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纓在手

說時遲,那時快。

顧重山被高高拋起,重重向呂繁砸來。

雙方相距十餘丈,正好在莊生飛劍難以企及的範圍,誰也想不到,他會被高陽和莊生合力扔過來。

弓弦鳴響。

兩支符箭如流星趕月。

寧琇燕袖中飛出兩道明亮的火線,與符箭撞在一起,轟的一響,炸出兩團火球。

莊生俯低身子衝了出去,飛劍就在他前方。

與此同時,高陽身體被一隻隱約可見的大鼎籠罩,風一般掠過庭院。

一左一右,頭上還有砸過來的顧重山。

呂繁隻能選擇其一作為目標。

長槍刺向天空。

選擇也就是刹那之間,直覺告訴他,三人當中顧重山近身攻擊威脅最大。

顧重山棍子橫掃。

還是危岩.崩落。

南嶽廟秘劍五式中,也就這一式防禦最強。

棍子顯然比飛龍給他的劍堅韌。

轟!

碰撞的氣機如湖麵漣漪向四麵八方擴散,勁風淩厲。

顧重山首當其衝,雙手死死握住棍子。

兩條手臂如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貫穿,全身肌肉都顫抖起來。

眯起來的眼縫中,看見黑棍瞬間發生異變。

無數黑刺從棍子上往外蔓射開來,有的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毫無痛感;有的刺向了天空,與夜色相融;有的則刺向了呂繁……

他很希望出現青戶縣那一幕。

然而,當黑刺接近呂繁鼓**衣袍一刹那,被快速彈回。

該死,無效!

他整個人也再次被反衝力高高拋起。

莊生已拉近距離,飛劍風馳電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呂繁身體。

可惜不是要害。

刺中的隻是他的右肋。

呂繁似乎早有覺悟,長槍刺向顧重山同時,腳步輕移,避開心髒要害,肩臂下沉,長槍一拖,順勢砸下。

所砸位置,正是莊生衝過來的路線。

他不隻一把劍,手上還有佩劍。

呂繁狂笑:“飛劍很快,威力太小。”

高陽突然轉向,從身後拉住莊生,將他生生拉了回來。

長槍劈落。

磚屑帶著塵土積雪到處飛舞,地麵裂開一條長達半丈的溝壑。

大地也在震顫,高陽拉著莊生急退。

身在半空的顧重山突然怔住。

麻木的雙手中那條一尺半黑色短棍,竟然發生了難以置信的變化。

短棍前端長出了一截長約一尺的鋒芒。

劍的鋒芒。

近鍔處竟然打上了銘文:

長纓。

這條棍子是一把劍?

高陽也瞥見了這一幕,嘴角揚起了笑意。

長纓在手。

不斬蛟龍更待何時?

顧重山雙手握劍,高舉過頂,身體砸向大地。

呂繁眉頭一皺,長槍上挑。

嚓!嚓嚓……

鋒銳的槍尖從中劈開,堅韌的槍杆如同利刃下的甘蔗剖成兩半。

等震驚不已的呂繁撒手棄槍,全力後退,眉心一陣冰涼。

飛劍也在同一刹那穿透心房。

莊生的劍。

張弓瞄向顧重山的老路咽喉上也多了把劍。

高陽的劍。

他們三人幾乎同時做出了自己認為合理的選擇。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斷相當正確。

呂繁倒下,腦袋被劈成了兩半,腦漿灑了一地,紅的白的混合在一起,心髒部位還有一個小洞,濺出的血不多。

他倒下去的時候,身上似乎並沒有太多血流出來。

顧重山也從空中落到地麵,重重砸地。

兩名頭領同時倒下,客館外的士兵和匪徒群龍無首,大喊聲中四散逃開。

客館裏被困客人也衝了出來,有的拿桶,有的抄掃把……全力撲滅尚未蔓延開來的火焰。

冰雪融化,再加上大家同心合力,火勢很快遏阻,很快熄滅。

寧琇燕扶著雙腿大喘氣。

自出生以來,她就沒有正兒八經跟人動過手,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全力驅動真元。

旁邊的莊生也在喘息著,笑著道:“你一共擋下了十支符箭,對你的境界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寧琇燕抬起頭,微笑著:“這感覺比在郢都逛街花錢痛快多了。”

莊生看她的眼神有些癡了,怔怔不語。

那邊高陽正抱著顧重山往他嘴裏塞丹藥,幫他療傷。

“怎麽樣?”莊生走過去問,用神識查看他的傷勢,發現隻是真元耗盡昏厥,脈搏卻極其強勁有力。

他發現顧重山剛剛手裏的劍已經不見了,又變成了一條棍子,還緊緊握在手上。

“這家夥居然也是走吞噬流路子!”

高陽翻了個白眼:“有意見!他可不是白骨道人,拿無辜者開刀。”

莊生攤開手臂,“我又沒說,三山正宗同樣有走這種路子的仙師,我還能說個啥!”

高陽道:“語氣令人不爽。”

莊生背起手,半側身抬起下巴,“莊某一貫如此。”

“你話好粗。”高陽衝寧小姐努了努嘴:“去她麵前試試。”

莊生怔住,瞧向寧琇燕時,下巴不自覺收了起來。

“小顧沒問題吧!”

寧琇燕難得放下大小姐架子過來問候。

“沒事,隻是真元消耗過大,睡上一覺,多用幾枚地母錢就能補回來。”

“呃,這樣啊!”寧琇燕轉身吩咐身邊丫鬟,讓她取一百枚地母錢過來。

真是狗大戶!高陽不免歎息。

人比人得死,像寧國公這種手握一國資源的權臣,本就是黑石山仙家錢原礦的最大提供者。

也難怪掌握兵權的唐國公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把手伸進軍方。

不過,如今寧家也是他們最大的保護傘。

雖然火勢沒有蔓延進房間,但經過這番折騰,屋子裏全是燒焦的氣味和水澆過的潮濕,無法再住人。

好在車馬完好,也有帳篷之類的物件,可供人避寒。

顧重山被高陽抱進了車廂。

他真元幾近見底,短時間很難醒過來。

高陽靠在車廂板壁上,透過窗簾縫隙望著不遠處寧小姐的牙駱大車。

夜色下,三名身著鬥篷,兜帽遮臉的身影緩緩走近大車。

車前的莊生並未出聲,顯然與那三人認識。

附近都是寧家護衛紮起的帳篷把大車圍在中間,外人很難靠近。

“寧姑娘沒事吧!”有人開口問。

莊生拱手躬身,恭恭敬敬。

“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

“該死的白骨,竟然引開了我們。”

寧琇燕隔著車廂說道:“三位師伯勿寧掛懷,琇燕沒那麽脆弱。”

那人恨恨道:“白骨道人生性狡詐,又有唐公撐腰,原以為這次能誘使他身陷重圍,不曾想還是讓他給脫了身。”

高陽差點沒笑出聲。

這些老家夥顯然來自黑石山,也不知是哪宮長老,顯然想借機釣白骨道人上鉤,不過並未如願。

這才想起惡頭陀啟動紋咒法印時的話。

他和飛龍身上法印,有極大可能性,是為這些長老所準備。

指不定白骨道人還想借這個機會多吞噬幾個黑石山築基大乘的仙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