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紅娘登門驚跳牆
一爐丹五枚。
高陽已有分配主意，一枚用在莊生身上，他和顧重山各留一枚，畢竟修行路漫長，難保有天不會如莊生一般。
再一枚交予仙爐醫館，既能對所耗丹材有個交代，日後也能從醫館獲取更多所需之物；剩餘一枚，就留在身邊將來缺少資源，隨時可用來兌現。
再煉一爐，不是不能，一則丹材難湊，二來貨足反賤，本無必要。
兩人讓人出去買回酒菜，對坐小酌。
席間，顧重山將那本《丹方秘要》取出。
高陽眼珠子差點沒掉地上。
這種東西就算丹爐峰受籙弟子也未必能見，除非高位長老恩準，平常難得一副丹方，實屬丹師一道的修行者**。
“哪來的？”
顧重山笑而不語。
高陽皺起眉頭，略加思索，便問：“又去了萬物易？”
顧重山點了點頭。
高陽滿臉不高興。
“我們跑這裏來，一為莊生治傷，二為避禍，萬物易雖買賣公道，也是見不得光的營生，為此丹方，送了自家性命不值。”
顧重山嗯嗯應聲，“曉得嘞！”
他也清楚，高陽這是擔心，離開家鄉以後，兩人相互依存，雖無血緣，但彼此間已把對方當成真正的兄弟。
否則，顧重山也不會因為需要證明自己，去萬物易接手這單買賣。
他把這單買賣來龍去脈也給高陽說了，再有就是從朝廷邸抄所看到的消息。
畢竟參與三家問劍爭位，又是最後贏家，想瞞也瞞不了多久。
秦家叛了又叛這件事，他也需要聽高陽分析。
聽完後，高陽很快得出自己的見解：
秦家的反叛，很可能是楚國高層與秦家訂下的一場苦肉計，目標就是南晉國境天塹延津。
兩國交兵，數十年間從未停過，楚國江陰幾度易手，皆因對方坐擁延津前江後山的天塹防線。
楚國若想吞並南晉，延津便首當其衝。
至於裏麵白骨道人是參與者，還是利用了兩國爾虞我詐，個中緣由很難說清，隻不過以他在楚國朝廷中樹大根深的影響力，說他隻是利用，也不現實，其中必有他自己的考量在內，像他那種層次的修行者，一顆棋子落下，怕已經是想到了此後無數步棋的下法。
“總之一句話，離白骨道人越遠越好，但凡涉及他，最好別去主動介入。”
這也是高陽的結論。
……
次日。
陽光從東麵穿過樹枝間靜靜灑下來，在地麵上編織成不同花樣。
顧重山剛走完樁梳洗完畢，院門外便傳來了嘈雜的人馬喧嘩。
原本剛沉靜下來準備投入《丹書秘要》研究的高陽也被聲音吸引，屁顛顛的跑出房間，屋簷下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往大門那邊看。
隔著大門院牆呢！不出門當然看不見。
幫傭大嬸剛把門拉開一條縫，便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七八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一哄而入。
從這些婆娘臉上脂粉厚度和打扮的妖嬈程度，不難看出她們的職業。
見多識廣的高陽沒見過這種陣仗。
顧重山反而見過。
記得小時候同一條街李家小子中了縣試之後，街上就絡繹不絕出現過不少這樣的婦人。
媒人。
神霄城沒有衙門，這些媒婆當然沒有官方背書，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存在，媒婆這種職業，追溯曆史不比妓女、殺手更短。
高陽滿臉笑容，幹咳了兩聲，背靠廊柱，雙手交叉胸前，拖腔拿調道：“諸位有事？”
馬上就被媒人圍住，七嘴八舌。
問的都是生辰八字，身高，體重，腰圍，喜好……就是沒人問名字。
生辰八字？
肯定不會照實回答，修行者忌，很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拿來下降頭咒，
其餘倒也沒啥大不了的。
高陽也沒細想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平時聰慧且冷靜的腦袋，今天仿佛被一群半老徐娘灌了糨糊。
“顧小哥啊！要是姑娘家約你出去喝個茶，是否有空閑應酬？”
“嗯，當然……”
高陽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笑容瞬間凝固，通紅的臉一下變得煞白。
“什麽顧小哥，我姓高……”
“啥，你姓高，不姓顧？”
本來還一副恭維笑容的七八張臉幾乎同時轉陰。
“那你還站在這兒幹嘛！耽誤事——”
媒人們顧不得跟他計較，一窩蜂向各個房間衝刺。
“給老子站住。”
高陽怒不可遏，手腳氣得發抖。
“憑啥？”
“憑老子是這所宅子的主人。”
“啊！”
高陽指向大門，“給我全都滾出去。”
媒人們這下不服氣了，有人反駁：“我們來找顧小哥，這可是神仙葛家委派的任務。”也有人大聲拒絕：“此間明明是陶家產業，我就代表陶家，憑啥聽你的。”……
一個個理直氣壯，比主人還主人。
顧重山呢！
早從後院翻牆溜了，這陣仗他可無福消受。
用屁股也能想到，這些媒人都是神霄城三大家子女請來的，不是他看不上，而是自己還沒到談情說愛，享受安樂的年紀。
現實也不容許他這麽做。
且不談仇恨，隻說他現在這點境界，根本不足以在修行界站穩腳跟，有何資格去高攀三大家閨秀。
退一萬步說，即使吃上了軟飯，別人還容許他按自己意願行事？
不可能的。
來的媒人不止衝進院子那幾個，路口又有好幾輛披紅掛彩的大車陸續到來，正常車馬通常不會裝飾成這樣。
家暫時回不去了。
好在街上熱鬧，這裏走走，那裏坐坐，再沿路吃點小吃。
一輛馬車緩慢通過擁擠的大街。
在前方不遠處靠邊停下，窗簾掀開，露出一張臉。
幾乎毫無瑕疵的臉。
許靜泊。
“顧道友！”
顧重山不得已停下腳步。
“長啟道友。”
他留意到車裏還有南雁。
“既然顧道友這麽閑，不如一起找個地方喝口茶。”
如果是別的世家子弟能得到許靜泊這種眼高於頂的家夥邀請，肯定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顧重山不想，因為南嶽廟秘劍關係，他不太想跟南雁這個正宗的南嶽廟傳人打交道。
“一會兒還得回家練功。”
說著話，掉頭便往回走。
南雁突然把頭伸出車窗，盯著他：“你家裏一大群媒人圍著，你能練功？”
許靜泊笑道：“剛才我們去過你家。”
顧重山馬上鑽進了車廂。
車裏陳設相當有品位，箱櫃幾案全是紫檀質地，一瓶一爐一盒。
瓶中有花，不知其名，花瓣薄如蟬翼，雪白無瑕；爐內生煙，散發著淡雅清香。
許靜泊用手中折扇輕輕敲了下黃銅香爐，“東海龍涎香，不知顧道友可還聞得習慣。”
有錢人的享受，顧重山這種出身低微的人不懂。
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神遊萬裏，視線停留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