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跪下來求我啊

麵對時文彬的洋洋得意,那軍官卻隻是不置可否地冷笑。

“時知縣,我接到的線報與你的倒是有些出入。”

時文彬心頭頓時一悸,賠笑道:“我在情報中與濟州府尹說清楚了,線報該是沒有問題的……府尹大人也一直頭疼這案子,相信府尹大人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軍官隻是嗬嗬一笑:“濟州府尹?倒是忘了說了,本官乃兗州兵馬總管張繼,與你濟州府倒是沒什麽牽連。”

“兗……兗州的總管?”時文彬有些糊塗了,兗州的總管,怎麽能接到他的線報?難道是底下的人送錯了?這也不可能啊,兗州與濟州相差好幾十裏路呢!

“張統製,雖然您的官銜比本官高不少,但濟州府的案子,還由不得兗州來插手吧?”

張繼冷哼一聲,終於轉向了一直低著頭的汪恭人。

“濟州的案子,自是不該我張繼來管,但你誣陷內子的表妹,張某可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您……您妻子的表妹?!!!”

時文彬頓時愕然,猛然看向了汪恭人,後者也抬起了頭。

“表姑爺……好久不見……”

此言一出,時文彬也是心頭一緊。

“還……還真是!”

張繼並沒有多看汪恭人,隻是點點頭,朝時文彬道:“時知縣要審內子的表妹,我作為家屬,旁聽一下總可以吧?”

“這……”

也不等時文彬回答,手底下的軍士竟是走上了大堂,將時文彬的大椅搬了下來,就放在一旁,請了張繼慢慢坐下。

“時知縣,繼續審吧?”

時文彬一時半會兒也不知如何措置,哭喪著臉道:“張統製您就別為難下官了,下官對汪恭人素來敬重,這兩年都讓她在內衙教導小女讀書,又豈會誣陷她與劫案有關……”

“來人!還不快給汪恭人鬆綁!”

雷橫有些驚愕,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時文彬咒罵了一聲,親自過來給汪恭人鬆綁,然而唐牛兒卻開口了。

“時知縣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這人也不能說綁就綁,說放就放吧?”

時文彬咬牙切齒:“本官做事,要你來教!”

唐牛兒嗬嗬一笑,也不理會,而是轉向了張繼:“張將軍,小人蒙冤受屈,鬥膽請將軍為我做主!”

時文彬破口大罵:“你個鄆城縣的潑皮,如何向兗州的官舉告!給我閉嘴!”

“來人!這刁民越級舉告上官,先打他幾十個板子!”

時文彬朝雷橫使了個眼色,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先打死唐牛兒!

雷橫也知道兗州總管突然降臨,絕非好事,拎起棍棒,朝唐牛兒當頭打去!

“且慢!”

張繼沉喝一聲,臉色不悅。

“時文彬,本官提醒你一句,本官可兼著山東觀察一職,隻要在山東府轄區之內,百姓但有冤情,皆可向本官伸鳴,你這是要當著本官的麵,殺人滅口不成?”

時文彬頓時冷汗直冒:“下官不敢!”

時文彬咬緊牙關,朝雷橫使眼色,後者隻能悻悻退開。

張繼稍稍昂頭,朝唐牛兒問:“你姓甚名誰,有何冤情?”

唐牛兒嘴角露出詭異笑容。

“啟稟將軍,小人名叫唐牛兒,我要舉告時文彬包庇本縣押司宋江,此人與生辰綱匪首晁蓋私通款曲,而鄆城縣都頭雷橫與朱仝,更是私放生辰綱劫匪的內應!”

此言一出,眾多胥吏都坐不住了。

時文彬更是跳腳大怒:“你敢胡說八道,汙蔑本縣官吏,簡直找死!”

時文彬轉向了張繼:“張統製,唐牛兒乃我縣城中的浪**子,平日裏作奸犯科,本縣也幾次三番訓誡,他懷恨在心,這才誣陷本官,還請統製明察秋毫!”

“統製請放心,汪恭人與此事毫無關係,本縣這便恭送二位回去!”

言畢,他又要給汪恭人鬆綁。

在他看來,張繼隻是來為汪恭人出頭,隻要送走這寡婦,便萬事大吉。

然而唐牛兒卻不依不饒:“張將軍,小人並非誣告,小人有人證物證!容不得他狡辯!”

“人證物證?”時文彬頓時變了臉色。

張繼露出笑容來:“唐牛兒,此事可大可小,你可知道後果?若拿不出證據,誣陷地方官員,打死你都不冤的。”

唐牛兒心說,這張繼演技這麽好,不頒個小金人給他都對不起這份演技。

“是,小人懇請將軍傳喚鄆城縣書吏張文遠!”

“張……張文遠?!!!”時文彬聽得這話,頓時麵如死色!

張文遠若插上一腳,威力跟唐牛兒可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了。

因為張文遠雖然沒有正經編製,隻是個臨時工,但他來舉證的話,同樣屬於內部檢舉,不管有沒有證據,都夠他時文彬喝上一壺的了!

“哦?那就傳張文遠進來吧。”張繼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姿態,時文彬卻著急了起來。

“張統製且慢!”時文彬抬手阻止,低聲陪笑道:“張統製,都是同僚,且讓我與唐牛兒打個商量……”

也不等張繼回複,時文彬蹲到了唐牛兒的麵前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現在就放棄舉告,我放你離開,咱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本官既往不咎還不行麽!”

時文彬焦急萬分,唐牛兒卻滿臉淡然。

“知道著急了?這麽著急,跪下來求我啊。”

“你入娘的是不是瘋了!我堂堂知縣,會求你?”時文彬破防了。

“那就沒什麽好聊的了。”唐牛兒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

“你!你敢!”時文彬氣急敗壞,唐牛兒卻仍舊一臉淡然。

“張將軍……”

時文彬馬上捂住了唐牛兒的嘴。

“你想要什麽,本官都給你!過了今日,我再去你家給你賠禮道歉,我陪你大把銀子,你若不滿意,本官讓你來縣衙做個公人,這還不成麽!”

時文彬也是著急,唐牛兒反倒越是淡漠。

“嘖嘖嘖,知縣大人適才的威風都跑哪去了?剛才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鐵子你把握不住啊……”

這個節骨眼,火都燒到眉毛了,時文彬哪裏還會計較唐牛兒說什麽生僻詞匯。

“唐二哥,算我求你,別再提生辰綱三個字,隻要你配合我送走這張繼和汪恭人,一會到了後堂,我給你磕頭謝罪都成!”

“後堂?萬一你出爾反爾,我找誰說理去?要麽現在跪下,要麽就一拍兩散!”

時文彬暴怒:“你個賤人欺人太甚,真當我不敢殺你!”

他一把揪住了唐牛兒領口,後者卻不吃這套,冷哼一聲,滿目肅殺:“跪下,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了。”

時文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鬆開了唐牛兒的領口。

“我時文彬為官多年,你以為一個內部舉告就嚇得住本官?便是張文遠那賊廝插一腳又如何,我讓爾等一並死在堂上!”

時文彬冷冷地站起來,挺直了腰杆。

“來人!傳張文遠進來!”

他的目光充滿了殺意,然而張繼的眼中卻充滿了憐憫。

“唐牛兒此子,這個節骨眼上還在激將,若不是他用下跪來激怒時文彬,這出戲還真演不下去。”

“本官聽說唐牛兒不過是個街頭閑漢,哪來如此心計?現在的潑皮都這麽厲害了麽?”

張繼看著時文彬主動跳入火坑,也免不了盯著唐牛兒,暗自提醒自己,要記住唐牛兒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