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爭標

此時,忽然台上雲板一響。

眾人紛紛將目光和注意力投了過來。

之前還在唱著小曲的歌姬不知什麽時候全撤了,台上空空****。

陡然間,平地拔起一聲琵琶。

聲音像是一根線,從後台牽出一個俏麗的身影。

隻一出現,就將在場所有人都呼吸都給抓住了。

就連二樓雅間裏的人,也全都靠在了走馬樓的欄杆上。

台上的女子一改當下武朝的裝束,打扮得跟唐朝的胡姬一般:

麵戴薄紗,紅衣窄袖,束腰褶裙,腳下是一雙羊皮小靴,肩上是一條嫩綠披帛。

異域的風情,青春的**,糅合在這玲瓏軀體上。

隨著手上的琵琶聲越奏越急,腳下的舞步也越跳越密,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跳動的音符。

漸漸地,人和琵琶仿佛融了一起,不停地旋轉,被披帛包裹,如同一個即將破繭的蛹。

隨著最後一聲弦聲落下,披帛垂落,露出裏麵的人兒——

身如彩蝶,破繭而出。

全場寂靜,雅雀無聲......

那女子也不做聲,優雅地福了一福,便轉入後台。

但那離去前的一眼掃視,已經將全場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收走了。

“好——”

直到連她身上的香氣都進了後台,眾人才像醒了過來。

叫好聲瞬間震得簷下的燈籠亂抖。

西門空虛抹了把口水,感覺心頭還在顫。

原以為自己來自後世,這軟肋總比沒見識過明星和老師們的古人要強些。沒想到,照樣不堪一擊。

“完了,完了完了。”

旁邊的胖子抹了把口水,然後大呼不好。

西門空虛:

“咋了?”

胖子道:

“還看不出來嗎?紅袖姑娘這麽一亮相,待會爭標的時候還不搶瘋了?”

“啊?剛才那個就是紅袖?”

西門空虛楞了一下,轉過臉問剛回神的楚流雲,“你小子眼光不錯嘛。”

原作裏,紅袖可是楚流雲後宮團裏最受寵的一個,呃……之一。今日這驚鴻一瞥,果然寵得不冤。

楚流雲臉色微微一紅:

“瞎說啥呢?我不過為朋友分憂罷了。”

西門空虛和胖子同時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這個時候,二樓傳來一陣叫好聲。

抬頭看過去,像是一個華服公子剛做了一首誇讚紅袖的詩,引得眾人交首稱讚,紛紛叫好。

“那是揚州府尹家的衙內,趙啟隆。”

胖子貼心地為西門空虛解疑。

“他作詩很厲害嗎?”

西門空虛看著二樓被眾星拱月圍著,就快被點讚淹死的趙啟隆問道。

胖子點點頭:

“這趙衙內打小就有神童之名,九歲過解試,十八歲過省試,隻因為父親兄長都在朝為官,所以才無心在科舉上再進一步。”

旁邊穿青色綢緞名叫端木恭的“自封幹兒子”也湊過來說道:

“趙啟隆的文名,揚州城無人不曉。他新做的詞,都是青樓行院裏那些姐兒瘋搶的恩物。他這次來爭標梳攏紅袖姑娘,看來是誌在必得。”

西門空虛冷笑一聲:

“切!懂做詩很了不起嗎?懂做詩就能為所欲為嗎?”

他撚了撚指頭:

“刀勒,懂不?得有錢才行。”

旁邊有人弱弱地補充道:

“趙家是兩浙路出了名的巨賈,有的是錢。”

西門空虛:

“......”

你丫的才是穿越過來的真神吧?

有才有貌,有錢有權......

就不能向姓高的那位好好學學怎麽做衙內嗎?

真讓我們這種小反派感到丟臉!

西門空虛正在惆悵中,一通花鼓再次把人們的注意力拉回了台上。

一個打扮富貴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站到了台中央。

這是添香閣明麵上的話事人——程墨翰。

名字起得很文雅,但長相卻很市儈。

他向樓上樓下團團做了個揖,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應景場麵話,便把這次爭標的規程給攤開了:

“我身後有個架子,架子上掛著牌子,牌子下放著籃子。

哪位願意出價爭標的,就可以把名字寫在牌子上。

每一次喊價以一百兩為一單位,每百兩就會在籃子裏放上一朵鮮花。到時,哪個牌子下的籃子花最多,哪個就是贏家。”

西門空虛撇撇嘴:

“不就是鬥錢多嘛,搞這麽花樣幹嘛。”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他心裏也清楚,這種現在競拍的方案,遠比台下暗標能賣得更多。

他還在猶豫,台下已經有人開價了。

“二百兩。”

“我三百。”

“四百兩。”

“這邊六百兩。”

“......”

就這麽幾乎一眨眼的功夫,標價已經突破了一千兩!

西門空虛看得眼皮直跳,趕緊拉了把身邊的楚流雲:

“楚兄,咱們究竟有多少銀子?”

楚流雲也被現場的瘋狂給嚇了一條,往錢袋子裏瞄了一眼:

“五千四百兩左右。”

瑪德,這裏頭五千兩還是老子捐的呢......

西門空虛道:

“那咱們要趕緊舉手了,要不再晚點,這點錢連在牌子上寫名字都不夠了。”

說罷,他就打算舉起手來,卻被楚流雲拉了一下。

“西門兄,還是用你的名字來競標吧。”

“啊?”

西門空虛看了眼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秒懂了,笑道,

“你們這些正派人物啊,真是既要當那啥,又要立那啥。

我無所謂,反派嘛,砸錢搶妞都是基操。”

說著,他把手一抬,喊道:

“一千四百兩。”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恭維之聲。

“西門大當家果然豪氣!”

“英雄出少年啊!”

“長江後浪推前浪呀!”

西門空虛還沒開始笑,立馬就有人接龍了。

“一千五。”

“一千七。”

“......”

擦,果然是幫無恥的生意人,嘴上點讚,手裏捅刀。

但奇怪的是,仿佛所有的熱鬧都隻屬於大堂裏的自娛自樂。二樓的那些巨商豪客沒有一個出手的。

他們摟著歌姬,倚著欄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下的一切,似乎隻是在欣賞一場有趣的鬧劇。

等標價漲到兩千三百兩的時候,競標的聲音也漸漸稀疏起來了。

這個價格放在揚州,已經是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糧錢了,或者在城中換上一府豪宅,或者城外買上二十畝上好的水田了。

不知為什麽,西門空虛忽然腦海裏閃過那天橋上那對乞討姐弟的臉......

正當那個出價最高的老頭準備接受周圍人的祝賀時,從二樓上輕飄飄地扔下一句。

“四千兩。”

眾人驚訝地抬頭望去,隻見趙啟隆搖著扇子,一臉輕鬆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