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賣兄弟
唐牛兒在後世之時，習慣了放長線釣大魚，每到一處，他最初結交的朋友不是什麽巨賈權貴，而是保安、環衛工人、外賣小哥之類的底層。
因為這些人活動範圍極大，搜集和掌握情報的能力極強，社會關係複雜，能讓他在最短時間內了解社會環境。
社會學中有個著名的“六人定律”，意思是任何兩個陌生人之間的關係帶，基本確定在六個人左右。
也就是說，兩個陌生人，可以通過六個人的關係就能相互建立聯係。
唐牛兒沒有繼承身體原主的記憶，之所以善待陶宗旺等底層百姓，也是為了盡快了解這個時代的社會環境，盡快適應和融入，甚至通過他們來建立自己的社會關係。
所謂贈人玫瑰，手留餘香，這絕不是一錘子買賣，或許眼前看不到明顯收益，但正如螞蟻和大象的故事一樣，說不定哪天就能收獲意外之喜。
但他們沒想到，陶宗旺的回報這麽快就來了。
此時的陶宗旺似乎剛剛經曆過極其劇烈的內心掙紮，雙眼通紅，仿佛在承受著道德與良心的譴責。
“陶老哥說笑了，我唐牛兒頂破天就是個街溜子，誰會殺我？”唐牛兒故作不放心上，其實也是欲擒故縱。
果不其然，陶宗旺著急了起來。
“唐二哥切莫大意，俺說的可都是真話！”
“我有個過命的兄弟，今日接了一樁大買賣，便尋我吃酒，喝醉了與我說起，我才曉得他要殺的是唐二哥你！”
陶宗旺的目光黯淡下去：“說實話，我這兄弟對我是極好的，早年俺給人抬山轎，這山轎需是用到一高一矮兩個轎夫，上山時矮子在前，高的在後，下山則反過來，如此才可保持平穩。”
“若兩人不同心，便用肩板和繩索，將力氣都攤給別個，我這兄弟慣會偷奸耍滑，但抬轎之時從不對我作假，我便認他做一世的兄弟，可唐二哥大恩大德，我又豈能讓他傷了唐二哥！”
陶宗旺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悶油瓶，此時一五一十道將出來，越顯真誠。
“陶老哥，你不願出賣兄弟，正是好漢品性，我也不讓你為難，今日之事，我權當沒聽到，不過我也不想你失去一個好兄弟，回頭你好好勸勸你兄弟，就告訴他，別上門來，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陶宗旺皺眉搖頭：“唐二哥你有所不知，我這兄弟雖起於微末，但本事了得，來無影去無蹤，形同鬼魅，妙手空空，而且不管活人死人，隻要是無本生意，他都做得！”
“形同鬼魅，妙手空空？”
唐牛兒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人的形象來。
“你那好兄弟不會叫時遷吧？”
陶宗旺大驚失色：“唐二哥又怎會知曉我兄弟名諱！他雖在江湖上得了個諢名鼓上蚤，但見不得光，鮮有人聽聞其名，更遑論得見其人！”
“這就有意思了……”唐牛兒露出饒有興趣的笑容來。
沒想到啊，宋清竟會雇傭時遷，水滸傳裏將時遷描繪得如同通天大盜一般高明，但在唐牛兒看來，時遷不過是個小毛賊罷了。
這時遷唯利是圖，偷雞摸狗也就算了，還偷墳盜墓，這樣的人品算什麽好漢？
陶宗旺見得唐牛兒不以為然，也很是著急，正要告誡，女兒卻哇一聲吐了一地。
“讓你貪吃！”陶老漢一邊用袖口心疼地給孫女兒擦嘴巴，一邊斥責。
小女孩卻也不反駁，隻是身子發軟，竟是昏了過去！
“芝兒！”陶宗旺也慌了，快步上前，正要查看女兒情況，自己也搖搖欲墜，半跪在了地上，頭重腳輕，竟起不來了！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陶老漢身上，汪恭人頓時臉色大變。
“遭了！飯菜有毒！”
汪恭人不愧是練武之人，果斷摳喉嚨，在一旁哇哇幹嘔，而小翹兒因為常年營養不良，身子本來就弱，此時已經被麻倒在地！
汪恭人到底是沒能嘔出來，不多時也軟倒了下去。
唐牛兒一把扶住汪恭人的腰肢，想要攙扶她起來，然而自己也臉色發白，渾身冷汗，兀自硬撐著，但很快也趴在了地上，直喘粗氣。
一人從外頭走了進來，慢條斯理地將院門關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唐牛兒，一臉的冷笑。
“本以為有多聰明，原來也不過是一般蠢漢，世人皆以為盜賊隻會晝伏夜出，我時遷偏生反其道而行！”
唐牛兒艱難抬頭，看清了時遷的臉麵。
這人也就二十來歲，倒也不像電視上獐頭鼠目，賊眉鼠眼的形象，雖然一身褐衣，但麵容俊俏，矮小是矮小了些，但竟有幾分霍建華的味道。
而且他的姿態舉止也毫無猥瑣，腰杆挺拔，泰然自若，倒有些像學識淵博的病書生。
“為了殺我，你不惜殃及無辜，毒殺陶宗旺全家？看來他還是看走眼了……”
唐牛兒強忍不適，雙眼通紅地怒視著時遷，後者卻嗬嗬一笑。
“放心，我時遷是盜，不是匪，素來謀財不害命，飯菜裏隻是蒙汗藥，死不了人的。”
“謀財不害命？那為什麽要殺我？是宋清給的太多？”
時遷故作驚愕：“誰說我要殺你？”
言畢，他便蹲下來，在唐牛兒身上摸索，可很快就皺了眉頭。
“竟然不隨身帶著？這不合情理啊，如此重要之物，還有什麽比帶在身上更穩妥？”
時遷喃喃自語，而後抽出一柄匕首來，在唐牛兒的臉上比劃著。
但很快就挪到了汪恭人的身邊來，用匕首輕輕撩開了汪恭人的衣襟。
“我是個賊，不會跟你講道理，交出宋押司寫的那封書，我饒你不死，否則我先當著你的麵，把這兩個娘兒們給入了，再一刀一刀活剮了你。”
唐牛兒輕歎了一聲，慢慢坐了起來。
“你一直藏著，應該聽到了我跟陶宗旺的對話吧？記得我說過，最好勸你別來，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呢。”
唐牛兒微眯雙眸，目光變得如尖錐一般銳利，時遷也如臨大敵一般汗毛倒豎！
“死到臨頭還敢裝腔作勢！”
時遷端著匕首便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