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緬北局勢
緬北的電信詐騙是一個複合性矛盾，具體來說，它的存在是技術發展、利益瓜分、政治鬥爭等多方麵的要素混雜在裏麵的，緬北地區的撣邦包括北撣邦第一特區、北撣邦第二特區、東撣邦第四特區。
從地理位置的分布來看，整個的撣邦的版圖呈現一個L狀，果敢在L的最上端直接與中國的雲南邊境接壤，北撣邦緊挨著果敢也位於L的最上端位置。
北撣邦第二特區位於L的中部連接點的位置，東撣邦第四特區的位於最右邊，東撣邦是中、老、緬三方的結合位置，在1989年開始，緬甸政府實行綏靖政策，與民族地方武裝實行停戰協議，讓民地武其所在的勢力範圍成為高度自治的特區，所以形成了後來的諸如第一特區、第二特區的行政區劃。
曆史和地理的原因使得緬北自治特區內形成一種高度自由的活動空間，隻要是有人有槍有錢，自然可以在這裏創造一番大事業。
在果敢地區也造就了“盛極一時”的四大家族，各方勢力盤踞，白某成家族家掌控民兵大隊，魏某仁家控製邊防營，明某昌的兒子明某安則把持著警察營，還有由果敢傳奇人物彭家聲之子彭德仁領導的民主同盟軍。
雖然四大家族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但從這段曆史我們可以看出來當時緬北發展的形勢，這無疑造就了一塊違法犯罪的溫床，許多電詐團夥將窩點搬遷至這裏。
在當地家族武裝的庇護下牟取暴利，四大家族也一度成為電詐集團的代名詞，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魏紅、徐江、張浩然之流當時敢肆無忌憚地在這裏搞所謂的科技園區。
李學東和陸啟明到達小猛拉的當天晚上，張浩然就跟魏紅匯報了自己想招兩個小組長的事情，在某科技園區魏紅是絕對的老板，屬於控股投資一類的角色。
張浩然是一個CEO（首席執行官）兼股東的角色，徐江更多地扮演一個CFO（首席財務官）的角色。
魏紅不怕這兩個人搞什麽小九九，因為魏紅明白自己是這個地盤的武裝首領，沒有人會傻到會不要命的從自己手上偷錢走。
得到魏紅的同意後，張浩然第二天就開車把兩人接進了園區。
兩個人從翡翠珍珠酒店左上車之後，陸啟明顯得格外的激動，而在張浩然這類人看來這自然是不成熟的表現。
“浩然哥，終於見到你了！！！我都以為自己都要死在山裏麵了。”陸啟明跳上張浩然陸地巡航艦，喜笑顏開的，在賓館睡了一覺，陸啟明又精神了起來。
相反，李學東平靜地坐在後排，默默地點燃了一支香煙，是555，可能當地還帶有殖民地的心理慣性吧，這把國內隻能算得上中等的英國555牌香煙在這裏可以賣成最貴的品牌。
張浩然沒有和陸啟明搭訕，汽車慢慢地朝前走，他有意使汽車的速度慢下來，使得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觀察這兩個多年前一起共事的朋友。
“學東，好久不見，對這邊感覺怎麽樣？”張浩然
“還不錯，大概是個掙錢的地方，但是恐怕也不輕鬆。”李學東
“理順了就輕鬆了，現在我們園區都還處在開疆拓土的階段。”張浩然
“不好意思，學東，之前出發的時候，我沒讓啟明告訴你來的這個地方，我怕你不來。”張浩然補充
“你沒有必要內疚，我走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了，最壞的打算也就是這個。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李學東邊說邊摸了摸別在腰上的木簽子，他翻山的時候從小木屋裏麵拿出來的，他此刻還沒有那麽地信任張浩然。
陸啟明也時不時地寒暄兩句，他不清楚，這看似平淡的談話背後，實則是兩個老狐狸之間的相互試探罷了。
“學東，一會我給你發了鏈接，你也下載一個莫斯卡，我們平常都是用莫斯卡聯係的。”張浩然
“啟明，你們一路辛苦了，等會到了園區裏，你們先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張浩然
“好好好，一路上都要餓死了，什麽龍蝦、鮑魚，你可得多準備點。”陸啟明。
“沒問題，啟明，你們都是貴客，必須好好招待你們！今天必須搞個通宵達旦！”張浩然
“浩然，我們倆在園區有自己的房間吧。”李學東問
“你們兩個人暫時一間，等業務培訓完之後，你們還是要先分下去。”張浩然。這和頂頭上司提拔基層員工是一個道理。
要在公司各個部門輪訓，等整個業務流程摸清楚之後，在去某部門任職，隨後一步一步提到CEO的一級下屬職位，這也是張浩然內心深處非常想讓李學東來到這裏的目的。
此時，李學東還不清楚張浩然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隻能權且回應。“兩個人一間挺好的，我跟啟明有個照應。”
車在水泥馬路上疾馳，像這種五座的大型越野車，對於當地老百姓是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像小猛拉的政府都才隻有那麽幾輛像樣的車。
所以在當地能開這種車的人往往都是不能惹的人，小民們都自覺地避讓在路的兩邊，唯恐冒犯了這位神秘的大人。
張浩然覺得李學東可以委以重任，如果他可以真心實意地與自己聯手的話，製衡徐江是沒問題的，至於魏紅目前來說對他還是一個禁區。
當前，甚至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魏紅都是他張浩然的一個禁區，就像路邊的小市民看他這樣雷克薩斯600一樣，可望望不可及。
快要進入園區的時候，李學東仔細地看了園區周圍的布局，整個園區顯得很大，從正麵看過去，一眼是看不到左邊和右邊的牆體的，牆體有一層樓大概3米左右高，在牆體上方還有1米的鐵網。
鐵網上是較為鋒利的刀片子，幾個樓崗上都是端著AK的人在來回走動，進入園區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十分，這個時間段是一天中太陽光最為充足的時候，再加上刀片折射出來的光芒，讓人不禁眼睛發黑，陸啟明一頭栽倒在擋風玻璃上。
張浩然和李學東看到這一幕，都吃了一驚。張浩然迅速停下車，跑過去扶起陸啟明。他看到陸啟明的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顯然是暈了過去。也許是迫於周圍環境產生的心理壓力，或許是太過於激動而血壓驟然升高。
“啟明，你怎麽了？”張浩然焦急地喊道。李學東也趕緊下車，拿出隨身的急救包，準備給李學東做急救。
“別慌，可能是太陽光太刺眼，他一時沒適應。”張浩然說著，用手摸了摸陸啟明的脈搏，“還好，脈搏還比較有力，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說來也比較搞笑，魏紅的武裝打手們也紛紛圍攏，他們仿佛看熱鬧一樣，嘲笑著這個浩然老板帶回來的弱雞選手。
“這個小夥子怎麽了哦，曬個太陽都要暈倒麽！”
“路都站不穩，還搞啥子工作哦，奇奇怪怪的。”
“跟個娘們一樣！”
奚落的話，如雨點般打來，陸啟明雖說是眼前一片黑，卻還沒有到沒有意識的程度，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罵人，但嘴上卻沒有勁，李學東隻看到他喃喃地在說著什麽。
“你他喵的吃多了？這是老子的朋友。”雖然張浩然對魏紅的武裝有些忌憚，但自己也是從新加坡請個保鏢過來的。
魏紅的打手都是些東南亞的人，有些是國民黨時期殘部的後裔，身材中等，皮膚黝黑的占了絕大一部分，操著一口不中不緬的土話，這些原始武裝的人戰鬥力還是不如職業保鏢，但是論狠勁，這些土著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學東和張浩然，把他抬到園區裏的一間寢室裏麵，是那種16人一間的上下鋪，“工人”都是上班了，裏麵散落著最原始的塑料盆和黢黑的洗臉帕，白色的帕子發黑，黑得肉眼看不出來。
能想象的到黑色上是更黑的垢層。灰色水泥地，某些地方有方便麵湯或者其他什麽油漬暈染的一攤，垃圾倒是沒有多少，最右邊角落裏麵有一個20cmx20cm的蜘蛛網。
李學東學過一點生理衛生常識，他隨手扯了一個枕頭墊在陸啟明的後麵，又去水龍頭下擰了一把冷水，把冷毛巾放到陸啟明的頭上。
張浩然拿了一把諸葛亮的羽扇，像騰飛的鳥一樣，猛動地扇，扇呀扇，扇呀扇，陸啟明漸漸蘇醒過來，看到的景象逐漸從一條線變成了一個麵，
“你剛剛昏過去了，太熱了可能是中暑了。”張浩然說
陸啟明其實昏迷的大部分原因在於恐懼，但他不敢承認，也恥於承認，他就說“太熱了，我剛看到太陽一瞬間，就感覺頭都要炸了。”
“我看你就是餓了，搓一頓就好了。”李學東
“好好好，馬上安排”隨即張浩然撥通了電話。
“喂——喂！聽到了沒，準備點豬肘子，紅燒肉什麽的，我這邊來了兩個兄弟，準備點下酒菜！”
好像是得到了園區食堂肯定的答複，張浩然滿意地掛掉了電話。
“走走走，沒事，就慢慢走著。”三個人你拉我，我拉你當了園區的食堂。
和國內一家普通工廠的食堂沒什麽區別，灰色的不鏽鋼桌麵，不知道用的是一體化工藝還是焊接工藝，坐著總感覺不是那麽穩定。
桌子上麵有一個不鏽鋼的碗，看起來很新，應該是新的，亦或是不鏽鋼的拋光技術。
不一會兒，從後廚出來一個穿白色廚師服的男人，地中海發型，海裏麵帶一點反光，從麵部表情來看，平時吃的不錯，兩邊臉頰略顯圓潤，嘴巴呢有點大且嘴唇比較厚，牙齒焦黃焦黃的，說明香煙抽的比較多。
“張總您來了啊，我正吩咐後廚在做呢，您稍等一下！”廚師說的是一種江南話，但具體是江西、安徽，還是福建、浙江聽不出來，結合到吃飯的意思，李陸兩人大概能聽懂他的意思。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從我老家來的兩個兄弟，小李，小陸。”張浩然說
李學東覺得這個胖廚師並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雖說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但張浩然一個園區的CEO沒必要對介紹自己和陸啟明吧。
李學東站起來伸出手“你好，李學東！”
“你好，你好，孟南北，你們叫我老孟就好了。”老孟依舊是笑嘻嘻的。屬於的典型的麵慈心狠的角色。
胖廚師老孟也伸手與李學東握了握，能感覺到，胖廚師的手掌，寬大而又粗糙，李學東的手顯得小而稚嫩，李學東感覺到他的手勁也很大，但接觸過後，旋即把力量收回，拿捏的很精準。
李學東再次感覺到這個人並不簡單。
“你好孟大叔，我叫陸啟明，是來投奔浩然大哥的。”陸啟明才緩過勁來，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孟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老孟拿出一盒當地的印有英文的香煙，他遞了一支給張浩然，李學東估計在他的心中還沒有資格抽這種煙吧，他拿出一個老式的摩擦式打火機彎下腰來給張浩然點上。
張浩然的嘴裏冒出兩股子濃煙，算是點燃了。
“老孟，你這最近可是不忙啊，說明這一批豬仔的質量不錯。”張浩然
“這周也什麽事情，就去後廚給魏老板和徐老板做做菜，今天你張老板老了，我也要來監督一下咯！”這兩句又帶有廣東的口音，李學東更加拿不準這個孟南北到底是哪個地方的人了。
“誒，老孟，不說那些，你女兒留學的事情怎麽樣了？”張浩然說
“錢打過去了，說的在英國什麽大學，我也看不懂那鳥文，管他的哦，我就這麽一個女兒，花好多記我的賬上就是咯。”孟南北一臉幸福地說道。
“沒問題的，小孟那麽優秀的，我們以後這裏搞不下去了，還指望小孟上賞飯給我們吃呢。”張浩然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然後吐出去了。
陸啟明和李學東剛剛來，不方便插話進去講，隻有默默地聽著。
不遠處走了一個大媽級別的人，手裏端著幾個菜放在一個大盤子裏。
“哦，飯來了，你們聊著，我去後廚看看，再給兩位兄弟加幾個菜。”老孟還是滿臉堆著笑走了，李學東和陸啟明拿起筷子還是吃起來，這一路上他們太餓了，兩個人狼吞虎咽，張浩然拿著筷子象征性時不時地吃兩筷子菜。
李學東特別能夠理解張浩然，此刻，鶯歌燕舞無非也是一個噱頭罷了，真正的生活應該是這樣，雖說隻有幾盤肉，但在李學東看來這是包含著歡迎的意思的。看樣子，張浩然在這邊過得並不是那麽好，他也希望獲得別人的支持，希望能夠賺到錢從而衣錦還鄉。
這是李陸兩人到達小猛拉園區的第一天，當天晚上他們吃飽喝足地早早地休息了，在類似於國內90年代的招待所的標間。
陸啟明睡得很香，鼾聲如雷，就像吃了一頭豬的豬肉從而把自己也變成了一頭豬似的，他像一隻豬一樣在微爾嗚、微爾嗚、微爾嗚的拉扯，李學東卻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他躺在**的一刻，大腦就一直在提示自己，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仿佛設置了一個程序一般，躺在**一刻就算是啟動按鈕打開。
李學東大腦裏有諸多的問題，老孟到底是幹什麽？他肯定不會是一個廚師這麽簡單？豬仔是什麽意思?是跑到這裏打工的人叫作豬仔，還是據網上傳說的一樣被綁架過來的人叫作豬仔，這些豬仔最後會不會被宰掉？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李學東的大腦裏麵蔓延開來，豬仔?廚師？廚師會不會是處理豬仔的人？我們吃的豬肉？一陣幹嘔從胃裏麵反嘔出來，“嘔——嘔！”
還好，沒有吐出來，李學東今天並沒有吃多少紅燒肉和豬腳什麽的，他吃了幾大碗米飯，李學東也是過苦日子過來的，知道在經濟能力的不足的情況下，米飯就著一點味道激烈的菜往往是最抗餓的。這是他進入園區的第一天，他必須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李學東心理繼續盤算著。
張浩然把自己和陸啟明千裏萬裏地從國內喊過來，肯定是需要一點幫手，從剛剛和老孟的對話來看，張浩然應該是這個園區的股東之一，從孟南北口中得知，園區應該是還有另外兩個老板，一個是徐老板一個是魏老板。
按說張浩然一個股東帶兩個人出去吃一頓沒什麽問題，但張浩然隻能草草地安排在食堂，說明張浩然在這個股權結構體係裏麵應該是處於弱勢地位的，再加上陸啟明暈倒之後那些打手的嘲笑，李學東整個人像是在仙界遨遊，思緒連篇。
今天早上，張浩然去接李陸兩人的時候，華夏某市G工作局正在召開一個小範圍的工作會議，參加會議的除了韓誌成和韓誌成的直接上級之外，還有上級有關部門的領導。
會議的嚴肅程度不亞於開一場追悼會，茶杯蓋子取下來的聲音仔細聽起來似乎也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