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麻木
司空嵐順著陳啟銘的視線看去,飯館的前台不知何時站了一位黑發老者。
老者身著黑色燕尾服,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穿戴整潔得體,濃黑的頭發找不出一絲白色。
唯一能證明歲月痕跡的便是他臉上布滿的皺紋了。
“你還是這麽沒大沒小。”
老者慈祥地看著陳啟銘,話語雖是責怪,卻未透出任何不滿之意。
“麻溜的上菜,我今天快餓死了。”
陳啟銘不耐煩地說道
“好好好,都聽你的,按照這位小哥的要求上菜吧。”
見陳啟銘沒有搭理自己的興致,老者無奈地招呼後廚。
通過感知,司空嵐並未在老者身上感受到任何力量。
看來隻是位普通的老人。
司空嵐放下了懸著的心,放心等待菜上桌。
安排完後廚後,老者走到了一架鋼琴旁,坐上了琴前的座椅,伸出雙手,輕輕觸碰在琴鍵上,開始了彈奏。
悠揚的旋律回**在整個飯館內,引得陳啟銘不由輕聲哼唱。
司空嵐無語的看著麵前一臉輕鬆的陳啟銘。
這個女人,究竟是無情,還是沒心沒肺?
或是出於好奇亦或者不理解,司空嵐終於開口詢問。
“你的好妹夫與妹妹都離世了,你又為何看起來這麽開心呢?”
琴聲戛然而止,陳啟銘的哼唱被迫停止。
“幹啥呢?繼續彈啊!”
陳啟銘不滿地衝老者嚷嚷,但並未收到任何回應,似是也在等待著陳啟銘的回答。
“這個問題,對於‘陳老’您很難回答嗎?”
司空嵐繼續追問,並且故意加重了“您”的字眼。
似是被司空嵐一直追問,導致興致全無,陳啟銘沒好氣地回懟道司空嵐。
“我原先怎麽沒發現小司空你這麽在乎他人生命呢?按理說,你應該絲毫不在乎他們的死亡,畢竟你手上的人命可不是小數。”
“所以這影響你回答我的問題嗎?”
陳啟銘越是岔開話題,司空嵐越是想知道答案。
這個女人對待死亡的無情就像是提前預知了一般,而且知道“靈之沙”的存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逼她說出真相。
司空嵐正欲繼續追問,一股香氣恰到好處地傳入鼻腔,引得司空嵐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
一個機器人推著餐車來到了桌前,陳啟銘主動將餐盤從餐車上拿下,放至桌上。
“吃點?正宗的浙菜,雖然口味估計平淡了點。”
“好。”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司空嵐違心地說出了“好”字。
邊吃飯邊談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司空嵐拿起筷子隨便夾起桌上的菜送入口中,隨後,夾菜的動作便再也停不下來了。
活了一千多年,貌似沒有哪一頓飯有現在麵前的飯菜美味,不,是肯定沒有。
司空嵐狼吞虎咽著桌上的飯菜,全然無暇顧及追問陳啟銘那幾個問題。
“慢點吃,慢點吃,小心噎著了,我又不和你搶。”
見到司空嵐大快朵頤的樣子,陳啟銘索性放下了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茶。
“吳平承諾雅魚會擋在她身前,而雅魚向吳平保證會守護他的後背,他們在最後一刻都完成了對對方的承諾。還有此次陣亡的其他特行局成員,他們的死亡或許不值一提,但卻足以為月域黑暗的曆史增添一抹光亮,即使這光微不足道。”
陳啟銘話說完後,杯中的茶也被喝完了,不禁抱怨:“這茶就是沒有酒好,話還沒講完就喝光了。”
司空嵐沒有理會陳啟銘,畢竟這並非是他想知道的東西,他隻在乎陳啟銘究竟為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所以,司空嵐選擇繼續埋頭幹飯。
見到司空嵐毫無反應,陳啟銘“啪”的一聲將杯子扣在桌上,造成的聲音終於引得司空嵐抬頭。
陳啟銘平視著司空嵐的眼睛,義正嚴辭地開口。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那麽我告訴你!”
“楚雲青的力量來源於我們頭頂的那輪血月,雖然不知為何他為何會獲得那個力量,但他近來一直在殺害月域居民來獲得死靈,手段殘忍至極;而且在楚雲青出現後,血月達到完整的速度逐漸加快,所以,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他的存在會對月域造成極大的影響。”
“這也是特行局對楚雲青如此上心的原因。”
司空嵐原本就懷疑楚雲青的力量來源,經過陳啟銘的話語,終於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
夜渡先前便對司空嵐說過:黑暗之力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是屬於其他世界的力量;而導致月域形成的那輪血月同樣不屬於這個世界,隻有星河之力才是這個世界的本土力量。
所以,楚雲青的力量與司空嵐一樣都屬於外來力量,並且這股力量貌似並不比黑暗之力弱。
司空嵐夾菜的速度逐漸放慢,緩緩開口道。
“雖然這個答案,並不是我問的問題的答案,但也勉強解決了我的一些困惑,所以,為什麽你對吳平等人的死亡這麽冷淡?”
“······或許,我已經麻木了。”
迫於司空嵐的一直逼問,陳啟銘再度說出了與先前相同的話語,隻是這句話脫口後,陳啟銘原本有些愉悅愉悅的臉色逐漸收斂。
麻木?對死亡麻木嗎?
司空嵐活了一千多年,尚還未對死亡麻木,而眼前的陳啟銘卻用了“麻木”兩個字來回答這個問題。
陳啟銘見司空嵐的眼神逐漸改變,再次開口,以肯定、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小司空不必在乎我對他人是什麽態度,你隻需知道,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若有人想害你,那麽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斬殺。”
“你這算是告白嗎?”
短暫沉默後,司空嵐突然咧開嘴衝陳啟銘笑了笑。
“啊?”
聽到司空嵐莫名其妙的發問,陳啟銘的臉罕見的紅了起來,完全丟失了剛剛決絕冷靜的樣子。
不待陳啟銘作出接下來的回答,司空嵐用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拿起了餐車上尚未打開的一瓶葡萄酒。
“姑且就相信你說的話吧,我不指望遇到危險時你會來救我,隻要你不落井下石就綽綽有餘了,這瓶酒我就帶回去慢慢喝了。”
說完這句話,司空嵐便推開了飯館的大門,提著酒瓶走了出去。
“他還是不喜歡和我說再見。”
看著司空嵐離去的背影,以及桌上空****的高腳杯,陳啟銘不由地苦笑起來。
“和原來的那個他一樣嗎?”老者合上琴蓋,來到了陳啟銘的身邊,目光停留在了司空嵐坐過的座位上。
“葉梟,你今晚的話貌似格外多。”陳啟銘收起了原先輕鬆的話音,轉為了冷淡的語氣。
名為“葉梟”的老者目光依舊未從那個陳啟銘對麵的座位上離開,緩緩開口:
“他不還是和以前一樣進入了這棋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