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萌生的悸動

耳邊又是一陣起哄的鼓掌聲,蕭子淵施施然走回去坐下,不動聲色地吐出口氣,響如擂鼓般的心跳大概隻有自己聽得到了。

他有多久沒這麽緊張了?男女間的情事他也是第一次,沒想到這麽驚心動魄。

隨憶低著頭,腦子裏一片空白,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知道大家沒有惡意,不過喝多了鬧一鬧,可是蕭子淵呢,他是清醒的啊,他說一句話便能敷衍過去的,為什麽由著他們鬧,還這麽配合呢?

身邊的三隻還賊兮兮地湊過來,一臉好奇地問:“到底親上了沒有啊?蕭師兄擋住了,沒看到……”

隨憶瞪過去:“有膽去問蕭子淵啊!”

三隻自然是沒膽,索性放棄。

這件事後氣氛忽然高漲起來,大家又開始唱歌。隨憶隻覺得口幹舌燥,隨手拿起手邊的杯子,也不知道自己喝的什麽,隻是機械地小口小口地喝著,腦中一片空白,似乎越喝越渴。

她仔細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眾人似乎都沒多想,隻當是玩笑,鬧過了就算了,三寶、何哥繼續遊戲,妖女和喬裕在選歌,一切正常,隻除了喻千夏,她今晚似乎異常沉默。

至於蕭子淵那個方向,隨憶根本就不敢看,餘光都不敢掃過,隻麵紅耳赤地在喧鬧聲中出神。

回神的時候唱歌的人似乎又換了一撥人,屋裏似乎少了幾個人,她還是覺得熱便起身去了洗手間,想去洗把臉。

洗手間在走廊的拐角處,誰知她剛過了拐角便愣住了。

拐角那側的盆栽旁站著一男一女。一旁的盆栽高大挺拔,鬱鬱蔥蔥的枝葉欲蓋彌彰地遮住那側兩個正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兩人衣角緊挨,男生的一隻手被女生強勢地握住手腕壓在牆上,另一隻手被女孩反手按在自己腰間。

女孩踮腳的動作有些大,帶起了上衣的下擺,露出一小截白嫩柔軟的纖腰來,男孩的手正好被強按在上麵,似乎被燙了一下,下一秒便開始掙紮,女孩強勢地擠在男孩懷裏,霸道地把他壓在牆上親。

男生掙紮了幾下後,漸漸安靜下來。

燈光昏暗,兩人漂亮的側臉被籠上一層溫暖的柔光,唇齒相依,呼吸相聞,本就是相貌出眾的兩個人,此刻更是纏綿悱惻到讓人移不開眼。

隨憶忽然想起一句詩:舒妙婧之纖腰兮,揚雜錯之袿徽。

果真是個妖女。

衣料靠在一起帶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隨憶很快回神,退了回來。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男聲:“怎麽不走了?”

蕭子淵邊問邊要往前走,隨憶馬上拉住他,食指抵在唇邊壓低聲音道:“噓……紀思璿和喬師兄……”

蕭子淵挑眉:“他們怎麽了?”

隨憶踟躕半晌,很是為難地解釋:“紀思璿好像在強吻喬師兄。”

蕭子淵一怔,大概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站在原地探身過去看了一下,很快站直,然後給出結論:“不是好像。”

隨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我們走吧。”

說完率先往回走,誰知剛走了兩步,就被身後的力道扯了回去,隨憶的一聲驚呼隻來得及發出一個單音便被蕭子淵堵了回去,他一手扣在她腦後,一手鉗製在她腰間,緊接著她唇上一熱。

跟剛才妖女強吻喬裕不同,不是浮於表麵的蜻蜓點水,而是出乎意料地灼熱急切,甚至有些失控,和他往日裏淡漠自持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感冒鼻塞,根本堅持不了幾秒鍾便下意識地張開嘴呼吸,更方便了侵略者的**,攻城略地。

隨憶太過震驚,大腦嚴重缺氧,以至於忘記了反抗,眼睜睜地看著那雙近在眼前微微合起的雙眸,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就像刷在了她的心上,酥酥麻麻地癢。

就在她要窒息的時候,蕭子淵終於放開她,氣息滾燙地抵著她開口:“這才叫強吻。”

隨憶大口地喘息,本以為結束了,可蕭子淵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咬了上來。

她最終軟在他懷裏,無力地抵著他,眸中漸漸泛起水汽,任人宰割。

窗外雪花紛飛,天地同色,走廊的一角裏,樣貌出色的男女吻得忘我。

蕭子淵終於在失控前放開了她。

“你……”隨憶回神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她需不需要按照偶像劇裏被強吻的女主角的套路來,舉起手來狠狠地打蕭子淵一巴掌然後再羞憤地跑開?

看著蕭子淵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辣手摧花,她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蕭子淵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的反應。

隨憶覺得這麽冷場不太好,主動打破尷尬:“是剛才遊戲輸了的懲罰嗎?”

蕭子淵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不是。”

隨憶很是好心地提醒他:“蕭師兄,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的……”

蕭子淵勾了勾唇角:“聽說,把感冒傳給別人,自己就會好了。”

隨憶輕咳一聲:“以我學醫的經驗來看,這句話確實沒什麽科學依據。”

蕭子淵盯著她小聲問:“那你臉紅什麽?”

隨憶一僵,忍住想捂臉的衝動:“我感冒了……”

蕭子淵臉上的笑容加深:“老舍先生說,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隨憶被他調戲得狠了,開始反擊,歪頭笑著開口:“老舍先生還說,一旦婦女革命,打倒男人,一個嘴巴子還不把男人的半個臉打飛!”

蕭子淵愣了一下,忽然低頭扶額笑起來,不斷抖動的雙肩顯示了他是真的很開心。

她的笑容裏夾雜著平日裏沒有的狡黠,眼睛裏泛著水光和淘氣,蕭子淵知道,她醉了。

站在他對麵的隨憶心情就沒那麽美好了,又對我笑,真的是要命了!

兩人還在周旋,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女聲:“咦,這麽巧。”

隨憶一看到紀思璿和喬裕,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臉紅又慢慢浮現了出來,本來是捉奸啊,結果被捉了。

四個人結伴回了包廂,溫少卿和林辰的男男對唱剛結束,林辰看看隨憶又看看喬裕,順口問了一句:“你們倆怎麽了?臉都那麽紅?”

隨憶和喬裕對視一眼:“沒什麽。”

紀思璿聞言轉頭看了喬裕一眼,然後肆無忌憚地抬手摸了摸喬裕的唇:“呀,怎麽好像腫了,我沒使勁咬啊。”

一句話震驚了四個人,大家紛紛各歸各位,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隨憶坐在角落裏還沒說什麽,就看到紀思璿湊到她麵前,笑得像隻狐狸:“我看到了!”

隨憶鎮定地回視:“看到什麽了?”

紀思璿湊到她耳邊:“我看到你被蕭師兄摁在牆上親。”

隨憶絲毫不驚訝,懶懶地接招:“彼此彼此啊,我也看到喬師兄被你摁在牆上親。”

說完兩人便開始對視,這種以靜製動的套路隨憶一向是碾壓別人,誰知這次沒過幾秒,她便忽然低頭捂住臉,略帶沮喪的聲音從掌心裏傳出來:“妖女,怎麽辦,我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沒喝多的話,她怎麽會和蕭子淵糾纏在一起?

妖女在一旁笑得幸災樂禍,樂見其成。

好不容易挨到結束,隨憶頭昏腦漲地穿上了外套,旁邊有人給她遞了條圍巾,她也沒多想,條件反射般地圍上了才想起來,她今天好像沒有戴圍巾出來。鼻息間都是清冽的氣息,又陌生又熟悉,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感冒又加重了,她的腦子亂成一團,她覺得這條圍巾似乎不是自己的,但卻並不討厭這種味道,而且確實很暖,她也就沒有糾結。

後來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就被放到了**,隨憶感覺到枕頭和被子都是自己的,便安心了,很快睡了過去。

女生寢室樓下,一群男生看著女生都進了樓門便轉身往回走:“做完了護花使者,我們可以回去睡覺了!”

蕭子淵在一個路口停住,向其他人解釋道:“我還有點事,要回家一趟,你們先回去吧。”

溫少卿想起晚上蕭子淵接了個電話,問:“是……”

蕭子淵知道他心思細膩,寬慰地笑:“不是,是別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

林辰和喬裕都累了,擺了擺手道別。

蕭子淵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遠了,才轉身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走。

進了學校後門的一個小區,下了車庫,很快開了輛車出來。

雖然時間不早了,因為是平安夜的緣故,路上依舊人多車多。蕭子淵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才回到家,在門口問了警衛員這才進門。

上了二樓,直奔某個房間,敲了兩下等了幾秒鍾才推開門:“媽。”

蕭母正坐在**看書,蕭母年輕時是個美人,隨著時間的沉澱,如今越發美麗沉靜氣質婉約,看到兒子便笑了出來:“怎麽今天回來了,沒和同學出去玩啊?”

邊說邊招呼蕭子淵坐過去:“外麵冷吧?這兩天降溫,多穿點。”

蕭子淵坐到**點著頭,臉上滿是笑容:“穿得多著呢,剛在樓下才脫了。這兩天你身體好些了吧?”

蕭母一臉的慈愛:“沒事兒了,你不用老掛在心上。你爸爸這兩天早早地就回來陪我,你不用擔心。”

蕭子淵邊給母親按摩著膝蓋邊點頭,忽然抬頭問:“媽,您喜歡什麽樣的兒媳婦?”

蕭母一愣:“你這是……”

蕭子淵從小就有點少年老成,話也不多,雖然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少,可他一個都不親近。蕭母一直有些擔心,沒想到他卻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話一出口蕭子淵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卻也收不回來了,便懊惱地笑了一下:“我就是隨便問問。”

蕭母靜靜地看著他,雖然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孝順,和自己也很親近,可自從上了小學之後,就沒從他臉上看到過這種孩子氣,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能讓他這樣。

蕭子淵被母親看得有些窘迫,垂下腦袋,扶著額頭無奈地笑出來。

他這是怎麽了?

蕭母拍拍兒子的肩膀,笑得溫婉:“你喜歡就好,媽媽相信你的眼光。到時候帶來給媽媽看看。”

蕭子淵笑了一下算是答應了。

母子倆又說了會兒話,蕭子淵起身去書房和蕭父打招呼。

“爸。”蕭子淵進了書房,恭恭敬敬地叫了聲。

蕭父穿著襯衣和羊毛開衫,儒雅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坐在書桌後正看著什麽,聽到聲音抬起頭笑了一下:“去看過你媽媽了?”

邊開口邊示意蕭子淵坐。

蕭子淵坐下後才回答:“看過了,媽累了準備睡了。”

蕭父點了點頭,摘下老花鏡若有所思地開口:“還有件事情要交代你一下。”

蕭父似乎猶豫了一下:“其實你一向穩重,我對你是放心的,不過還是多說一句,咱們家一向不和生意人打交道,這你是知道的。你現在也大了,在外麵注意點,特別是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凡事留個心眼。”

事情說完了,蕭父關了書桌上的台燈站起來:“早點休息吧,我去陪你媽媽說說話。”

蕭子淵坐在那裏沒動,幾秒鍾後才站起來回了房間,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鬱色。

洗了澡換了睡衣出來心裏依舊有些亂,便起身到陽台推開窗戶,寒風一下子湧進來,他全身都帶著涼意,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滿心寒意。

靜了半天還是拿出手機,電話通了後,開門見山地問:“林辰,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辰晚上喝得有點多,一頭霧水:“什麽什麽意思?”

蕭子淵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自認為涵養極好,從來不曾這麽咄咄逼人,現在可能是因為喝了酒,也可能是有些事壓在心裏太久,這一刻他卻怎麽都壓不住了,那句話便不由自主地從嘴邊冒出來。

“我蕭子淵什麽時候需要別人來給我安排女人了?!”

那邊安靜了很久,蕭子淵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即林辰的聲音就夾雜著風聲緩緩傳來:“我沒有。”

聲音極輕,卻一字一頓。

蕭子淵看著漆黑的夜空,白色的霧氣從嘴邊冒出來,語氣不善:“你敢說當初你介紹隨憶跟我認識,不是別有用心?你敢說你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我隻是開玩笑?隨這個姓氏並不常見,你敢說她和江南首富隨家沒有關係?我記得林家和隨家也是世交吧?官商勾結這種事難道也要算我一份?”

蕭子淵從小看得多接觸得也多,這種事並不稀奇,別人在他身上動了心思,他看破並不說破,無傷大雅也就算了。可這次他之所以動怒,是因為明知道這是被人設計好的,可他卻真的動了心,比他想象得要早,要深。

他以為他的自製力很好,可這次卻管不住自己的心,今天一再地失控。

他一早就看出來,他不點破,靜觀其變,隻是想看看他們想幹什麽。這個女孩漂亮溫婉有意思,誰知這一看就過了兩年,隨憶似乎根本沒在狀態,對他和對其他人一樣,看不出任何的殷勤,清清淡淡,無欲無求。反倒是他,時間越久越急躁,越來越沒了耐心,他倒成了著急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