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跟你交朋友算我墮落
時文彬的舉動，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唐牛兒扭過頭來，朝時文彬笑了笑。
“時知縣，現在知道要謝我了吧？”
時文彬滿頭大汗，張大著嘴巴，反應過來，正兒八經地給唐牛兒拜了拜。
“時文彬謝過都頭救命之恩！”
“怎麽會這樣？這椅子腿就這麽厲害？”鐵笛仙馬麟好奇地走了過去，卻被神算子蔣敬及時拉住。
“不要好奇，會害了你。”
唐牛兒看著蔣敬，淡淡一笑：“你不錯，蔣敬。”
汪恭人倒是沒有這方麵的顧慮，許是她意識之中已經把自己當成唐牛兒的人，與蔣敬他們有所區別，此時大方走到車邊，撿起了椅子腿。
“十……年……拓天下？”
“十年養百姓……”
“十年致太平？”
“這都是什麽？”
汪恭人將三條椅子腿上的刻字都輕聲念了出來。
一臉疑惑的她，微閉雙眸，仿佛在用力搜索相關的記憶。
而後她猛然抬起頭來：“那傳說居然是真的？！！！”
她仿佛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快步走到柴進這邊，不由分說搶過了柴進手裏那根椅子腿。
“十年統江山！”
“這……這是周世宗柴榮的龍椅！！！”
她終於明白為何柴進會如此恐懼了。
傳說周世宗柴榮雄才大略，乃一代英主，曾立下“十年統江山，十年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壯誌。
為了激勵自己，他將這四句話分別刻在了龍椅的四條腿上，以此來提醒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要為這個願景去努力。
然而陳橋兵變之後，改朝換代，這龍椅也落入了太祖皇帝趙匡胤的手中。
趙匡胤本是柴榮最器重的部將，柴榮英年早逝，死前將皇位交付給自己的兒子柴宗訓，但柴宗訓才七歲，他便將兒子托孤給了趙匡胤。
趙匡胤後來在弟弟趙匡義和丞相趙普等人的策劃下，半推半就黃袍加身，怕人詬病自己得國不正，對柴榮的家族後人很恩待。
他冊封柴宗訓為鄭王，賜予丹書鐵劵這樣的免死金牌，而且世襲罔替，代代相傳，即便柴家子孫犯了謀反大罪，也隻能關押而不會被殺頭。
所以當這龍椅落入他的手中，他曾正大光明地對朝臣說，他要繼承柴榮的遺訓，要把柴榮的“四個十年計劃”堅決貫徹下去。
然而大宋開寶九年十月十九這天，發生了大宋朝最著名的一樁疑案，那就是“燭影斧聲”。
傳說趙匡胤病重將死，皇後想讓四皇子趙德芳進宮來，方便安排後事和繼承皇位，然而趙匡胤的弟弟，也就是後來的宋太宗趙光義卻搶先進了宮。
有人看到宮內燭影搖動，好像有人在躲避攻擊，又似乎聽到了斧頭柱地或者砍東西的聲音。
這傳說其實是在映射趙光義弑兄奪位，最後朝廷的說法是，杜太後去世之前，與太祖趙匡胤以及宰相趙普立下了“金匱之盟”，定下了太祖駕崩後由弟弟趙光義繼承皇位，太祖皇帝當時召見趙光義是為了囑托後事之類的。
吊詭的是，柴榮這張龍椅，在燭影斧聲事件之後就從宮中消失了，有人說當時斧子砍在了龍椅上，在椅子上留下了斧砍的痕跡，所以這把椅子，就成了太宗弑兄奪位的物證！
無論真假，這樁事都是大宋皇室最忌諱的一個話題，誰他娘的敢沾碰跟這個椅子有關的任何一切事情！
當汪恭人看清了椅子腿的刻字之後，終於明白唐牛兒為何口出狂言讓柴榮又是下跪又是叫爸爸了。
隻要唐牛兒聲稱這些椅子腿是在柴榮府上搜出來的，甚至是時遷偷出來的，但凡沾染上一星半點，那都得死！
“他……他真的隻是運氣好麽……還是說，他早就知道時文彬這把椅子的內情，專門去找這把椅子？”
汪恭人看著唐牛兒，不由越想越害怕。
這倒是有點高看唐牛兒了，能得到這把椅子，還真的隻是事發湊巧，但時文彬說過，這椅子是他嶽父送給他的，時文彬夫人的娘家勢力很大，時文彬嶽父會不會知道椅子內情，這就需要進一步探究。
若他嶽父也是個糊塗蛋，那就沒事。
可如果他嶽父明知道椅子的內情，還將它送給時文彬，這裏頭的意思就值得玩味了。
無論如何，唐牛兒得了這椅子，就好像抱著一個核彈，綁上誰誰就得“全家富貴”。
時文彬拜謝唐牛兒，這次是發自內心，徹底被唐牛兒折服了。
柴進固然想保著自己最後一點點麵子，但唐牛兒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柴大官人，輪到你了，你怎麽說？”
柴進臉色難看：“唐都頭，出門靠朋友，這江湖上多少人想巴結柴進，俺都不曾多看一眼，今日柴進多有得罪，已然向你賠禮謝罪，都頭緣何還要咄咄相逼？”
唐牛兒嗬了一聲：“還是那句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毀我一粟，我奪人三鬥，適才你可沒給我留半點麵子哦。”
柴進看著唐牛兒的姿態，緊咬牙關，臉色漲紅，終究是斂起袍子，屈膝跪下！
這是他人生之中最恥辱的一天，沒有之一！
可就在此時，唐牛兒輕輕扶住了他。
“大官人怎麽這麽開不起玩笑，我跟你鬧著玩兒呢！”
唐牛兒一臉壞笑，到底是沒讓柴進跪結實。
柴進頗有一種“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的感覺，失去了才懂珍貴，莫名其妙竟對唐牛兒生出好感來！
“唐都頭大人大量，柴進記在心裏了！”
唐牛兒擺了擺手：“好說好說，柴大官人手眼通天，既然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唐牛兒也不會不識好歹，還望柴大官人以後多多關照。”
要說耍弄心術，唐牛兒可沒怕過誰。
這一手玩的就是心理學，除了剛才“巴甫洛夫的狗哨”，再到現在的打一棍子給一顆棗子，基本上算是把柴進整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
分明被唐牛兒好好羞辱了一番，最後的結果卻是對他感恩戴德，而且這種感激竟是發自內心的，明知道不對勁，卻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唐牛兒雖然說話姿態很低，但仿佛高高在上的恩賜，偏偏柴進還要感謝他“屈尊紆貴”，“折節下交”，這入娘的都是什麽事兒啊！
“都頭說的哪裏話，往後這柴家莊隨時向都頭敞開大門！”
柴進誠惶誠恐，而仍舊跪在地上的宋江，卻是腦子一片空白。
這次，他算是徹底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