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晚徐公子包場!
天香樓在鄆城縣也算得上牌麵,宋江所殺的妾室閻惜嬌,曾經就是天香樓的頭牌。
縣衙裏那些個公人平日裏怕也沒什麽機會能進來吃花酒,唐牛兒這一手宴請也算是辦得漂亮。
天香樓地處十字街繁華地帶,頗有些明目張膽,此時已經燈火通明,樓前的大紅燈樓使得整棟樓彌散著一股子曖昧的氛圍,就如同後世洗頭房的粉色燈光。
見得這光亮,唐牛兒恍如隔世,仿佛一下就回到了文明世界,整個人都有些雀躍起來。
帶著時遷來到大門前,按說龜奴該早早迎上來討賞。
可那小廝卻一臉冷漠,頗有些趾高氣揚,攔住了唐牛兒。
“唐二哥,天香樓今夜是進不去了,唐二哥且回吧!”
他唐牛兒在鄆城還是有些“名氣”的,且不管是美名還是臭名,起碼大家都認得。
唐牛兒當上了都頭,打敗了人間太歲武鬆,抓了前任押司宋江,一出手就給同僚每人一個銀錠的見麵禮,這種事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按說這小廝不該這般不識趣才對,是哪裏出了問題?
“哦?怎麽就進不去?”
唐牛兒也不慌,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袖手看著這小廝。
龜奴昂起頭來,哼哼道:“今夜縣尉徐光達包了場子,宴請縣衙諸多公人吃酒,閑雜人等自是不得進去,哦對了,徐縣尉特意吩咐,讓唐都頭到別處去快活!”
唐牛兒恍然大悟。
他心裏是清楚的,這大宋朝是吏強官弱的態勢,這胥吏集團世代居住本地,早已形成密不透風的關係網。
照著大宋官製,上萬戶的大縣,除了知縣,還設置縣丞或者主簿這樣的二把手。
而鄆城並不大,隻有知縣這麽個一把手,本該由主簿來負責收繳賦稅的差事,就交給了縣尉,所以徐光達算是縣尉兼任主簿,妥妥的縣衙二把手。
如今唐牛兒要把宋江弄死,當上了都頭,就想討好同僚,徐光達自是感受到了威脅。
他這是要給唐牛兒一個下馬威,刹住唐牛兒的勢頭,以免唐牛兒插足胥吏集團來分一杯羹。
“原來是徐縣尉出錢,那就更好了,我正好進去討杯酒吃,我唐牛兒好歹也是縣衙的一份子,搞團建怎麽少得了我?”
“什麽團建?”龜奴早聽說唐牛兒被打傻之後,經常胡言亂語,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團建嘛,就是大家一起快活。”
唐牛兒嘿嘿一笑,推開龜奴就要進去,後者自是阻攔。
唐牛兒使了個眼色,身後的時遷便站了出來,一巴掌將龜奴打得天旋地轉。
“你算什麽東西,一個含鳥的小猢猻,也敢阻三阻四,滾開!”
時遷雖然擅長偷盜,長得迷你版霍建華也似,但收拾一個龜奴可不要太輕鬆。
那龜奴鼻子飆血,瞬間跳腳罵起街來,立刻驚動了裏頭的人。
“吵嚷個甚!哪個畜生不長眼,敢來吵鬧!”
徐光達被兩名小姐攙扶著,一臉怒容地走了出來。
沒錯,在大宋可不要順便把妹紙稱呼為小姐,因為小姐特指失足姐妹。
他身為縣尉,被唐牛兒暴揍,連竹條都打斷,這可是奇恥大辱,梁子早就結死了的。
雖然唐牛兒勢頭很猛,接連立下大功,又得時文彬賞識重用,但在他徐光達看來,唐牛兒遲早要死在他的手裏。
別看時文彬現在又是抓了宋江,又要告張繼的狀。
但徐光達心裏清楚,張繼必然會把時文彬所有的功勞都搶過去,他時文彬連一口熱乎屎都蹭不上。
時文彬任期將滿,隻能無功而返,能保住烏紗帽就已經謝天謝地,還想保住唐牛兒?
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旁人給時文彬三分薄麵,徐光達可不吃這一套!
“原來是徐局長,屁股養好了?”
“局長?什麽局長?”
徐光達一臉懵逼,唐牛兒卻一臉笑容。
“又說甚麽瘋話!今日這天香樓,沒有你唐牛兒的座次,也不是你這等破落戶該來的地方,莫以為當上了都頭便出人頭地,你還不配!”
徐光達滿目噴火,若不是唐牛兒有都頭的身份,他早就讓人動手了,又何必跟他瞎吵吵。
此時樓裏的人也全都出來湊熱鬧。
唐牛兒放眼一掃,全都是拿了他好處的那些公人。
莫看鄆城隻是個小縣,可麻雀雖小肝膽俱全,胥吏可是一個都不少,什麽押司,錄事,手分,貼司、手力和廳子等算是文化人。
除此之外,還有弓手、解子、腳力等一眾雜職公人和閑漢,少說也有大大幾十號人。
此時張文遠躲在人群之中,也是左右為難。
若沒有唐牛兒,他也沒法起勢,更沒法在胥吏集團之中占據一席之地。
隻是他也不敢惹徐光達,此刻也隻能躲著明哲保身了。
這些人站在徐光達的身邊,仿佛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將唐牛兒排除在外,姿態就表明了一切。
“嘖嘖嘖,沒想到徐縣尉這麽怕我唐二哥,也罷也罷,我還是換個地方瀟灑吧。”
唐牛兒雖然是對著時遷說的,但毫不掩飾嘲諷,也沒刻意壓低聲音,所有人聽在耳中,都覺得臉上無光。
“這節骨眼上還敢招惹徐縣尉,這唐牛兒好大的膽子!”
“誰說不是,不過一頓花酒,不吃也就不吃,果真留下來,怕不是酒吃不上,還得掉層皮!”
眾人議論紛紛,徐光達卻都聽在了耳中。
“好!本縣尉本想放過你,你倒是送上門來,那就怪不得俺了!來人,給俺們唐二哥讓個座!”
徐光達原本隻是想搶唐牛兒的風頭,讓他無法染指這些公人同僚,以後等時文彬離任了再好好教訓唐牛兒。
沒想到這短命鬼嫌命長,今晚就迫不及待送上門來,他自然沒有放過他的道理!
唐牛兒卻是大大方方抱了抱拳:“那就謝謝徐縣尉賞臉了。”
唐牛兒一臉猥瑣樣,搓著雙手就走了進去,一股子劣質脂粉味瞬間撲鼻而入,唐牛兒略略抬頭,陶醉地深深吸氣。
“這就是窯子的味道,我喜歡!”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大步走進去,看著那堆慵懶的窯姐兒,目光很快就被其中一人吸引,大咧咧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姐姐怎麽稱呼?有沒有人誇過你天賦異稟?”
唐牛兒雙眸放光,眼眸中的倒影白花花一片,如果胸大無腦真的成立,那此女應該是一點點腦子都沒剩下,營養全集中一處去了。
“姐姐?我可是媽媽!挨這麽近想討口奶吃麽,死一邊去!”
在大宋朝,青樓老鴇,哦不,老板娘還真叫“媽媽”。
這媽媽破口大罵,眾人頓時笑了。
來吃花酒,誰會挑媽媽啊!
彼時的審美與後世頗有些不同,“揚州瘦馬”才是男人們的心頭肉,比如小翹兒這樣的搓衣板身材,那可是標準的美人坯。
也難怪眾人要笑話唐牛兒,這媽媽雖然年級不算太大,而且顏值極佳,但胸前那快撐爆衣物的玩意兒可不是優勢,而是劣勢!
“笑?一群不識貨的狗東西,真是暴殄天物!”
唐牛兒心中嘲諷,又死皮賴臉地湊到了媽媽的身邊來,正要調戲兩句,徐光達已經帶著眾人落座。
“唐牛兒你好胃口,既是如此,那咱們可就玩耍起來了……”
他的目光滿是殺氣,顯然沒憋什麽好屁。
唐牛兒也不在乎,在媽媽身上蹭了蹭,露出一口白牙來。
“小弟自是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