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行一事

大黎的朝堂,最缺的就是有學問的文官。

武將在沙場衝鋒陷陣,若是沒有謀士出謀劃策,就像是無頭蒼蠅,再強悍的士卒,也有失利的時候,事實上大黎的大半江山,都是靠著人數優勢打下來的。可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當年西晉王陳朔能打的西方諸國退出中原,最大的功臣要數當時他帳下的謀士,那位棋藝高超的國手劉天綱。

西晉王的鐵騎固然彪悍,帳下將領也各個有萬夫不當之勇,可若是沒有劉天綱出謀劃策,他也不可能一路勢如破竹,在大黎朝堂打出赫赫威名。

隻是皇朝中謀士太少,朝堂眾人皆知西晉王手下有位大局觀極重的謀士,免不了許多猜疑。

劉天綱也不願西晉王難做,主動提出去往朝堂。最終在陳朔的舉薦下,順理成章的坐上國相的位置。

這些年在劉天綱的經營下,大黎國都的風氣有明顯改善,隻是那位國之重手,已年過六旬,不知還有多少年光陰可以用來建設大黎了。

陳長青記得陳朔曾說過,劉天綱一生所追求的,是人間的世俗王朝不再被山上門派踩在腳下,他想要實現的,是大黎境內所有山上門派,都歸到朝廷之下,由王朝管轄!

最開始陳長青聽到這個遠大抱負的時候,其實是沒什麽感觸的,王朝軍隊跟山上門派爭鋒,無異於凡人和神仙對拳,勝算幾乎為零。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每每想起劉天綱的話,總忍不住熱血沸騰。

這個宏願若是能實現,那天下的格局,將會發生大變革!

可如今,即便劉天綱的宏願仍舊遙不可及,卻有了一絲改變大黎當下局勢的方法。

自古儒家氣節風高,可每次兩國交戰,總避不開這幫讀書人,試問天下強國的國相,哪個不是出自儒家?

就連大黎如今的相國劉天綱,也曾是上陽學宮的學子。

據說儒家還出過聖人,讀書成聖,比之修道成仙的,要更艱難些,也自然成就會更高。

上陽學宮出來的這幫夫子,若是能在大黎開枝散葉,那對大黎來說,將是天大的一件幸事。

隻是也要避免這其中有程國的手筆。

陳長青之所以替父親答應下崔郢的請求,提出學塾的條件,一來是想看看這為上陽學宮夫子,是真的秉承傳道授業而來,還是另有所圖。

二來大黎是真的很需要一個人才輸出之所,以學塾的名義試點,也無需向皇帝匯報什麽。

他之所以提出可以先辦個學塾,也是想看看這位夫子的反應,若是對方表現出為難,那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趕走這對先生弟子。

儒家向來教書育人,最不看重身外之名譽,對他們來說,學宮與私塾並無不同,無非就是大小之別。可他若是嫌棄私塾,那必是包藏禍心。

陳長青的條件也不算過分,在大黎的土地上,自然要以大黎的學子為主,儒家教書育人,也向來不問弟子出處,要是老夫子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也就沒得談了。

陳朔對陳長青的擅作主張是沒有怨言的。

目前大黎的局勢他比陳長青更清楚,若是這個私塾能在西晉辦起來,他不介意再跑趟皇都,跟陛下談談建立學宮一事。

當然,陳朔心裏也有他的打算,等這幫老夫子真的來了,在這西晉城建起學塾,雖冠以學塾的名字,規模也是不能小的。

幾位夫子不遠萬裏而來,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事情確定下之後,陳朔跟崔郢禮節性的閑聊,陳長青聽著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官話,實在頭疼,就先行離開了大堂。

出來後喊來一邊候著的婢女,吩咐道:“去客房請天青宮封宮主來一趟清潭苑,就說我有事請教。”

婢女領命而去。

晉王府這邊,基本上沒什麽事要的上陳長青,他準備跟封嬋商量下啟程去武當山的事宜,耽擱了這些日子,也該早日修行了,不然等他複仇,得等到何年何月?

回了清潭苑,陳長青沒有回屋,而是在中院亭中坐下,擺弄棋子。

婢女鸞鵲沏了壺茶,給世子殿下斟了杯茶,放在桌上。小狼屁顛屁顛的跟在鸞鵲腳後,不時蹭蹭她的腳跟。

陳長青喊住正欲退下的鸞鵲,說道:“再倒一杯茶,還有客人要來。”

鸞鵲施了個萬福,又從屋內端來個茶杯,倒滿茶放在陳長青對麵。

之後她候在一旁,沒有離去。

世子殿下有客人要來,她是要在一旁侍候的。

不多時,一身輕紗的封嬋越過拱門,款款而來。

陳長青笑臉相迎,伸手指了指石凳,說道:“封宮主來了,請坐。”

封嬋悠悠走入亭子,落座後微微頷首,說道:“殿下。”

陳長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請宮前來,是想商議下動身去武當山之事,此外,還想向宮主請教些修行事宜。”

封嬋正襟危坐,問道:“殿下想何時動身?”

陳長青笑道:“明日動身如何?”

封嬋略微錯愕,顯然是沒料到會這麽突然。

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說道:“如此甚好。”

離開天青宮這些時日,宮中本就瑣事繁多,現在應該堆了一大堆事等她處理,她是巴不得早些動身。

陳長青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看的封嬋微微蹙眉。世子殿下這喝茶的姿態,實在不雅觀,拿著茶水當酒喝?

世子殿下放下茶杯,看著封嬋,說道:“封宮主在山上多年,能否為我講講這修行究竟是怎麽回事?”

封禪點點頭,笑道:“世子殿下想知道什麽,問便是了。”

陳長青略一思索,問道:“這修行的套路我大概再書上有所了解,可這高下之分晉王府的藏書上並沒有詳細的記載,封宮主可否為我講解一二?”

封禪微微頷首,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修行與習武不同,確有明確的境界劃分,修行共有十境,有下五境與上五境之分,下五境每一境之間差別不是太大,且境界也不是認定實力的唯一標準,有些富裕的大門派,也有嫡傳弟子天賦一般,靠靈藥堆起來的境界,雖境界不低,卻是個花架子,紙糊的老虎。而上五境卻截然不同,能突破至上五境的,大多都是修行天賦很高的,而且每破一境,實力都有質的飛躍。”

陳長青問道:“這十境可有叫法?”

封禪說道:“有的,下五境分別是開竅、練氣、聚靈、塑骨、洞府五境,上五境分別是金丹、元嬰、化神、太虛、大乘五境。”

鸞鵲為世子殿下斟了杯熱茶,陳長青端起抿了一口,挑眉看向封禪,問道:“那封宮主如今是何境界?”

封禪毫不避諱的說道:“第七境,元嬰境。”

陳長青端起茶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略顯愕然的看向封禪,說道:“像宮主這樣的高手也才元嬰境?”

封禪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上五境的修士很多啊,我修行不過百載,能有如今成就,已屬天才之列,我天青宮的兩位供奉修行過百年,也不過與我同一境界,一個山上門派能有一個金丹境就已是大宗門,很多修士終其一生都停留在下五境,世子殿下竟然還嫌棄元嬰境?”

陳長青確實沒想到,因為封禪的實力已經很恐怖了,那天在天青宮,若不是有老妖怪的法力加身,光是封禪那一下,他就是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

元嬰境的封禪已經如此可怕,那大乘竟的修士得有多恐怖?他甚至不敢想象,怪不得沒有世俗王朝能製約山上門派。

陳長青歎了口氣,看來劉天綱的抱負還任重而道遠。

“那我師父雲霄子是什麽境界?”陳長青看向封禪。

封禪說道:“雲霄子老前輩五年前就已經是太虛境,這五年來,他幾乎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從未暴露過真實境界,因此如今是何種境界,就不得而知了。”

陳長青一手托腮,靠在桌子上,嘴角微微上揚,沒想到撿的便宜師傅,竟還是個這麽高的高手。

隻是他卻納了悶了,這種境界的人怎麽會跟陳朔有交集,雙方還有一個約定?

封嬋繼續說道:“隻是雲霄子前輩的實力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若全力出劍,怕是半步大乘的高手,也要避其鋒芒。”

陳長青疑惑道:“這是為何?”

封禪說道:“修行之人除卻我等普通修士,還有一類特別的,叫劍修,他們洞府內可孕育出一柄劍,大多都附帶本命神通,而這些劍修的本命神通,都不簡單,因此不能與普通修士混為一談,而雲霄子前輩,就是一名劍修。”

封禪說的很明了,陳長青一下就明白了,這劍修就相當於先天比其他修士多一種技能,同時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陳長青看著封禪,說道:“這麽說之前附在我體內的殘魂之前也是劍修?”

附身於他的老妖怪殘魂,當時是有一把血色長劍的,與他心念相通,平時可藏在心湖,在需要它的時候,可以隨時將它喚出。

封禪點頭表示肯定。

陳長青摸著下巴,他在思索一個問題,為何當時它沒有察覺那柄劍有什麽神通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請教封禪。

“我之前也翻閱了很多修行類的書籍,學著上麵的的方式修行,為何遲遲沒有動靜呢?”

這件事一直讓陳長青很鬱悶,每次都感覺馬上要找對方向了,卻遲遲不能得其門而入。

封禪輕笑一聲,說道:“若是光靠書籍就能修行,那也就沒必要拜師了。”

世子殿下聞言臉色發紅,天生的修道胚子都不可能靠自己就踏上修行路了,何況是他這個沒什麽資質的,又不是靈獸。

封禪繼續說道:“我猜殿下是沒找對方向,修行首先是要找到自己的五行所屬,就像我,五行親水,因此修煉與水相關的功法會更容易些。”

陳長青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總感覺就差一步,可那一步卻總是邁不出去。

“那我要如何確定自己的五行所屬?”陳長青眉頭微微皺起,這是至關重要的。

封嬋卻不以為意,隨口說道:“方法頗多,山上有種測元石,可大致測出,但不一定準確,其次就是讓你師尊替你查探,也能指出大概方向,最準確的方式還是你能把五行所屬功法每個都試一遍,哪個最容易入門,那就是哪種了。”

陳長青沉默不語,方法確實簡單,可問題是他去哪兒找那些功法秘籍去?陳朔的藏書樓中那些修行秘籍真假都不知道,更別說湊齊五行之屬的五本修行秘籍了。

陳長青看向封嬋,說道:“要不宮主替我看看?”

封嬋卻搖頭拒絕,說道:“你體內還有個老怪物的殘魂,我也不敢輕易查探,若是不小心解開禁製,以我的修為是斷然打不過的,到時怕是整個西晉城的覆滅,都在朝夕之間。”

陳長青眉頭緊皺,他也有些擔心體內那殘魂,連雲霄子都不能徹底殺死,隻能暫且封存在他體內,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簡單角色。

那老怪物出自天青宮的地牢,說不準封嬋知道些內幕,於是問道:“宮主知不知道我體內這殘魂的來曆?”

封嬋說道:“宮中地牢關押的老怪物極多,但宮中有備案的,也隻有不足一半,而與你附身這隻,是在地牢最深處,一般能關在最深處的,都是些有來曆的上古妖種,所以我猜測,你體內這個,多半是個遠古有些名氣的大妖,所幸隻是殘魂,不然還真不一定製得住。”

陳長青摸著下巴思考,這麽說來這東西來曆還不簡單,那玩意以後老怪物真身來了,向他索要殘魂,那還了得?

還是得盡快將這個隱患處理掉,不然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誰知道它的真身是個什麽東西呢?

封嬋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既然雲前輩說目前無恙,那至少最近百年是不用擔心的,你安心修行就好,不然因此亂了道心,那可就麻煩了。”

陳長青點頭,封嬋說得對,若是過於擔憂一件未知的事情,那確實在修行當中容易出問題,修行者,應身外無物,方能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