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上降魔主

張繼領著兗州的兵馬穿過二堂,來到了喜雨亭前。

“縣衙重地,何人敢放肆!”

張繼故作威嚴,知縣夫人也是大鬆一口氣,跑過來扯著張繼就嚎啕大哭,指著唐牛兒一陣大罵。

“張統製,這乞食的殺才,掉毛的畜生,天不蓋地不載的含鳥猢猻,不知天高地厚,竟到我後衙來撒野,還請張統製捉了去,一刀一割,千刀萬剮!”

知縣夫人不愧是潑婦,嘴上裝了加特林也似地“口吐芬芳”,那些個軍士都忍不住竊笑起來。

“唐牛兒,你怎麽分辯?”張繼高昂著頭,他唐牛兒膽敢說個不字,今日便是不活了。

然而唐牛兒似乎沒有這方麵的覺悟,隻是嗬嗬一笑,便拱手行禮。

“張統製,我家大哥說了,隻要張統製照拂我一二,我大哥便教你一個法子,讓你順利抓住宋江。”

張繼雙眼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就搖頭一笑:“你家大哥藏頭露尾,不敢見人,能有什麽好法子?別以為本官不知道,宋江躲進了柴家莊,誰能進去拿人?”

汪恭人頓時恍然,難怪唐牛兒供出宋江之時,張繼竟然無動於衷,並沒有派人去宋家莊抓人。

因為他早預料到宋江會逃入柴府!

時文彬是個外來官,又隻是知縣,對柴進的身家並不清楚。

但張繼不同,他的階層與權勢,使得他掌握了足夠的本地情報信息,知道柴進家裏有免死金牌,並不好惹。

身為兵馬總管,他四處剿匪,那些個走投無路的亡命徒有多少個藏身之處,他又豈會不知道?

柴進的莊子就是他追捕賊匪的“禁區”,也正因此,他需要唐牛兒背後的高人。

這高人能讓唐牛兒搖身一變,脫胎換骨,自然也能讓他張繼順利抓住宋江!

唐牛兒早就摸準了他的心思,此時隻是嗬嗬一笑,正要獻計,外頭卻傳來一陣陣的哀哭和慘叫。

諸多捕頭和差撥,或相互攙扶,或抬著傷員,湧入到二堂之中,鮮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時文彬灰頭土臉,滿身狼狽,見到唐牛兒,氣不打一處來。

“你個天殺的鳥人,還敢在此間逗留!”

知縣夫人慌忙跑過去,一邊替丈夫整頓衣裝,一邊哭著告狀。

“相公你有所不知,這含鳥猢猻與楊妙春這**婦想拐騙菲兒,讓妾身當場捉住,還敢辱罵妾身,還請相公替妾身做主出頭啊!”

“甚麽?!!!”

時文彬頓時暴起,指著唐牛兒的鼻子罵道:“你個糊突桶,半點不知情便敢信口胡謅,害得本官損兵折將,差點連性命都丟在柴家莊,還不死去!”

時文彬一聲令下,那些個歸來的殘兵敗將也義憤填膺,紛紛圍上來要打殺唐牛兒。

汪恭人摸著後腰的匕首把柄,目光肅殺。

唐牛兒卻仍舊嘻嘻哈哈,一臉的不以為然。

“時文彬,我且問你,我當初怎麽跟你說的?”

“你休要狡辯,你說宋江在柴家,是沒錯,宋江確實在,但你可沒說莊上有個凶神惡煞一般樣的悍匪啊!”

“凶神惡煞?什麽人能打傷幾十公人?”張繼也一臉驚訝。

時文彬滿臉後怕:“那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淩雲之誌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真人間太歲神!”

聞言,張繼也是眉頭緊皺:“張某是個粗人,別掉書袋,那人姓甚名誰,何方人士,耍什麽拳腳,使何種兵刃?”

時文彬滿目挫敗,歎氣道:“此人名喚武鬆,人都叫他武二郎,張統製是真未見過,此人仿似銅筋鐵骨,使了兩口戒刀,擎來殺氣橫秋,脖兒上掛著一串骨珠,竟全是指骨所磨,但凡敢指罵他的,全讓他剁下手指,磨成珠子帶在頸上了!”

時文彬是個文官,何曾見過這等凶神惡煞,此時也是驚駭地感歎。

“唉,遇著這悍匪,真個兒是吃人羅刹須拱手,護法金剛也皺眉……”

“一切都怪唐牛兒這賊廝,若非這賊廝哄了我等去柴家,我等也不至於淪落至此,來人!還不快打殺了這賊廝!”

時文彬越說越氣,又催促差撥來打唐牛兒,後者卻笑了起來。

“我說宋江在柴家沒說錯吧?就算沒有武鬆,柴進也不是好惹的,時知縣你早知道風險,自己要去,打不過人家,回頭又來怪我,這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

“你閉嘴!你這賊廝對本官記恨在心,明知道柴家有武鬆這惡賊悍匪坐鎮,還攛掇了本官去捉人,這不是將本官往火坑裏推了麽!”

唐牛兒也是心中竊笑。

他確實知道武鬆就在柴家莊,更清楚縣衙這些爛番薯臭鳥蛋打不過武鬆。

當然了,他也抱著試探的心態,想讓這些人去踩雷,檢驗一下傳說中的武鬆是不是真的那麽能打。

現在看來,武二郎還是名不虛傳的。

“你們技不如人,反倒要怪我,這就沒意思了……”

唐牛兒攤手聳肩,一臉無辜,時文彬卻是氣急敗壞。

“任你舌綻蓮花,今日本官不打殺了你這賊子,本官就不姓時!”

這些個差撥接二連三被唐牛兒的“強詞奪理”給阻攔,早已按捺不住,紛紛衝了上去。

汪恭人拔出匕首,也是蓄勢待發。

唐牛兒卻抬手擋住了汪恭人,一臉的無所謂。

“張統製,我家大哥教你法子,讓你抓住宋江,這法子,你還要不要?”

時文彬頓時皺起了眉頭,知縣夫人就更是緊張起來。

“張統製,這含鳥猢猻連自詡貞潔烈女的汪寡婦都誆得神魂顛倒,他這張嘴就是連鬼都騙,尊駕可不能再聽他胡說八道了!”

時文彬也怕夜長夢多,幾近咆哮一般下令:“好打!”

差撥們便衝過去,舉起棍棒鐵尺就往唐牛兒身上招呼。

眼看著唐牛兒就要死在亂棍之下,張繼終究是發話了。

“都住手!本官坐鎮此處,誰敢亂來!”

聞言,時文彬也惱怒了起來,滿目怨恨,死死盯著張繼。

“此處乃本官二衙,張統製這是要越俎代庖不成!”

張繼卻陰鷙地笑著,朝時文彬壓了壓手。

“時文彬,你不要急嘛,咱們最終的目的是宋江,殺一萬個唐牛兒這樣的潑皮,也是無濟於事,沒有宋江,你烏紗難保,更甚者怕是惹來殺身之禍……”

“你且聽我一句,若他的法子無法捉住宋江,便任你千刀萬剮,本官也絕不阻攔!”

時文彬眉頭緊皺,搖頭歎氣道:“張統製你若信他,那才是自討苦吃啊……”

張繼卻冷哼道:“我張繼乃堂堂兗州兵馬總管,他若敢說半句假話,本官有一萬種法子讓他生不如死!”

張繼滿目狠辣陰險,但唐牛兒心中卻滿是竊喜,暗自嘀咕。

“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就是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