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武當陳長青
天壇峰，武當祖庭。
祖庭應該算得上是整個武當建得最好的地方。
整座祖庭的牆壁都是石砌的，屋頂青瓦上立著一蓮花石塑。
庭內，有處高台，台上有一供桌，供桌後掛著三幅畫像。
居中一人手握一顆珠子，上有陰陽圖案。
左側一人手握一把扇子，慈眉善目。
右側一人懷中捧著玉如意，須發皆白。
供桌前，是五把交椅，依次排開。
辰時，祖庭中已經站滿了武當弟子，清一色的素色道袍，大多身後背劍。
他們齊聚此處的原因是，武當山大長老之一的雲霄子張懷真，收了個關門弟子，今日舉行拜師儀式，正式納入祖庭。
一眾弟子議論紛紛，都在好奇能讓雲霄子看上眼的，是何方神聖。
原本嘈雜的祖庭突然安靜下來。
四位長相各有特色的老者快步走了進來，為首一人穿青色道袍，頭戴五嶽冠，身後負劍，懷揣拂塵。
他徑直走到供桌前，朝牆上的三幅畫像打了個道門稽首，轉身坐上居中主位。
其餘三人也照做，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武當弟子極有素養，在祖庭時，自發地站成隊列。
隨後，有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祖庭。
走在前麵的老者一身白色道袍，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他頭戴蓮花冠，龍行虎步，正是雲霄子張懷真。
陳長青緊跟在他身後。
穿過人群時，陳長青左顧右盼，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裏偷笑的某個小道人，微微眯眼，朝他做了個挑釁的動作。
小道收起了笑意。
一旁的女子道人看到了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問小道人，“你認識他？”
小道很是無奈，說道:“算是……認識吧。”
拜師儀式的流程張懷真早就跟他說過了，因此陳長青一直從容不迫。
行至供桌前，雲霄子向掌教米重陽作了個稽首，隨後坐至旁邊空出的交椅上。
陳長青站定，目光落在居中這個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老頭身上，近距離觀察這位能一劍斷江的老神仙。
一旁，走出一位背劍弟子，手持卷軸。
他在供桌旁站定，向陳長青點頭致意，隨後展開卷軸，高聲喊道:“儀式開始，拜祖師！”
在場所有武當弟子，包括陳長青在內，統統跪倒在地，高喊:“諸天炁****，吾道日興隆！”
待所有人起身後，那人又喊道，“拜掌教及四老！”
這次隻有陳長青長跪在地。
叩首起身。
“拜師！”
張懷真走到陳長青麵前，一手負後。
陳長青再次跪倒在地，高喊:“弟子陳長青，拜見師父！”
張懷真麵無表情地扶起陳長青。
“及服加冠！”
兩側有兩個道人各端著一個木盤走出，一個盤中整整齊齊疊放著一件衣服，另一個盤中放著一頂銀冠。
陳長青褪去青袍。
張懷真從盤中取出衣服，穿在陳長青身上，又從另一個盤中取出銀冠，為陳長青束發加冠。
是一件白色雲紋道袍，與銀色雲紋道冠。
穿上道袍後，世子陳長青立馬像變了個人，連那紈絝的氣息也削減不少。
穿完衣服後，張懷真並未離去。
他看著陳長青，伸出一指，在空中畫了個符文，一指點在陳長青眉心。
初時陳長青還不覺得有什麽，可過了一會，他突然感覺渾身燥熱，似乎有一道火焰自心底升騰，要將其整個人灼燒。
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屏氣凝神，似乎是在看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陳長青緊咬牙關，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心裏卻對張懷真腹誹不已。
之前彩排的時候可沒說有這個環節啊，老頭坑我！
突然，他的眉心凝聚出一團炙熱的火苗懸停。
張懷真眉頭舒展，臉上露出笑意。
資質尚可，沒想象中那麽差。
可陳長青依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拳頭也越攥越緊，張懷真眉頭又微微皺起。
緊接著，他的左肩上，又騰起一道火光，大小與眉心一般無二。
張懷真“咦”了一聲，似乎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然而下一刻，更為驚人的是，陳長青右肩也冒出一團火焰。
“三道仙火！”
人群中有人驚呼！
張懷真愣住了，顯然他沒料到會是這種結局。
這下端坐主位的掌教也坐不住了，快步走來，看了看陳長青身上冒出的三團火，伸出兩指點在陳長青眉心，閉上眼。
陳長青隻覺得腦海中有股清流流過，身上的燥熱感頓時消失。
片刻後，掌教米重陽收回手，拊掌笑道，“原來如此。”
張懷真看了米重陽一眼，也好奇地伸出兩指點在陳長青眉心，睜眼後眉頭微皺，喃喃道:“是有高人在他心境設了屏障，怪不得……”
他在第一次見麵時就檢驗過陳長青的資質，當時的陳長青可是一點修行資質都沒有的。
米重陽坐回椅子上，一副撿到寶了的表情，催促還愣在原地的弟子繼續進行儀式。
他怕設了屏障的那人，知道陳長青上了武當山，跑過來搶人，那就麻煩了。
張懷真也滿臉狐疑地坐回原位。
回過神的主持弟子高喊一聲，“禮成！”
陳長青向著幾位長老做了個道門稽首，說道:“武當陳長青，拜見諸位長老！”
“好好好。”
米重陽走到陳長青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張懷真，說道:“小張，你撿了個寶啊。”
張懷真看著陳長青，並無太大的情緒波動。
米重陽對陳長青說道:“往後武當藏經樓，你可自由進出，修行中若有不懂的，小張不在時，可以來問我。”
陳長青一頭霧水的點點頭。
張懷真略帶不滿地看了米重陽一眼，沒有說話。
等掌教和一眾長老離去後，陳長青立馬被一眾弟子圍住。
“陳師弟，我是會天峰弟子劉青，師弟空閑時記得來會天峰做客啊。”
“你們會天峰有什麽好的，不像我們棲凰峰，可都是漂亮的師姐師妹，你們會天峰拿什麽比啊，師弟還是要常來我們棲凰峰，師兄給你介紹好看的師妹認識。”
“紀師弟此言差矣，我等修行中人，豈能貪念這點凡俗之事，我想陳師弟也不是這種貪念紅塵之人。”
不，我喜歡師姐師妹。
……
陳長青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滿腹疑問，這什麽情況？
之前張懷真說我資質很差，莫非是老頭看走眼了，我其實是不可一世的修道天才？
“都回去吧。”
一個聲音穿透嘈雜的人群，武當一眾弟子頓時安靜下來。
陳長青循聲望去，一個身穿白衣的背劍中年道人穿過人群，向他走來。
兩側武當弟子紛紛頷首，喊了他一聲，“大師兄！”
他身邊跟著一男一女，一個是畏首畏尾的小道人，偷偷打量陳長青，正是陳長青上山時遇到的奇葩小道人，史豫。
另一個女子沒穿道袍，是一身紅色紗衣，手裏握著一柄劍，頭發挽在腦後，看上去幾分溫婉，與她一雙柳葉劍眉極為不符。
中年道人行至陳長青麵前，露出笑臉，說道:“陳師弟，恭喜了。”
陳長青拱手道:“見過師兄。”
中年道人自我介紹道:“我是掌教真人坐下大弟子韓十三，武當弟子都叫我大師兄。”
又指了指旁邊的紅衣女子說道:“陸朝苓，大長老嫡傳弟子。”
陳長青朝她一笑，頷首道:“師姐。”
陸朝苓掩麵輕笑，輕輕拍了拍陳長青的腦袋，說道:“師弟常來回仙峰玩噢！”
陳長青點頭道:“一定，一定。”
韓十三扯著後領揪出躲在身後的小道人，給陳長青介紹，“這是史豫，我的小師弟，是掌教真人的嫡傳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陳長青眯眼看著小道人，壞笑道:“認得的，這位小師兄可是個熱心腸，上山的時候就為我算了一卦，算得挺準呢。”
史豫全當沒聽到陳長青話裏嘲諷的意思，厚著臉皮老氣橫秋地說道:“師弟過獎了。”
韓十三一下就猜出了其中內幕，伸出手在史豫頭上敲了一板栗。
小道捂著腦門嘿嘿傻笑。
韓十三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一臉嚴肅的轉過身，叫住了還沒離開的武當弟子，大聲說道:“諸位師兄弟，回去之後，勞煩通知同峰弟子，今日陳師弟拜師內幕，一律不得向外透露！”
還未離去的眾人躬身齊聲道:“謹遵大師兄法旨！”
在這武當山，除了重大事項由掌教真人親自出麵，其餘所有事項一律由大師兄韓十三負責，因此他說的話，分量極重。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韓十三三人將陳長青送回了百雲峰。
經過竹林的時候，衛晟正在練劍。
劍氣如虹，聞見風聲呼嘯，落下一地殘影。
衛晟出劍行雲流水，在密林中舞劍，卻未曾傷到一草一木。
最後一劍刺穿一根竹子，作收劍狀。
韓十三拍著手走了過去，說道:“幾日不見，衛師弟的劍術更為玄妙了。”
衛晟抱拳行禮道:“大師兄。”
卻未將其餘人放在眼裏。
陳長青就看不慣衛晟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心道，牛氣什麽？以我的天資，過段時間吊打你。
將陳長青送回之後，韓十三幾人就回去了，臨走時，陸朝苓嬌聲嬌氣地對陳長青說了句，“記得來回仙峰找師姐玩噢。”
聽得史豫眉目輕顫，看向陳長青的眼神也多了些不滿。
史豫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陳長青的眼睛，眉頭一挑，伸出手做了個打人的動作。
小道人朝他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陳長青笑了笑，小道人年紀不大，心思不少，對師姐有想法就罷了，還以為藏得很好呢。
來到竹樓時，張懷真正在喝茶。
見陳長青進來，從桌上拿起一本書籍丟給他，說道:“先按照上麵的步驟走，看能不能溫養出本命神劍。”
態度絲毫沒有因陳長青的天賦而改變。
陳長青接過書籍，看了一眼，就是一本看上去很爛的書，還沒有名字。
他心底有個疑問，於是看向張懷真，問道:“師父，今天我身上出的那三把火是什麽？”
張懷真頭也不抬地說道:“仙道之火！”
陳長青瞳孔一縮，這就是仙道之火？
趕緊追問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已經算是修行中人了？”
張懷真喝了口茶，隨口說道，“你不是看過修行秘籍嗎？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陳長青一臉錯愕，這也行？
但是既然張懷真說了，他也就照做。
閉上眼睛，回憶書上內容，根據書上所說，感悟靈氣所在。
片刻後，他驚奇地發現，原先一竅不通的幾處竅穴，竟開始鬆動，有絲絲縷縷的靈氣順著脈絡進入體內。
他開始嚐試按照書上所說牽引靈氣，在經脈中運作。
不多時，體內幾處關鍵竅穴徹底打開，靈氣湧入的速度也開始增快，隨著靈氣在體內運轉，陳長青皮膚上呈現出淡淡的紅光。
那是靈氣轉化為元氣，元氣外放的體現。
陳長青睜開眼，長舒口氣，輕輕抬手，手中滲出肉眼可見的淡紅色元氣，凝為一個球狀物懸浮在手心。
在他的眉心處，三道仙火同時出現。
竹樓的溫度，也隨之升高。
不苟言笑的張懷真臉上也露出笑容，繞到陳長青身後，說道:“修行中，打開人體五大竅穴，納入天地靈氣，就算踏上修行路，因此這修行第一境，稱作開竅。”
陳長青收起外放的元氣，笑逐顏開，原以為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生出仙道之火，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上山之前還是個資質奇差的廢材，上山之後卻變成了連掌教真人都要高看一眼的修行天才。
小狼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蹭了蹭陳長青，或許它也感覺到了他的過人之處。
陳長青一腳將它踹開，鄙視地看著它。
狼崽子蹲在角落，委屈巴巴地看著陳長青。
陳長青沒再搭理他，看向張懷真，問出了還存在心中的一個疑問:“為何我有三道仙火？”
張懷真抱起小狼，邊走邊說道:“正常來說，能孕育三道仙火的人，煉化天地靈氣要更快些，所以仙道之火的多少，也代表了一種資質，隻是目前為師還沒有見過三道仙火的修行中人，所以你這個是好是壞，為師也不敢確定，而且修行資質也不是光看仙火，悟性等等都是很重要的。”
陳長青皺起眉頭，問道:“是否與我體內的殘魂有關？”
張懷真卻搖頭否定，說道:“並無關係，其實你的修行資質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說是數一數二，隻是你的心府曾被人下了禁製，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沒有仔細探查，所以才說你修行資質一般。”
“被人下了禁製？”
陳長青眉頭緊皺，從小到大他好像沒接觸過什麽修行中人，怎麽會被人下禁製？
況且他的目的是什麽？
為他好？還是害他？
陳長頓時有種超出掌控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