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醒酒湯

時遷到底是沒有讓唐牛兒失望,眼看著即將天黑,他還是回到了小院。

“東西到手了?”

唐牛兒對於時遷的辦事效率也是喜出望外,然而後者似乎並不是很滿意,微皺著眉頭。

“整個鄆城我都搜刮了個遍,隻有這麽些了……”

時遷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露出了一塊約莫拳頭大的黑色膏狀物。

“這也不少了……”

唐牛兒將豆豉膏一樣的玩意兒拿過來,嗅了嗅,確認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可別小看了這麽點,足夠他用很長時間了。

時遷卻很不滿意:“我時遷辦事需要漂亮好看,不過這玩意兒金貴得很,屬實不太好弄,那些個藥僧和丹道也是費了牛鼻子功夫才提煉出來的……”

“都說賊不走空,橫豎這玩意兒不多,我便把邊邊角角都偷了回來,唐二哥且收下,就算是添頭了……”

“邊邊角角?這玩意兒還有邊邊角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隨我來,一看便知。”

唐牛兒跟著時遷走到門外,但見門邊扔著兩個大布袋子,每個少說也有半人高,打開一看,裏頭全是拳頭大的果殼。

“這……這才是我想要的啊!”

唐牛兒哈哈大笑,激動地捏了捏時遷的肩膀,後者卻是一頭霧水。

“你要做胡僧?胡僧名聲可是臭得很……”

在時遷看來,這些玩意兒隻能製作**,而所謂的胡僧,大多是賣假藥的和尚,或者是假和尚,搞亂社會風氣,人嫌狗厭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唐牛兒雖然潑皮出身,但如今已是都頭,實在沒必要再去做如此下作的生意。

然而唐牛兒卻不以為然,隻是笑而不語。

“下流人始終是下流人!”

汪恭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二人身邊,看著這些東西,對唐牛兒自是鄙夷萬分。

“你也認得這玩意兒?”

汪恭人白了他一眼:“你見識淺顯,還以為別個都跟你一般樣?”

“但凡你多讀點書,便會知道連東坡先生都專門寫詩讚過此物。”

“蘇東坡那個東坡?他會寫這玩意兒?”唐牛兒倒有些訝異了。

“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鶯粟湯,說的就是這鶯粟,你手裏的是鶯粟膏,袋子裏是鶯粟殼。”

“這東西打從唐朝開始便風靡內宮,唐時用來製作藥煙,婦人服之能養顏駐容,平心寧神,男人服之則壯陽固元,蓋因此物能催情,乃是**內宮之物。”

唐牛兒是萬萬沒想到,汪恭人竟道出了這東西的真身!

“寡婦你有眼力啊!”

沒錯,唐牛兒讓時遷去偷的,正是鶯粟!

這身體原主本來就是賣糟醃的小販,時常流連賭坊,他本意就是想找些鶯粟殼,用來熬製醒酒湯,除了賺那些混蛋的錢之外,其實也是想控製這些人。

或許很多人認為這手段多少有些見不得光,但唐牛兒可是黑道王者,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唐牛兒可沒必要對他們仁慈。

當然了,唐牛兒也會有意識去控製這玩意兒的傳播,因為他知道,這玩意兒一旦傳播開來,他就是禍國殃民的罪人。

之所以敢這麽做,也是因為這個時代,這東西本來就不多,產出太少,民間根本很難接觸到,就更不必說傷害無辜了。

在這大宋朝,鶯粟固是入藥,但更多的是服用丹藥之後促進消化藥物的輔助之物,而內宮之中則用作壯陽和催情。

宮中禦醫發現此物能夜間提神、男性延時以及回精補腦,便將之當成了宮中貴人的高級**來使用。

這種“傳統”一直延續到大明朝,五六十年代定陵發掘之後,科學家對萬曆皇帝進行了屍檢,就發現他的骨頭中含有嗎啡成分。

正因為此物的特性如此,所以那些賣催情藥的胡僧,才會千方百計以此為原材料,而汪恭人也對此物鄙夷萬分。

“唐牛兒,你若有大誌向,還是不要沾碰此物,此物萬萬吃不得……”

汪恭人出身武將世家,亡夫又曾是舉人,眼界格局自是有的。

“吃?誰說我吃這玩意兒了?我還不想死……”唐牛兒知道汪恭人真的有關心自己,多少有些欣慰,也不打算瞞她。

“你不吃?不吃還讓這狗賊幫你偷這麽多……”

“我不吃,有的是人吃啊……”唐牛兒雙眼放光,如同寶貝兒一般將袋子拖回來廚房。

“翹兒,你給我熬兩鍋醒酒湯,就用這玩意兒熬,子時過後,送到天香樓來!”

“天香樓?官人你又要去那種地方了麽……”

小翹兒仿佛被勾起了心理陰影,可見身體主人沒少光顧煙花柳巷。

本以為唐牛兒改邪歸正,沒想到這才幾天,剛閑下來就又固態萌發了。

小翹兒的目光中滿是失望,又透著驚恐。

若唐牛兒又走回老路,她又要回歸到以前提心吊膽的委屈日子了。

唐牛兒看著她瞬間佝僂起來的腰杆,也是心疼得很。

“想什麽呢,你老公我是去做業務,不是去腐敗,放心好了。”

“官人,老公不好聽,能不能不要這麽說自己……”

“不好聽?”唐牛兒頓時回過神來,古代某些時期,老公其實特指公公,也就是宮中太監。

“好好好,你家官人我不會重蹈覆轍的,男人嘛,在外做事業,總歸要逢場作戲,我這才剛當上都頭,今晚好歹得宴請一下同僚,你也知道,那些人壞得很,去天香樓也是投其所好……”

“那些人壞得很?誰能壞得過你?”汪恭人實在聽不下去。

唐牛兒也是訕訕一笑,舉起手來:“我發誓,真的是逢場作戲……”

小翹兒倒是嚇到了,趕忙將唐牛兒的手拉下來:“男子漢大丈夫,去吃吃花酒也沒甚,官人不必賭咒發誓的……倒顯得翹兒小氣了……”

唐牛兒揪了揪她的鼻子:“我就知道你最好,時候也不早了,你在家熬醒酒湯,我要出去啦。”

轉身走了兩步,小翹兒又叫住了唐牛兒。

“官人你等等!”

一臉肉疼的小翹兒跑回屋裏,取了一個銀袋,看著就沉甸甸的。

“出去應酬交際要花錢,翹兒都明白,你……拿去!”

唐牛兒看著那銀袋,也笑了:“傻妞兒,人家吃花酒要花錢,你家官人吃花酒要賺錢的。”

揉了揉這小丫頭的腦袋,唐牛兒帶上時遷,大步往天香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