莉的女孩,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無論何時,那個女孩都沒有放棄底線,放棄希望,更沒有當依附於他人的蛀蟲,隻是可惜,現實中她沒能遇到霍鳴。

她永遠的死在了那個潮濕陰暗的井裏。

在井裏時霍鳴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將要被欺負時,林碩拚著挨揍受傷也要去救她,演戲顯然是不需要做到這份上的。

也就是說,在潛意識裏,林碩對她充滿了愧疚,但卻無法償還,這或許也是他將大量的人關在枯井內的原因,除了喂食獸頭林奇,也為了多看看戴莉,為了多懷念這個讓他無法理解的人。

”真是可悲,世界給了你們畸形的身體,父母又給了你們殘缺的內心,你根本不知何為愛,如何愛,又如何被愛,戴莉這樣的好姑娘遇到你,是她的不幸。”

霍鳴皺著眉頭,想起那個女孩堅強的臉,不由得怒由心生。

“夠了!你懂什麽!嗬嗬,是啊,殘缺的內心,說的好!”

“那兩個人渣根本不配為人父母!不止喬迪,兩個人都是人渣!”

“一無是處隻知道推卸責任喝酒家暴的父親!**濫愛輕賤自己身體的母親!”

林碩尖嘯著,明明無比憤怒,臉上卻流滿了委屈不甘的淚。

“如果不是他們!我們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人生!”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我們在傷害別人!可我們忍不了!忍不了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忍不了處處低人一等的傻逼現實!他媽的忍不了背後的指指點點!”

“你懂嗎?你懂什麽!你懂個屁啊!畸形的不是我們的身體!而是他媽的操蛋的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碩徹底崩潰了,哭著,笑著,眼淚和口水滴在了地上。

霍鳴看著他這副模樣,竟不由得產生了些許同情。

他想起了自己化身喬迪,身處木屋時的景象。

自己拿斧子劈開了怪物妻子的身體,而怪物妻子的身體中,流出了大量腐爛發黑,惡臭的髒器。

那副身軀,髒到了骨子裏。

“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這場盛大的謊言,每個人都是參與者,無人無罪。”

霍鳴搖了搖頭,覺得難以評判這一切。

“哈哈哈!對...就是這樣的表情,我們憎惡的就是你現在看我的表情!”

“這是什麽?同情?惡心?蔑視?哈哈哈!不重要了!”

林碩的情緒平複了下來,他笑了笑,抬起了手中的尖刀,對準了霍鳴。

“你無法離開這裏了,奧斯本醫生,你知道這些又能如何?你無法告訴任何人...”

“等你被發現後,你不過是【瘋子林奇】這個身份手下的又一個受害者罷了,和【醫生林碩】不會有任何的關係。”

林碩一邊冷笑,一邊持刀走來。

但霍鳴就這麽站著,看著越來越近的林碩,滿臉平靜。

“不,你錯了,我會活著離開這裏,且會讓所有人知道你的罪行。”

霍鳴一邊說,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錄音筆。

“隨身攜帶錄音筆不隻是偵探和刑警的專利,心理醫生同樣也需要這個習慣。”

看著霍鳴手中的錄音筆,林碩嗬嗬一笑。

“你人都走不了,這東西和不存在有什麽區別?”

“哈哈!你不會覺得,你一個心理醫生,能從我一個殺人無數的狂魔手中逃走吧?”

兩人此時的距離已經很近,甚至不到半米,隻要林碩發難,霍鳴一瞬間就會被尖刀刺穿身體。

但他卻不慌不忙的往前走了一步,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一雙平靜的眼睛如同湖泊般,靜靜的注視著林碩的眼睛。

“不,你錯了,首先,我沒打算逃。”

“其次,我已經殺了你們兄弟二人一次,這一次,隻會更簡單。”

霍鳴的話氣笑了林碩,他二話不說,抬刀就刺!直取奧斯本脖頸!

但他猙獰的臉卻僵住了,刺向脖頸的刀鋒也停在了半空,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死死握住,無法前進分毫。

“什麽?”

林碩愣住了,但他麵前那張臉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帶著種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淡然的笑。

“這世上,你不理解的事物還有很多。”

霍鳴說著,操控著鬼手,一把甩掉了林碩手中的尖刀,隨後扭斷了他獨有的左手,將其像垃圾一樣扔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你幹了什麽!啊啊啊!魔鬼!你是魔鬼!”

“別殺我!錯的是我嗎!錯的是...”

林碩在地上疼的大叫,滾來滾去,他看到霍鳴朝自己走來,竟然開始求饒。

但他話沒說完,就被霍鳴伸手死死的按住了嘴。

“我猜猜你想說什麽,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我隻是被逼無奈!我有我的苦衷巴拉巴拉巴拉...”

“噓噓噓...別再噴糞了,這些話聽著真的很惡心。”

“你知道麽?天道有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上淒苦萬千,幸福卻沒有多少,但...”

“有些人即使深陷泥潭也會拚命的去掙紮,他們為的是新鮮的空氣,是泥潭外麵燦爛的陽光。”

“但有些人呢,他們身處泥潭也就罷了,竟然還在泥潭裏拉屎,甚至踩在那些掙紮的人身上,將他們按入潭底。”

“你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麽?”

霍鳴一邊說,一邊控製著鬼手,緊緊的扼住了林碩的喉嚨。

“因為他們不僅自己不好,更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他們就像惡心人的汙垢,雖然不至於將水管完全堵死,但卻不留餘力的汙染著每一滴清澈的水流。”

“因為他們自身陰暗,所以見不得他人發光,那會灼傷他們的眼睛,刺痛他們的自尊。”

鬼手越抓越緊,林碩臉色變得紫黑,他瘋狂的掙紮著,雙腿不停的亂蹬,但他碰不到鬼手,更推不開霍鳴。

“人有很多麵,我不知道你母親的私生活怎樣,但我知道,即使頂著暴雨,即使生著重病,她也沒忘了去接你們,但你們卻想殺了她。”

“我這個人,喜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這隻鬼手上,有你母親的指頭,我會讓她為自己複仇,嗬嗬...這算宿命嗎?”

“也算有始有終了。”

晚風輕拂地麵的細沙,一旁的廢棄的農庫靜靜的佇立,像是個巨人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林碩的掙紮逐漸停止,整個環境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的臉上帶著些莫名的表情,那不是痛苦,不是怨恨。

真要讓霍鳴說的話,那張臉上更多的是後悔和自責。

或許讓其他人來看會有別的見解吧,但霍鳴覺得,這場悲劇之中,大家都一敗塗地,沒有勝者。

“啊...這就一晚上了?”

霍鳴站起身,看向天邊逐漸亮起的暖黃,忽地有種煙花熄滅後的孤寂感。

“咳咳咳!咳咳嘔...”

背後,林碩猛地**身軀,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隨後便昏迷了過去。

是的,他沒死,不是霍鳴不想殺他,他將生殺的權利交給了鬼手,交給了林碩母親的指頭。

但最後的時刻,鬼手鬆開了。

霍鳴不知道這位死去的母親怎麽想的,他也不在乎其他人的家事,他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

“喂,警察嗎?我要報案...”

霍鳴打開手機報了警,但話沒說完,整個視角就忽地一轉!

鏡頭切換,這次,他直接來到了審訊室內,他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放著那根熟悉的錄音筆。

沒呆幾分鍾,鏡頭再次切換,這次,是法庭,依舊是那位法官,隻是這次,他意氣風發,不再畏首畏尾,而林碩,也坐在了被告席上。

“林碩!死刑!”

隨著法官的判錘落下,受害者的家屬們紛紛喜極而泣,發出了痛苦而欣喜的哭聲,流下了悲痛而憤恨的淚水。

鏡頭再次切換,霍鳴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麵前是奧斯本的電腦,上麵正展示著一條新聞。

【綠海豚監獄內,兩個犯人因鬥毆受重傷,雙雙不治身亡,經過調查,兩人竟是父子關係!】

“有始有終。”

霍鳴念叨了一句,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平靜。

【第四幕:罪惡,已殺青】

【評價:甲上】

霍鳴收到了軟件提醒,他剛準備看看如何離開。

就在這時,他身後竟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是啊,有始有終。”

霍鳴猛地站起,回頭看去。

隨後,他雙眼睜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

原本辦公室身後的牆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螺旋的黑灰隧洞。

一個人影輕輕的鼓著掌,緩緩從隧洞走出。

他長著霍鳴的臉!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