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釀酒大業

清晨,霖州縣的街道上,因昨天夜裏下了場大雪,行人寥寥。

江子白帶著朱小八走在巷子裏,可叫他意外,朱小八這一路上都未曾主動開口搭話。

偶爾幾次回頭,卻能看見,這小子正撓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想明白昨天夜裏,自己到底是怎麽睡進屋子裏的。

對此,江子白略帶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可憐的家夥,就你這腦容量,隻怕是這輩子都想不明白這整件事的緣由。

“白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賺銀子?要不,還是考慮下,去綁城外的姑娘?昨天幫裏有好幾個弟兄都賺了十幾兩銀子,羨慕死我了。”

“綁個犢子,滾遠些。”

江子白左右看了眼,帶著朱小八繼續往前走。

的確,按馬老大給的法子,來錢確實快。

但這種昧著良心賺來的銀子,即便是能花,江子白也會覺得心有不安。

人生在世,沒那麽多條條框框,他江子白隻追求一點,但求心安。

如此而已,無需更多。

至於銀子,總有法子能賺到。

至少這幾日,靠著當初賣苦籍換來的幾兩銀子,加上楓翎雪這幾日時不時出去做做‘小工’,他們還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白哥,你變了。”

朱小八不知怎的,忽然說了這麽一句,江子白沒有搭話,隨著一輛馬車路過,他忽然驚喜地抬起了頭。

這是…酒香?不過,聞這味道,度數不像能有多高。

估計也就和前世的南昌八度一個度數,甚至還不如。

“白哥,怎麽了?”

眼瞧江子白忽然又是走神,朱小八有些擔憂。

這幾日自家少東家老是走神,然後昏倒,莫不是那日真把腦子撞壞了?

“別廢話,跟老子走!”

“白哥要作甚?”

“帶你喝花酒去!”

聞言,朱小八頓時喜上眉梢,這才是他的白哥!果真沒撞壞腦子!

良久過去,城西青樓裏,江子白帶朱小八喝著下麵老媽子親自送來的春意濃,不禁皺了皺眉頭。

按對方所說,這春意濃就是整個霖州縣最烈的酒,可在江子白那品酒無數的專業鑒定下。

滋味也就那樣,甚至還有些澀,根本比不得自己上輩子喝的那些酒。

但即便如此,它也被炒上了一壇酒十兩銀子的天價,購買者趨之若鶩,以至於,剛剛點的那一小壺春意濃,青樓老媽子都得收他們三錢銀子。

其中牟利,江子白簡直想都不敢想。

“或許,我可以試著釀酒…”江子白才是想到這裏,便興奮到不能自己,他甚至還用力拍了麵前桌子一下!

惹得大堂眾人紛紛側目,眼神不善,可當看清他身上的夥夫標識,以及身旁坐著的朱小八後,大家夥又裝作自己眼神不好,沒看見…

而這,也嚇得朱小八不禁打了個哆嗦。

白哥這到底是怎麽了?一驚一乍的,打攪老子喝花酒……

“小八,我想到賺銀子的路子了。”

“白哥,你指的路子是?”

朱小八略有不解,怎麽江子白隻是出來喝個酒,便能想到賺錢的路子?他自己怎麽就想不到?

“做酒!”

江子白道出此話時,還在強壓著自己心底的激動,他也是才記起來,在古代,釀酒的法子單一,各大酒莊子幾乎都是采取發酵釀製酒液。

隻有極少數天才,能想到不同的提純方法,而這,也是那些酒莊打響名氣的機密手段,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

隻是,迄今為止,江子白就沒聽說有誰用的是蒸餾法製酒。

似乎,在這群落後的古代人眼中,以蒸餾法製酒,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酒液本就取自糧食,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糧食有多難得,各自心裏都有個底數,而蒸餾法,雖是能取得更高度數的烈酒,但就那出酒率,簡直是對糧食的糟蹋。

再者,那些在前世,被沙俄佬奉為生命源泉的高濃度伏特加,放到這個社會架構裏,那些人還真不一定喝的習慣。

所以,創新便顯得尤其重要。

創新,引領革命!

而好巧不巧的是,江子白上輩子就是某小破站美食區煉丹up主南某人的鐵杆粉絲,對那於現世還尚未出現的桃花釀,他恰巧就略有涉獵。

況且,蒸餾法需要的材料並不難找,一些關鍵部件,尚且可以用別的東西取代,以至於,在這一環節上,最叫江子白頭疼的,唯有製酒原材料。

酒曲不貴,貴的隻有糧食。

亂世米糧貴,用來釀酒,實在奢侈了些。

不過,盯著手裏那一壺酒看了小半天,江子白幾乎是瞬息便想到了一個極好的替代法子:

“春娘,來四十壇最便宜的酒,拉到我府上!”

沒錯,雖是不能直接用米糧釀酒,但隻要以蒸餾法做底,他完全可以先將這些春樓裏賣的最多的便宜酒進行提純,留作底液,再進行下一步釀製工藝。

而且,因為度數低,釀製簡單,這些酒幾乎每壇隻賣十幾文錢,以他們目前的財力,完全可以做到大規模生產。

若非顧忌到會被那些釀酒大莊盯上,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江子白甚至都想把這裏搬空。

奶奶的,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就是個天才!

想到這,江子白隻給青樓留了個送貨地址,便拉著朱小八匆匆趕到集市。

先去瓦罐店,好說歹說才以兩錢銀子的價格買到幾個大瓦罐,再用一兩銀子,準備好用以製造運輸管的竹筒和幾百斤幹桃花。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江子白才和朱小八扛著這些東西,租了輛馬車,匆匆趕回自家破院。

釀酒大業,隨時可以開始!

“白哥,嫂嫂又出去了。”剛進院子,朱小八便和江子白隨意吐槽了這麽一句。

抱著瓦罐,江子白愣了愣,他抬頭往前一看,卻發現院子裏,除了春樓剛送進來的四十壇老酒,還堆了幾摞不知什麽時候打好的幹柴。

就連那些用以過冬的木炭,楓翎雪也新製了不少,雖說材質還是比較次,但對他們來說,已經夠用了。

同樣被眷顧的,還有以往讓朱小八用來當屋子睡的牛棚,它眼下也被打掃幹淨,一層層新鮮稻草被鋪在裏麵,叫人看得安心…

江子白心頭略有觸動,沒錯,這才有家的樣子,即便院子再破再爛,於他們來說,意義也不一樣了。

“小八,把家裏的木桶搬來,洗幹淨晾好!”

“還有那些竹筒,削幹淨內筒串到一起,你白哥有大用!”

“還有那些老酒,丟些酒曲,拌著幹桃花重新煮一遍,誒!別喝!等會白哥帶你喝好酒!”

“什麽好酒?望仙樓的醉人春?”

“我呸!那算個卵毛好酒,過幾天,白哥請你喝天底下最好喝的好酒!”

江子白信心百倍,以蒸餾法釀製出的桃花釀,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降維打擊!

雖說被用以當做底液的是一些陳年老酒,但不管怎麽說,這些酒經過多年發酵,口感上也絕對比一些新酒要好很多。

再加上自己重新蒸煮提純,口感上雖是比不得南某人傾盡心血製成的桃花釀,但也差不了太多。

揉了揉腦袋,江子白忽然便想到了一件事,他連忙把牛棚清理出一半,將那些瓦罐竹筒全部搬到裏麵去。

畢竟在這個時代,壓根就沒有什麽產權保護說法,誰的拳頭比較硬,那這個產權就是誰的。

江子白可不想創業未半,便中道崩殂。

“小八,找些重物把蓋子壓上。”

朱小八繞著院子跑了一圈,便抱來幾塊大青石,與此同時,一把生鏽老柴刀從他懷裏掉了出來。

“你這刀哪來的?!”江子白有些驚訝,按照大乾律法,鐵製武器算是忌諱,將之私藏,更是能被冠以謀逆的罪名。

釀酒事業才剛剛起步,他可不想因此出什麽紕漏。

況且,他的身份也算是敏感話題,經不起官府往深了盤問。

若要被江夙那孫子注意到,很多事,可就變得難辦了。

“白哥你忘了?這把刀是馬爺送你的,官府那有登記,外加鏽的不成樣子,官爺都懶得管。”

聞言,江子白鬆了口氣,隻要不是違法器具,一切好說。

“白哥,你說的那勞什子好酒,咱什麽時候可以吃到?”

朱小八蹲在地上,用手摸著被青石壓好的蓋子,略有心疼。

這裏麵煮著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不急,過幾天就有。”

江子白看了眼這被炭火烘烤的瓦罐,內心略有主意下定。

等出酒了,先送一份給小八和馬爺喝上,其他的,都用來打響名氣。

這樣,至少在被人為難時,馬爺也會給個麵子,出來主持公道。

而忙活這麽老半天,說實話,都有些累了。

江子白揉了揉眼睛,便關上牛棚的門,和朱小八一起躺在幹稻草上睡死過去。

等再醒來,已是深夜。

大雪仍在下,隻是牛棚裏點了炭火,他們兩人一直沒注意到。

而院子裏,小屋的門被合上,燭火依舊,在牛棚裏的小桌子上,兩碗糊糊粥被擺著,還冒有熱氣。

看來,楓翎雪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稍後,牛棚裏響起大口嗦粥的動靜,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江子白忽然就笑了。

笑得無比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