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控者
黑城第一中學的心理谘詢室，在教務處辦公樓的四樓，也是最高一層。
鄭風從谘詢室走出來後，臉色很是陰沉，捏成拳頭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憤怒。
下樓。
徹底走出這棟樓後，鄭風突然整個人放鬆下來。
緊皺的眉頭鬆開，充血的雙手鬆開，眼神也突然變得平靜無比。
整個人與上一秒，判若兩人。
他頭也不回，朝教學樓走去。
午休時間差不多要結束，教室熱鬧了起來。
“昨天的新聞你們都聽說了吧？江城到現在還封鎖著！官方在那之後也沒做後續報道，肯定是沒找到汙染源頭！”
“那裏離我們這裏太近了，中間就隔了些鎮子和農村，差不多算是臨城了！”
“好恐怖啊，江城的人現在該不會大半都變成精神病了吧？不會傳染到黑城來吧？”
鄭風的同桌李笑，是一名不合群的矮胖女生，平時有些神神叨叨的，被班上同學舉報過好幾次是精神病，之前東部異變管理局派人來監測鄭風的時候，也順帶給這名女生做了詳細檢查，結論是兩人都沒毛病。
李笑湊近鄭風，神秘道：“從心理谘詢室回來了？”
鄭風微微扭頭，露出一個有些別扭的微笑：“對。”
“金老師說你沒病？”
“她說我好得很。”
“那是她醫術不精。”
說著，李笑直勾勾地盯著鄭風，露出一個有些瘮人的笑容：“我看人可是很準的，你絕對是一個精神病，不止你，我看那個說你沒病的金老師，也是一個精神病。”
鄭風也直視著李笑的眼睛，看著她眼底的那一絲瘋狂。
他隻能說，東部異變管理局的監測手段，太落後了。
不管是他，還是李笑，還是金玲......
李笑繼續道：“你別對我笑，你不是好人，一笑，我就害怕。”
“而且沒人告訴過你嗎？你笑得一點都不自然，別笑了，越笑，越容易被人發現你是精神病。”
聽了李笑的話，鄭風收回了笑容，埋頭盯著麵前的試卷，一邊開始寫，一邊隨意問道：“照你看，我們班還有誰是精神病？”
李笑嘿嘿一笑：“不多，還有一個。”
這次，鄭風露出了一個極為自然的輕笑：“誰？”
“我們班的那個學霸啊。”
聞言，鄭風抬頭看向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寸頭男生。
對方正埋頭奮筆疾書。
“你說丁文耀？哈哈，那你眼光確實不錯。”
李笑皺眉道：“你知不知道你發出的笑聲，很奇怪，很突兀。”
班上其他同學在聽見鄭風古怪且僵硬的笑聲後，都是忍不住回頭看來。
等看見鄭風和李笑，大家都尷尬了一下，然後回頭當做什麽都沒看到，繼續他們的話題。
李笑這時候也笑了一聲，小聲道：“今天丁文耀是在你之前跟金老師談話的吧？他比你先回來十多分鍾，我看，他精神病要爆發了，下周最好請假，嘿嘿，免得被他汙染了。”
若是班上其他正在討論汙染事件的人聽見李笑這話，恐怕會驚得無所適從。
因為，李笑的語氣是那麽自然，好像這並不是怪事，而且這種事情從本就不正常的李笑嘴裏說出來，更增加了一種奇怪的可信度。
可惜，除了鄭風沒人聽見。
鄭風認真地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說道：“今天周四，明天還要上一天學，你明天就請假吧。”
李笑頓時也認真了，盯著鄭風：“鄭風，你別發瘋。”
鄭風這次將李笑當成了空氣，任憑對方一直在他耳邊念叨，他都沒回複一句。
......
放學回家，路過麵館，煮麵的大媽又在跟食客吐槽自己的兒媳。
“嗬嗬，兒子不吃，兒媳憑什麽吃？她要吃雞腿，自己不知道買？”
鄭風笑了笑，這個笑容很自然，從麵館門口經過。
回家。
他家在這個老舊小區最裏麵一棟的頂樓，六樓，步梯。
六十多平，兩個房間。
他打開陳舊的鐵門：“我回來了。”
“今天作業不算多，晚飯我已經在校門口的館子解決了。”
家裏很安靜，隻有鄭風一個人的聲音。
說著，他走到放在櫃子上的兩張黑白遺照前。
“爸媽，今天我同桌說我笑得很奇怪，搞得我不敢在別人麵前笑了，我可是學著你們遺照上的笑容學的，怎麽就奇怪了呢？”
鄭風很疑惑，摸不著頭腦，盯了一陣在遺照上露出笑容的兩人，又學了一陣，練習了一會兒。
“這樣應該行了吧？要是李笑明天沒請假，再對她笑一笑看成果。”
說著，他又對兩人匯報道：“今天金玲讓我周末去心明診療所接受催眠治療，我得準備一下，今天就不陪你們了。”
這才背著書包回了房間。
......
周五。
午休時間，心理谘詢室。
金玲的心理谘詢室分成兩部分，一個是外麵的等待室，裏麵是昨天鄭風與金玲談話的谘詢室。
此刻，沙發上坐了好幾個人，鄭風就在其中。
門開了，一名皮膚有些蒼白的低年級女生走了出來，盯著沙發上的人麵無表情道：“丁文耀，老師說到你了。”
與鄭風隔了兩個人的丁文耀站起來，走了進去。
鄭風盯著被關上的門，閉上了眼睛。
裏屋，金玲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標誌性笑容，溫柔地問道：“文耀，這兩天怎麽樣？”
看見金玲的笑容，表情一直緊繃的丁文耀總算放鬆了一點。
“不是很好，馬上高考了，父母逼得緊，我壓力更大了。”
金玲起身走到丁文耀麵前，手直接撫上了丁文耀的頭，聲音輕柔道：“你父母是為了你好，才給你這麽大的壓力......”
這個動作其實有些出格，但丁文耀卻不以為然，眼神逐漸迷離，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金玲撫摸著他的頭，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冷意，緩緩道：“但是，還是逼得太緊了啊......”
“他們望子成龍，我理解，但是你已經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他們還步步緊逼，若是態度稍微溫和一些，你也不會這麽難受......”
“讓你好好學習，無可厚非，但太過嚴厲，卻是一點都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屋外，沙發上閉眼的鄭風突然一笑。
這個笑容很自然。
無形的精神力，悄悄湧入金玲和丁文耀所在的房間。
突然，金玲表情一驚，猛然看向門口。
身後的精神波動報警器突然尖銳作響！閃爍著藍光！
原本在她掌控之中的丁文耀，精神世界敞開，不設防，被這股猛烈、充滿惡意的精神力一衝擊，直接失控！
他在一瞬間，變成了失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