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俠

回了西晉王府,鸞鵲帶著遊俠兒去處理傷口。

陳長青則是直接去了後院陳朔的書房。平日裏若沒有要事,陳朔一般都是在書房打譜。

門都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坐在案前翻閱棋譜的陳朔頭也不抬,似乎早就知道來的是誰。

“有人敢對你兒子當街出手,你這當爹的管不管?”陳長青大步走到陳朔麵前,拉過蒲團坐下,順勢抄起案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是誰這麽大膽?”陳朔佯裝不知,憤然起身,走到陳長青身後。

“你別裝,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陳長青挑眉斜睥了陳朔一眼。

陳朔嘿嘿笑著給陳長青捶了捶背,說道:“長青啊,我的好兒子,那藍野侯這兩年確實該敲打敲打了,當西晉城是他家的藍野縣了不成?總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現在都欺負到我兒子頭上來了,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放心兒子,這口氣爹一定幫你出。”

“怎麽個出氣法兒啊?”陳長青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想怎麽個出氣法兒?”陳朔在自家獨子麵前就沒了西晉王的威嚴,滿臉堆笑的看著陳長青。

“你能替你兒子出什麽氣啊,你兒子兄弟都被天青宮的畜牲殺完了,也沒見你吭氣兒的,那天青宮宮主來了你不也屁都不敢放一個?”陳長青專揭老爹的短,當然他還是有怨氣的,隻恨這偌大的王朝竟管不了幾個山上的門派。

陳朔被噎住了,不知如何作答,隻能邊給兒子捶背,邊賠笑裝傻。

“行了。”陳長青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派人去趟藍野侯府,請那小公子過來做客,剩下的我自己來。”

“聽你的。”陳朔點點頭,滿臉笑意。

“那日在街上碰著的遊俠兒,我可是佩服的緊,俠肝義膽的,你可不能怠慢了,今日經曆頗多,我要回去緩緩。”陳長青給當爹的安排了任務,就擺擺手就離開了書房。

陳朔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打譜,神色也恢複了原先不怒自威的模樣。

他和兒子的關係,一向如此,陳長青大概也是被他慣壞了,從小沒大沒小,好在還喊他一聲爹,他心裏也高興,惹了事,更是舍不得多說兩句。

陳長青前腳離開書房,後腳就有一個錦衣覆麵的男子走了進來,立在案幾一側,躬身抱拳道:“王爺有何吩咐?”

“叫藍野侯帶他的好兒子來見我。”陳朔自顧自翻著書,麵無表情的說道。

“是!”

錦衣男子領命而去。

陳長青出了書房,走了沒多遠,迎麵碰上了正欲找他的鸞鵲。

“世子殿下。”鸞鵲下拜行禮。

陳長青擺擺手,問道:“那遊俠兒怎麽樣了?”

鸞鵲略一猶豫,說道:“新傷倒是無大礙,隻是她舊傷在身,怕是得修養些時日。”

“那就安排他住下,養好傷再走。”陳長青負手說道。

說著就要回清潭苑休息,一天經曆不少,有些疲乏了。

“奴婢還有一件事要與殿下說。”鸞鵲小心翼翼的說道。

“何事?”陳長青轉身問道。

“那遊俠兒……是個女子。”鸞鵲看了眼陳長青,輕聲說道。

“女子?”陳長青眉頭一挑,頓時來了興致。

“沒錯,是個女子。”鸞鵲確認道。

陳長青摸著下巴略一思索,說道:“走,去看看。”

抬手拍了拍鸞鵲的後背,示意她帶路。

行俠仗義的男子見得多了,這女子還真是少見,一向好奇心不重的世子殿下,此時也被勾起了興趣。

那遊俠兒被鸞鵲安排在後院一間臨湖的客房,陳長青跟著鸞鵲,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進!”裏頭傳來的分明是男子的聲音,這倒讓世子殿下納了悶了。

鸞鵲推開門,立在一邊,等陳長青進去之後,才跟著進了屋子,順手關上房門。

遊俠兒已經脫去一身勁裝,鬥笠也在牆角立著,穿著鸞鵲準備的一件寬鬆衣物,頭發披散在肩頭,眉清目秀,隻是受了傷後,臉色不是很好,嘴唇有些發白。

陳長青下意識的朝著遊俠兒胸膛看去,不由心中疑惑,這真是女子?

遊俠兒本對陳長青救了他心生感激,隻是見他一進來就往胸部瞅,一副登徒子模樣,頓時心有怒氣,心底罵了句,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生硬的拱拱手,說了句:“見過世子殿下。”

此時聲音卻當真換作了女聲,讓世子殿下頗為驚異,卻也沒有多問。

鸞鵲捅咕了一下世子殿下,陳長青回過神來,笑著走到桌子旁,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遊俠兒麵前,說道:“姑娘真是好本事,那王越的家奴也不是簡單貨色,姑娘能在這幫人手中討到便宜,佩服佩服。”

“殿下謬讚了。”遊俠兒本就話不多,加之對陳長青又有了些看法,更是不想多說一句話。

“姑娘怎麽稱呼?”陳長青豎起一隻手,撐臉看著遊俠兒。

“端木青。”遊俠兒往胳膊上纏著繃帶,不鹹不淡的說道。

“好名字,好名字!”陳長青豎起大拇指,然後伸出手,說道,“在下陳長青,是這西晉王府的半個主人,往後在西晉城遇到麻煩,報我名號就是。”

端木青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自顧自纏著繃帶,順口說了句:“認得。”

陳長青悻悻的收回手,撓了撓下巴,問道:“端木姑娘之前受過傷?”

端木青點點頭。

陳長青又問道:“姑娘是習武之人,便是受了傷,功夫也半點不差,不知是何人能將姑娘傷成這樣?”

他也是練過武的,自然看得出端木青的狀況不容樂觀,外傷是被藍野侯府的下人打的,可最影響她的,顯然是內傷。若不是受了重傷,估計王越口中那劉叔,怕是暗算不到她。

陳長青猜測,端木青的功夫,至少是在他之上的。

“殿下恕罪,此事涉及頗多,在下實難相告。”端木青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無妨,那端木姑娘好生養傷,有事叫府上婢女便是,我就不打擾了。”

陳長青眼瞅著端木青沒有跟他說話的欲望,也就不熱臉貼冷屁股了,起身準備離去。

端木青卻突然問道:“晉王府藏書閣中的武學秘籍,可否容在下觀摩一二?”

陳長青眉頭一挑,這才到晉王府,就惦記上府上的武學秘籍了?

略一思索,還是答應了下來,一是藏書閣中,本來就沒有什麽秘密,那些藏書也都不是什麽絕密。二是他是真的欣賞這位功夫不低,又熱衷於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

“想去了叫鸞鵲帶你去就是了,府上的婢女,也就鸞鵲是可以自由進出藏書閣的。”陳長青轉頭說道。

“謝過殿下。”端木青拱手道。

陳長青擺擺手,帶著鸞鵲離開了客房。

回到清潭苑,穿過拱門來到中院的時候,看到一個不怎麽想見的人坐在亭中。

“你怎麽來了?”陳長青語氣生硬,不帶感情的問道。

坐在桌旁的女子回過頭,見到陳長青後,站起身,說道:“是想來問問世子殿下,我們何時動身去武當山?”

陳長青看著封嬋,這個已經算得上熟悉,卻依舊沒見過真容的女子,說道:“還有些事沒處理完,要走的時候我自會找你,你若天青宮中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自己能找到去武當山的路。”

其實陳長青是不願與封嬋有過多交集的,畢竟對方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加上兩人之間還有些誤會,封嬋若是想動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催著你動身的。”封嬋的語氣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你遲早是要修行的,這些天若是有閑暇,可以過來找我,我在修行路上比你先走一段時間,也可以為你傳授些經驗,等你到了武當山,也不至於什麽都不懂。”

陳長青想不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即便是對他心有愧疚,也不至於如此幫他吧?

“那就有勞封宮主了,等我閑下來,會叫鸞鵲去請宮主的。”陳長青並沒有拒絕,封嬋說的沒錯,若是他提前了解些修行所需要注意的,是要比腦袋空空直接上武當山好很多。

至於說封嬋怎麽想的,他也無需太過關心,畢竟封嬋這種級別的高手,若是想動他,根本不用背地裏搞什麽小動作的。

封嬋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而是指了指剛從鸞鵲房間中跑出來的小狼,問道:“它也要帶上嗎?”

陳長青咧嘴一笑,蹲下去伸出手,小狼屁顛屁顛跑過來。陳長青一用力,就將它攬入懷中。

抱起小狼,陳長青看向封嬋,說道:“是有這個想法,可行嗎?”

封嬋點點頭,說道:“這頭狼很有靈性,帶去武當山倒也未嚐不可,隻是切記一定要私自養在身邊,不可讓外人撞見。”

陳長青聞言疑惑道:“為何?”

封嬋略一思索,反問道:“殿下可曾聽聞過靈獸?”

陳長青搖搖頭。

封嬋便繼續說道:“在這世間,除了人可以修行,飛禽走獸也是可以的,跟人一樣,動物的修行也有天賦,天賦低者,動輒數十上百年,甚至要靠著某種機緣才能得道,這類在我們山上稱之為妖,而天賦高者,哪怕是趴在得道高人坐下修行,也能一朝悟道,這類便是靈獸。”

陳長青聽得雲裏霧裏,他是知道世間有妖的,隻是這所謂的靈獸,他還是頭一遭聽說。

“那為何天賦差的就是妖,天賦好的就是靈獸?”陳長青問出了心中疑惑。

“因為天賦低的,全靠自己修行,而妖的修行,多半是要吸取人的精氣,不然修行速度會極其緩慢,靈獸則是不同,它們跟我們一樣,隻需吸收天地靈氣,就可以修行,而且隻要開了靈智,修行速度是極快的,甚至很多天賦極高的修道天才都比不上。”封嬋解釋道。

陳長青也算是聽明白了個大概,照封嬋所說,隻是因為修行的方向不同,界定了妖和靈獸的區別,但二者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都是獸類修行而成。

“還有一點就是,妖為了適合修行,大多都會化作人形,靈獸不一樣,它們本身就是很適合修行的,因此無需化作人形。”封嬋又說道。

陳長青看向懷裏不斷蹭他的狼崽子,在它鼻梁上刮了一下。

沒想到因小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善舉,亦或是想養個特殊的寵物,竟撿到了一個寶貝。

“那世上的靈獸很多嗎?”陳長青看向封嬋,既然他這樣都能撿到一個靈獸,他猜測靈獸的數量應該多半也不會少。

但是封嬋的話卻讓他大為吃驚。

封嬋斜睥了他一眼,說道:“非常稀少,就我目前見過的,也隻有龍虎山老天師坐下白虎一隻罷了,山上流傳的似乎也不超過兩手之數,說是鳳毛麟角都毫不為過。”

陳長青愣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懷裏的小狼,你說這玩意兒全天下也就幾隻?老子走了狗屎運能撿到一隻?莫非陳氏的墳頭冒青煙了?

陳長青大喜過望,將小狼舉過頭頂,越看越順眼……

有人歡喜有人憂。

藍野侯府上的下人匆匆忙忙,整個侯府徹底亂了套。

藍野侯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逆子的臉上。

跪在地上的王越嘴角滲出了鮮血,但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跪在地上抱著父親的大腿,懇求道:“爹,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爹,你不管我的話,我就死定了……”

藍野侯眉毛直豎,指著王越罵道:“你這個孽障,平時給我惹是生非也就罷了,這次惹到了世子頭上,你叫我怎麽幫你?我今日就將你從侯府除名,免得連累整個侯府!”

王越眼看著藍野侯鐵了心,轉而爬到旁邊大哥腳下,抬頭看著大哥,帶著哭腔道:“大哥,你勸勸爹,我真不想死啊,大哥……”

藍野侯家的大兒子王哲,是幾個兒子中最聽話,也是最爭氣的一個,不出意外的話是能夠繼承父親的侯位,再次點,一個伯位是有的。

王哲抓起弟弟的手,看向父親,說道:“要不讓二弟想想辦法呢,二弟是駙馬爺,又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說不定他出麵的話能保下越兒呢?”

藍野侯的二兒子是娶了當朝皇帝的親妹妹,入贅到了皇家,這也是藍野侯能晉升侯爵的根本原因。

藍野侯在大兒子麵前,說話就稍微溫和了些,歎氣道:“可官再大,又怎能大的過西晉王?再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又怎能紅的過西晉王?”

王哲聞言也是眉頭緊皺,現在的西晉王,哪怕是陛下都要禮讓幾分,又怎是他一個侯府能得罪的起的?

就在幾人一籌莫展時,門外傳來了叫喊聲。

“藍野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