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眸光流轉,動人心弦
蕭子淵真的如他所說,盡管在那座縣城裏,依舊春風得意,備受矚目。
半年後因政績顯著調了回來,平步青雲升做部長,儼然成為最年輕有為的政壇新貴,也難得發揮死纏爛打的本事擠進了隨憶的小窩。
隨憶靠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連家都沒回,直接把行李毫不客氣地搬進她家的人沉默不語,又看著他忙前忙後地收拾著,沒過一會兒,他的東西便毫無違和地占領了她的家。
隨憶看著正奮力把須後水塞到她一堆護膚品中間的蕭子淵,問道:“蕭部長,你是有長期居住的打算嗎?”
蕭子淵看到須後水成功占領了一席之地之後,笑著點頭:“當然。”
說完手機響起來,他便去接電話。
隨憶趁空瞄了一眼次臥那張窄到不能再窄的床,心裏不忍,研究著下個月發了補貼是不是換張大點的床。
蕭子淵掛了電話,笑著問:“有人請客吃螃蟹,去不去?”
隨醫生表示待會兒要去下醫院,於是蕭子淵便先過去了。
請客的是一貫會享受生活的江家四少爺江聖卓,眾人閑聊了幾句之後,江聖卓使了個眼色對蕭子淵說:“梁宛秋等你半天了,剛才聊起你女朋友,當下就變了臉。”
蕭子淵聽了,一臉疑惑:“梁宛秋是誰?”
江聖卓和旁邊人對視一眼,然後爆笑,笑完之後抵著額頭:“我要為梁大小姐默哀三秒鍾。”
人來得差不多的時候,便有人喊著餓了,江聖卓吼了一聲:“嚷嚷什麽啊,我嫂子還沒到呢,你們好意思先吃嗎?”
一群人本就愛開玩笑,被吼了也不見生氣,笑嗬嗬地回嘴:“聽說蕭少的女朋友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我們可都想見見呢。”
蕭子淵笑了起來:“見見可以,事先說好了,一會兒你們不老實被她欺負了,我可不管啊。”
一群人一臉不相信:“怎麽可能。”
梁宛秋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一屋子的人立刻就安靜了。
“讓這麽多人等她一個,可真是夠特別的。”
短短的一句話帶著醋味和火藥味,一群無聊的人樂得看戲。
蕭子淵見到了本人,才想起來梁宛秋是誰。小的時候他們做過一段時間的鄰居,她總是追在他身後,後來梁宛秋的父親調離,他們全家搬走,從此便沒了聯係,不知道她怎麽又忽然冒出來了。他沒自戀到認為她會在十幾年之後還會對他有什麽情愫,但顯然事實不是。
坐在梁宛秋旁邊的是她的哥哥梁厲秋,聽了這話,不讚同地瞪了她一眼。
蕭子淵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笑著掃了一眼眾人,眼中卻並不見笑意:“還沒到時間,她並沒有遲到。就算真的遲到了,也是有事耽誤了,不是故意的。如果著急的話,可以不用等她,先吃吧。”
蕭子淵的話說得客氣,可這一群人哪個不是人精,話裏的意思也聽得明白。
別說她沒遲到,就算是遲到了你們也得等著,我看你們誰敢先吃?
在座的誰又敢不給蕭子淵麵子,都笑嗬嗬地圓場。
“本來就不怎麽餓,這不逗江少玩兒呢,不著急不著急。”
江聖卓立刻笑著一腳踹過去:“滾!小爺要你逗我玩兒啊!”
“對對對,江少不喜歡和我們玩兒,江少隻喜歡美女嘛!”
“對對對,今兒個中午,我還看到江少陪著一位美女吃飯,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啊。”
一群人很快又嘻嘻哈哈地鬧開了。
過了半晌,沒人注意的時候,江聖卓才側頭在旁邊人耳邊說:“可真沒見過他這樣。”
知情人笑笑:“寶貝著呢,梁宛秋這是撞槍口上了。”
從蕭子淵進了門,梁宛秋便不時地盯著他看。小時候的他就出色,大了再見更是驚為天人。她還從未見過這麽有氣度的男人,縱使這些年追她的男人不少,可是和眼前這個男人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他自始至終都是一臉清冷,淡淡地看著,淡淡地和人打招呼。自己看了他這麽久,可他卻連眼神都沒有給自己一個,此刻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恰好服務生過來倒茶,梁宛秋看著蕭子淵,搖著手裏的茶杯,別有深意地問:“有的茶靠霸氣取勝,有的茶以細膩取勝,你的那杯茶到底靠什麽取勝的?”
自從她知道蕭子淵有女朋友之後,特意找人查過,幾張資料和照片她都快翻爛了,可還是看不出來隨憶比自己強在哪裏。
蕭子淵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笑:“我的那杯茶根本就沒打算取勝。”然後帶著點無奈苦笑:“一切都是我主動爭取的。”
梁宛秋杯子裏的水差點灑出來,她一臉驚愕地看向蕭子淵。
眾人更是驚訝,蕭子淵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子能讓他如此?
正說著便有服務員推門進來,身後跟著隨憶,眾人皆抬頭看向門口。
簡簡單單的白襯衣外罩了件開衫,簡單的花紋,外麵套了件風衣,一桌子的女性皆是淡妝濃抹,而她卻未施粉黛。
看到一屋子陌生人看著她,也不見扭捏,大大方方地道歉:“不好意思,醫院有點事,我來晚了。”
眾人笑著客套的同時,打量著這個能讓蕭子淵“主動”的女孩子。看上去溫婉恬靜,氣質氣場是有的,但不見得有多驚豔。
蕭子淵笑著開口:“快過來坐。”
看到蕭子淵叫她,隨憶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和剛才對著眾人的笑截然不同,五官立刻生動起來,猶如冬日裏一抹溫暖的陽光,閃耀動人。
隨憶坐下後,蕭子淵親自幫她脫下外套遞給服務生。
梁宛秋看到一向清冷矜貴的蕭子淵此刻卻笑吟吟地對著別的女人,本就火大,再看到他這麽殷勤,恨得牙癢癢,眼裏寒光一閃,臉上的表情也越發控製不住了。
梁厲秋輕輕咳了一聲,趁著服務生上菜時歪著頭小聲問:“你今天怎麽回事?”
梁宛秋深深吸了口氣:“沒事。”
隨憶匆匆掃了一眼,大部分都沒見過。
有個長相妖孽的男人很快湊過來,笑嘻嘻地攬著蕭子淵的肩膀:“嫂子,我和蕭子淵可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從小就並肩奮戰!”
蕭子淵笑著介紹了一句:“江聖卓。”
隨憶笑著衝男子點了下頭。
江聖卓的話音剛落,一個女聲氣定神閑地打擊他:“你不要看到美女就想黏上去好不好?你們?戰友?並肩奮戰什麽,換女朋友嗎?”
江聖卓果然炸毛:“你!”
蕭子淵在隨憶耳邊介紹道:“喬裕的妹妹,喬樂曦。”
隨憶笑著看了看:“眉眼生得比喬師兄精致。”
江聖卓瞪著喬樂曦,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轉頭對隨憶解釋道:“嫂子,你別聽那個丫頭胡說,我們絕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可靠人士!”
喬樂曦悠悠開口:“子淵哥哥就算了,就你?還托付終身?主要是托付下半身吧?”
江聖卓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巧、樂、茲!”
喬樂曦歪著頭回擊:“江、蝴、蝶!”
兩個人怒目相視。
隨憶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掃了幾下,低聲問蕭子淵:“他們倆……”
蕭子淵意會,有些好笑地點點頭:“當局者迷著呢,這兩個有得鬧了。”
蕭子淵順便在隨憶耳邊輕聲介紹著其他人,其他人似乎並不如這兩人和蕭子淵的關係親厚。他的介紹一帶而過,而介紹到這一桌論五官精致唯一可以和江聖卓抗衡的男人時,卻頓住了。
那兩張臉皆是上帝精雕細琢的佳品,隨憶看了眼對麵正在和江聖卓打口水仗的男子,隻是他慵懶笑容的臉上似乎流轉著一股怎麽都散不去的陰鬱和邪氣。
隨憶發現蕭子淵停住了,轉頭問:“怎麽了?”
蕭子淵表情很奇怪地嘟囔了一句:“這個男人很危險,我在想要不要介紹給你。”
隨憶被他逗笑,蕭子淵繼續:“陳慕白,在陳家排行老三,所以我們一般叫他陳三兒。陳家內鬥得厲害,不過唯獨這個三公子沒人敢招惹。她母親是陳老在外麵的人,進陳家的時候已經記事了,本來該是弱勢,誰知卻有本事讓陳老獨寵他,陳家上上下下都得看他的臉色辦事。所謂極品都是正經中透著那麽點兒不正經,而這點兒不正經還不耽誤正經的那種,陳慕白恰恰是那種不正經中偏偏透著點兒正經,而這點正經一點兒都不耽誤他的不正經的那種。陳家到他這一輩都是慕字輩,可外麵的人唯獨稱他一聲‘慕少’,連他大哥都隻能做‘陳大少’。”
隨憶看著陳慕白一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有些不可置信:“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啊。”
蕭子淵笑了一下:“是,他這個人一向不著五六的,如果不是小的時候和江聖卓打架打惱了,這倆倒是一路,一個妖,一個邪。”
隨憶又看了陳慕白一眼:“這就是傳說中的無招勝有招?”
蕭子淵笑著搖搖頭:“他這個人做事邪得很,有通天的本事,路子又野,越是別人不敢碰的東西他越是喜歡。療養院的事情,就是他的手筆。”
沉吟片刻後又想起什麽:“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情聯係不到我,實在沒辦法了可以找他幫忙,他歪門邪道多得是。”
隨憶聽了,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蕭子淵馬上改口:“我是說萬一。”
她在醫院裏待得久了,很是忌諱這些事,有些不悅地瞪了蕭子淵一眼。
蕭子淵立刻再改口:“沒有萬一,我胡說的。我們吃東西吧。”
隨憶看著手邊的蟹八件挑眉,純銀打造,小巧精致,拿起來看著看著,笑了。
蕭子淵問:“什麽事這麽開心?”
“從晚清開始,江南一帶流行把蟹八件作為嫁妝之一,當年我外婆出嫁帶來了一套,後來我媽媽出嫁便傳給了她,我母親一直很珍愛……”
隨憶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蕭子淵笑得別有深意:“怎麽不接著說了?”
隨憶知道再說下去就變味了,咬了咬唇:“沒了。”
蕭子淵卻笑著接著問了下去:“那等你嫁人的時候,是不是要傳給你?下次帶給我瞧瞧啊。”
隨憶小聲抗議:“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子淵無視她,自顧自地說著:“你都著急了,看來是該提上日程了。”
梁宛秋看著兩個人溫情而自然地相視而笑,忽然出聲:“這種吃法隨小姐沒吃過吧?是不是不知道這些用具該怎麽用?要不要我教你?”
說得友善,麵帶微笑,可軟刀子殺人。
眾人一臉期待地等著看戲,卻並不見蕭子淵有什麽表示,一句話都沒有,隻在旁邊悠閑地喝茶,看也沒看梁宛秋一眼。
隨憶笑了笑沒說什麽,拿起錘子在蟹背殼的邊緣來回輕輕敲打,眾人安靜地看著。
幾分鍾後,蟹肉出現在了餐碟上,而餐碟的另一邊則是剔完肉後完整拚湊的蟹殼。
眾人驚歎,果然是高手。
江聖卓忍不住出聲讚歎道:“漂亮!”
蕭子淵遞了塊濕巾到隨憶手裏,一臉風輕雲淡地招呼道:“快吃吧!”
就在眾人掀開了蟹殼準備動手的時候,隨憶忽然開口:“其實,蟹膏是雄蟹的精液,蟹黃是雌蟹的卵巢,你們說人類怎麽會覺得動物的性腺好吃呢?”
說著,嘴角還掛著一抹笑。
眾人提著工具頓時沒了下手的興致,一臉不知所措地看向隨憶。
隨憶擺擺手笑了出來:“開玩笑的,其實蟹黃是肝胰髒……”
眾人鬆了口氣準備繼續的時候,隨憶又開口了:“可是蟹膏真的是性腺。”
眾人又是一臉幽怨地看向隨憶。
她本就不是善人,溫婉的外表下戰鬥力極強。
蕭子淵撫著額抖動雙肩,手指摩挲著她的掌心:“都跟你們說了別惹她,你們不聽。”說完轉頭摸著隨憶的長發,目光越發寵溺:“乖,別欺負他們,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旁邊有人對著蕭子淵哀號:“怪不得你會看上她,簡直是和你一模一樣,觸我底線者格殺勿論,還是不見血的那種!”
隨憶終於心滿意足,眾人說說笑笑間也開始品嚐美味,坐在隨憶對麵的陳慕白不由得抬頭多看了她一眼。
而梁宛秋再看向隨憶時,眼裏的憤怒卻是再也掩飾不住了。
梁厲秋在桌下踢了妹妹一腳,兄妹倆一前一後地出了包廂,站在走廊的角落裏低聲爭吵著什麽。
“你到底想幹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兒,先不說她是蕭子淵的人,就看今天是江聖卓做東,你也該收斂點吧?”
梁宛秋一臉不服氣:“她哪裏比我好?不就是隨景堯的女兒,還是前妻生的,有什麽了不起!”
梁厲秋一臉不讚同:“你就隻知道這些嗎?!你也不動腦子好好想想,蕭家是什麽人家,蕭子淵是什麽人,他的眼光何其高,他看上的女人怎麽會是普通的女孩子。你看她剛才的風流氣度,哪裏像是沒見過世麵的!撇開她是隨景堯的女兒不說,她外祖父沈仁靜那是真正的國學大師,書香門第,這些雅事她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我們在她麵前耍弄這些,在她眼裏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你不是自取其辱嗎?”
梁宛秋一臉驚訝:“沈仁靜是她外祖父?怎麽不見她……”
梁厲秋冷哼:“人家低調不願意張揚,你還真以為她是軟柿子,任由你揉來捏去?”
“就算是那又怎樣?我還不信這個邪了!”
梁宛秋早就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說完轉身就往回走。
梁厲秋在她身後叫著:“你給我回來!”
梁宛秋卻頭也不回地進了包廂。
一群人推杯換盞後氣氛便開始高漲,幾個男人邊喝酒邊談論著當前的時事經濟。蕭子淵坐在那裏一直在聽,話不多,偶爾接一兩句,但看得出來一群人對他的話很重視。
隨憶對他們的聊天內容沒興趣,百無聊賴地坐在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幾個女孩帶著近乎討好的熱情坐到她旁邊,不時和隨憶說著話。
隨憶記得她們好像是最近剛剛出道的女明星,隨憶聽小護士們八卦的時候瞄過幾眼,是剛才某幾個公子哥的女伴,看上去年紀比她要小,但已經被**得很不錯,處世圓滑,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隨憶自愧不如。
隨憶一直帶著疏離的客套應付著,她們幾個卻絲毫不受影響,不見冷場。
蕭子淵不時往這邊看一眼,看到隨憶百無聊賴似乎有些坐不住,但又礙於這邊都是女眷不好過來。
隨憶實在是太無聊了,聽著聽著突然轉過頭去,認真地打量著幾個女孩子,似乎在尋找什麽。半晌之後抬頭看向蕭子淵,蕭子淵看到她眼底跳躍的調皮和興奮後,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又轉頭加入了談論。
隨憶得到默許,開心地笑起來。
期間三寶給隨憶發了條短信,隨憶回完之後便順手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一個女孩看到了,倏地伸手拿過去,邊翻著手機裏的內容邊說:“有沒有你和蕭部的照片啊,我找找看。”
未經允許就動別人的手機,這種行為怎麽說都是不禮貌的。幾個女孩馬上湊成一團,蕭子淵看了一眼,勾起了唇角,頗有助紂為虐的意味,隨憶也並未出手阻攔,隻是在心裏輕笑了一聲。
女孩翻到相冊的第一張就沒看明白,湊過來指著屏幕上像豆腐腦一樣的物體問:“這是什麽啊?”
隨憶微微一笑,心情很好地吐出兩個字:“人腦。”
幾個女孩以為隨憶是在開玩笑,轉過頭繼續看,竟然越看越覺得像,最後全都豎起了汗毛,轉頭看著隨憶。
隨憶笑著解釋道:“第一次觀摩開顱手術,留作紀念的。”然後又好心地提醒:“你害怕的話就看下一張吧!”
女孩抖著手剛顫顫巍巍地滑到下一張,就看到一顆骷髏頭,渾身又是一震,隨憶繼續解釋道:“一個朋友的朋友拍的X光,讓我幫忙看看有沒有事,我當時在外麵,他就發到我手機上了,我看完之後忘記刪了。你不喜歡的話再往下看吧。”
下一張又看到血淋淋的屍體,身體上器官殘缺,白色的骨頭在一團血肉模糊中若隱若現,女孩想都沒想就把手機扔了出去,恰好扔到蕭子淵腳邊。
蕭子淵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淡定地遞給隨憶。隨憶拿過來也看了幾眼後收起手機,眼睛裏都是讚歎,對還處在驚悚中的幾個女孩解釋道:“這是上解剖課的時候照的,是醫學院一位老教授親自操刀講解的,切口實在是太漂亮了,就忍不住拍了下來。”
說完之後,又把手機往那邊遞了遞:“你們看看,不漂亮嗎?”
幾個女孩立刻縮成一團,集體往一邊躲了躲。
隨憶這才收起手機,笑著問了一句:“還看嗎?”
“不看了不看了!”
幾個女孩發誓再也不會隨便動隨憶的東西了。
陳慕白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看著,看著看著,竟然搖著頭笑了出來。
自那晚之後,隨憶一戰成名,應酬竟然莫名多了起來。別人在邀請蕭子淵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他的這位女朋友,對她有諸多好奇。
這天隨憶剛回到樓下就看到蕭子淵的助手從車裏走下來,手裏捧著一個方形禮盒:“隨小姐,蕭部讓我給您的,請您準備一下,晚上來接您。”
隨憶有些奇怪,接過來後問了一句:“他還說什麽了嗎?”
得到的是助手禮貌得體的官方回答:“蕭部一直在開會,開完會會給您打電話。”
蕭子淵的這個秘書姓呂,隨憶見過不少次了。他年齡不大,可總是不苟言笑,無論是多麽熟悉的人問起話來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多說。
隨憶笑了一下:“謝謝。”
上了樓,隨憶打開禮盒一看,便愣住了。
是一件做工精良的七分袖盤扣旗袍。
白色的重緞真絲,泛著矜持晶瑩的光澤,旗袍從左側到右側繪著一株墨梅,用墨不多,但水墨濃淡相間,含苞,漸開,盛放,清潤灑脫,生機盎然,其他地方零星地散落著幾朵,靜謐淡雅。
朵朵花開淡墨痕。
過了許久,隨憶才伸出手去觸摸。觸手涼軟絲滑,隨憶把旗袍拿出來的時候掉出來一段布條,上麵寫著一個數字,數字旁邊是蕭子淵的簽名,是他的字跡。
和當年上學的時候相比,少了些張揚,多了些舉重若輕的從容。
蕭子淵打電話來說在樓下等她的時候,隨憶已經梳妝好準備出門了。她站在鏡子前看了半晌,尺寸合適,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臨出門前她又折回來,去臥室翻出了那根玉簪,綰起了長發。
上了車才發現蕭子淵今天穿得格外隆重,一身鐵灰色西裝英挺妥帖,整個人神采英拔。
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隨憶看,然後慢慢笑出來,想說的話卻在嘴邊遲疑換成了別的:“很合適。”
旗袍不是人人都可以詮釋,需要閱曆沉澱出的氣質,需要由內而發的涵養。她年紀雖輕卻壓得住,美到極致,那是一種連他都需要仰望的美。
剛才他坐在車裏,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怦然心動。
一襲素色旗袍將她纖柔有度的身材勾勒出來,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別樣的風情。她平日裏幾乎從不化妝,此刻也隻是薄薄的一層淡妝,清澈得深邃,嫵媚得純淨。他該拿什麽詞去形容她的美?
隨憶沒發覺他的異常,隻是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
蕭子淵合了下眼睛又睜開:“嗯……如果你非要問,那我就說了。我有很多機會可以用手量,你知道作為一個工科生,應該具備數字敏感性。”
隨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低聲催促道:“快走吧。”
車開了半天,隨憶才想起來問:“我們去哪兒?”
蕭子淵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有位老人過壽,我們去湊個熱鬧。”
隨憶有心調侃他,歪著頭調皮地笑著:“到底是什麽人啊,這麽重視,還要蕭部親自排隊去做一件手工旗袍?”
蕭子淵一愣笑了出來:“城外有家店鋪,從上海遷過來的,祖上都是做這門手藝的,據說舊上海的世家小姐、太太都是非他家不可。自恃清高,任誰都得乖乖排隊。我等了幾個月,隻是恰好最近做好了才帶給你,並不是特意為了今晚。”
隨憶垂著眸靜靜地笑著,然後伸手去握蕭子淵的手。
“怎麽了?”
“今天媽媽給我打電話,說療養院已經建好了,還邀請他們去參觀了一下,她說棋室建得很好。”
蕭子淵彎著唇角:“那改天我們請陳慕白吃飯,謝謝他。”
隨憶也跟著笑起來:“好。”
“陳家的人都是唯利是圖的小人,唯獨這個陳三公子是可交的。”蕭子淵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還有他二哥,不過離開陳家很久了。對了,聽說,好像現在在你們醫院。”
“醫生?叫什麽?”隨憶想起一個人:“陳簇?”
隨憶問出了口又推翻:“不對啊,你不是說他們這一輩都是慕字輩的。”
“是陳簇。他原名叫陳慕北,和他幾個堂兄弟都不同,個性也隨他母親,溫和有禮,後來他母親出了些事,便脫離了陳家。他母親恰好也姓陳,生前最愛方竹,所以他給自己取名陳簇。”
“那他和陳慕白是……”
“同父異母。”
“可真是夠亂的……”
“所以說陳家的水太深。”蕭子淵看著隨憶想得出神,不願意讓她在這些事上費心思,便拍拍她的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媽媽和子嫣說好久沒見你了,周末想約你去喝茶。”
“好啊,我也很久沒見她們了。”
剛說完車子便停了,是一棟別墅,雖然在半山腰卻並不見荒涼,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進了大廳才發現內部裝潢得更是金碧輝煌,人們三五成群地端著高腳杯站在一起說話,有熟悉的人看到蕭子淵和隨憶進來,便迎上來說話。
隨憶站在蕭子淵旁邊笑,大概今天的主人真的是德高望重,平日裏跟著蕭子淵出來見到的一群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今晚也都是人模狗樣的。
笑著笑著卻笑不出來了,臉都僵了,談話內容無趣至極。隨憶小幅度地歪頭偷偷瞄了蕭子淵一眼,他依舊優雅從容,臉上的笑容禮貌得體,認真地聆聽著旁邊人的話,看不出絲毫的不耐煩。
隨憶打起精神準備繼續應付的時候,蕭子淵卻忽然轉過頭來,極快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太無聊了,去旁邊玩兒吧。”
說完,便站直了身體看著她。
隨憶抬頭看向他,蕭子淵微不可見地笑著點了下頭。
隨憶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眾人紛紛笑著點頭。
蕭子淵平日裏出席這種場合從不帶女眷,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身邊多了這個女人。
蕭子淵似乎在用行動告訴大家什麽,有好奇心重的人上前來問,蕭子淵便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女朋友。
隨憶轉了一圈後覺得口渴了,便去宴會廳角落的吧台要了杯果汁,剛抿了一口就感覺到旁邊多了個男子。
男子輕輕敲了敲桌麵,對著吧台裏的調酒師說:“老規矩。”
調酒師很快調出了兩杯相似的紅色**。
那個男子卻突然轉過頭,一臉輕佻的笑容:“龍舌蘭日出和日落,代表著我想和你每天從日落待到日出。”
隨憶很無語地看過去,長相不錯,不過……這種騙小女生的把戲實在是太酸了。
從日落待到日出?一夜情的文藝說法?
隨憶在男子一臉自信的笑容中開口:“不好意思,我不出診的,請到醫院掛號就診。我最近在泌尿科,專治ED,如果,你有需要的話。”
說完放下手裏的果汁,轉身離開,下一秒身後就傳來了爆笑聲,留下剛才的男子一臉錯愕。
剛才爆笑的幾個男人很快圍上來,坐在吧台上調侃著某風流男子。
“哈哈哈!笑死我了!”
此風流男子大概在之前一直戰無不勝,這次竟然栽了,有些惱羞成怒:“笑什麽笑!”
“剛才是誰誇下海口五分鍾搞定的?蕭子淵的人你也敢碰?”
男子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她是蕭子淵的……”
看到周圍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皺著眉質問:“你們都知道?這不是坑我嗎?”
陳慕白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挑著眉笑了出來。
剛才他們坐在角落裏,注意力卻被她一個人吸引。
她一襲素色旗袍,古典優雅,渾身上下不見任何首飾,隻有發間那一枚玉簪,卻美到令人窒息,耳邊似乎已經響起了舊上海留聲機的咿呀聲。
她站在蕭子淵身邊,自然有不少人打聽。
有之前見過幾次的人一臉不可置信,以前隻覺得她氣質逼人,但今晚真可謂是豔驚四座,以前見麵,自己怎麽會認為她不漂亮呢?
陳慕白靜靜地看著,她平日裏穿著普通簡潔,容貌並不出眾,可此刻在近乎晃眼的璀璨燈光下嫵媚流轉,動人心弦。
懂得隱藏美麗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她,人淡如菊,像冬日雪後街頭的路燈,淡香融光暈,不急不躁,卻清新別致。在一群高官顯貴中不卑不亢,陳慕白發自內心地覺得,她和蕭子淵感覺很像,似乎本就應該站在一起。
一群人鬧也鬧了,笑也笑了,又開起了玩笑。
“慕少上吧,慕少不是一向喜歡有難度的嗎?”
陳慕白搖著手裏的酒杯,透過晶瑩剔透的杯壁看著那道窈窕的身影,半晌才開口:“明知不可碰而碰之,實為不智也。”
他想起上次坐在車裏看到的情景,恐怕蕭子淵對她寶貝得緊呢。他相信,但凡他敢伸出手去,蕭子淵就敢提刀砍下來。
蕭子淵那可是個有天分有手腕的政客,腹黑低調,睿智從容。從他手裏過的案子,手法看似隨意,實則乃是高手無招。
他可不想碰這尊大神。
這種女人遠觀即可,近瞧還是某個不出門就不修邊幅的女人更有生活氣息。
隨憶站在陽台上呼吸著新鮮空氣,身後的門虛掩,遮住了一室浮華。
別墅的主人真的很有心,陽台上的欄杆花紋精致,還擺了幾盆盆栽和時令鮮花,讓這個小角落看起來安靜,卻生機盎然,充滿活力。
“隨小姐?”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聲。
隨憶背對著他皺了下眉,難道連這一片刻的清靜都是奢侈嗎?
她很快笑著轉身,是陳慕白,她同樣禮貌地稱呼:“陳先生。”
雖然他們之前見過幾次,但這還是第一次單獨接觸。
陳慕白笑了一下,在黑色的天幕下邪氣橫生。他邊笑著,邊往陽台深處走,似乎在看沿途的花,隨憶讓了幾步,退到了門口。
陳慕白突然抬起頭問:“隨小姐的姓並不多見,和隨氏集團的隨總是什麽關係?”
隨憶心裏一驚,她有多久沒想起過那個人了?
好像上次見他還是幾年前去祭拜外公的時候,從那之後再無音訊。
一抬頭對方還在等她的回答,隨憶心裏一亂,張了張口又忍住,她知道心亂的時候一定不能出聲,一開口就泄露了自己的慌亂。
其實她和隨景堯還是有幾分相像的,就是那種分開來看不怎麽像,但是站在一起就會立刻讓人感覺兩個人一定有血緣關係的那種相像。
“她和隨總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恰好姓隨而已。”
隨憶感覺到腰上的力量和溫暖,立即鬆了口氣。
蕭子淵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旁,攬著她的腰把她擁在懷裏,好整以暇地看著陳慕白,聲音低沉,底氣十足。
她抬起頭,他的眸子璀璨若星辰,一直盯著陳慕白,眼睛裏帶著審視和警告。
我以為你在遠處,而你卻靜靜地從旁邊抓住了我的手,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湧來,那一刻,我可以安心地靠在你懷裏,知道你會為我遮風擋雨,沒有擔心沒有焦慮,真好。
陳慕白靠在欄杆上,吊兒郎當地回視:“我感受到你的小宇宙了,快收起來吧!我不問了還不行嗎?”
“很好。”蕭子淵微笑了下,擁著隨憶轉身走出了陽台。
陳慕白不服氣,卻又礙於蕭子淵的**威,隻能在他們身後嘀咕了一聲:“大齡青年玩初戀,還好意思出來炫耀……”
蕭子淵和隨憶相視一笑,默契地假裝沒有聽到,走了出去。
出了陽台,蕭子淵解釋道:“他不是什麽壞人,那麽問你也是無心,你不要往心裏去。”
隨憶軟軟地笑出來:“我知道,你的朋友都不會是壞人,是我敏感了。”
蕭子淵伸手去撫她的臉:“是不是累了?帶你去跟主人打個招呼,我們就能走了。”
他知道她不喜歡這種場合,若不是因為自己,她根本就不用這麽辛苦,她心甘情願,可她越是這樣,他越不忍心。
隨憶聽了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拉著蕭子淵停住:“我們來了也沒多久,還是等等再走吧。”
她知道這些應酬雖然索然無趣,可對他而言卻是必不可少,她怎麽能拖他的後腿?
蕭子淵一臉安慰:“沒關係,該做的都做了,況且老人年紀大了,睡得早,也快散了。”
隨憶昨天上了夜班,雖然白天睡了會兒,可還是困,穿著高跟鞋戴著微笑麵具做了一晚上壁花,一上車就累得趴到了蕭子淵懷裏。
蕭子淵一下一下輕柔地拍著隨憶的後背,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不時照進車內,車內忽明忽暗,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隨憶忽然感覺蕭子淵的心跳有些快,一抬頭才發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去抓他的手,手心裏濕冷冰涼,她心裏一急:“你怎麽了?”
蕭子淵反手包住她的手,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事兒,胃有點疼,吃點藥就好了。”連聲音都是嘶啞無力的。
隨憶看著他隨身拿出一個藥瓶,嫻熟地倒出兩粒藥片,仰頭吞了下去。
她皺皺眉,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靠吃藥來緩解胃痛的?看樣子時間還不短了。
她伸手去拿蕭子淵手裏的藥瓶,在昏暗的車廂裏看了幾個關鍵詞之後,抬頭去看他,帶著擔憂和薄怒。
蕭子淵笑著摸摸隨憶的頭:“不嚴重,隻是偶爾才會疼,怕你擔心就沒告訴你。”
每當這個時候,蕭子淵的話就要打對折來聽,隨憶看他疼得動作都變得輕緩了,信他才怪,伸出手去按在他的胃部,開始交代道:“這種藥都是治標不治本,胃要養的,以後工作再忙也要按時吃飯,應酬的時候酒盡量少喝,煙能不抽就別抽了……”
說到這裏隨憶忽然開始惱自己,她怎麽早沒發現呢?
蕭子淵輕輕笑了下,緩聲回答:“好了,別惱了,我記住了。不抽煙不喝酒多鍛煉身體才能生出健康的寶寶。”
他疼成這樣還不忘逗她,隨憶一臉凶神惡煞地開口,手上動作卻極溫柔地去捂他的嘴:“別說話了,你休息會兒吧。”
蕭子淵攔截住她伸過來的手,握在手裏,笑著閉上眼睛養神。
回到家後,隨憶便鑽進了廚房熬小米粥,又扔了幾顆紅棗進去。本來蕭子淵黏在她身邊轉,被她趕到沙發上休息去了。
過了會兒,隨憶站在廚房門口往外看了一眼,無聲無息地關上廚房的門,撥通了呂助手的電話。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胃疼的?”沒有客套話,開門見山。
“……”呂助手沉默,半晌才回答:“蕭部特地交代,不讓告訴您。”
隨憶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忠心得太迂腐了?為什麽不能告訴我?我會害他嗎?”
大概是從沒見過隨憶如此,雖然不見大吼大叫,可言辭語氣裏帶著若有若無的火氣,呂助手這次很快回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也不清楚,您也知道蕭部是個隱忍的人,如果不是疼到受不了,旁人根本無法察覺,我隻知道他最近經常疼……”
沒過幾天,隨憶的擔憂就變成了現實。
那天下午隨憶去看了新收的病人,回來的時候路過護士站,看到一群小護士圍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什麽。
隨憶笑著走過去,假裝嚴厲地開口:“又聊天不幹活,一會兒護士長看到了就該罵人了!”
小護士們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再一看是隨憶便笑起來:“隨醫生,你不知道,剛剛頂層病房住進來一個年輕的部長,長得好帥啊!”
另一個護士明顯不相信:“住到那些病房裏的都是老頭兒,哪兒有年輕的帥哥啊,你又吹牛吧?”
“我沒有!真的很帥,聽說是胃出血,送來的時候衣服上還帶著血跡,臉色也不好看,可真的很帥,病美人啊,我的菜。”
隨憶本來打算要走了,聽到這句突然停住:“那個部長姓什麽?”
“我聽他們好像叫什麽……肖部?隨醫生認識?”
“呃……不認識。”隨憶頓了頓,衝護士笑了下,很快離開。
隨憶站在頂層病房的走廊角落裏,看著以院長為首的一群精英浩浩****地走過,輕聲叫住落在後麵的陳簇。
“師兄!”
陳簇轉頭看到她便走了過來,笑著開口:“我正要找你呢。”
隨憶奇怪:“找我?”
“子淵說他想見你,讓我去找你來。”
陳簇一臉純潔地說出來,不見任何八卦,聽得隨憶倒不好意思了。
“呃……那個……你知道啊?”
她原本以為醫院裏沒人知道的。
隨憶看著陳簇笑眯眯地看著她,越發臉紅:“他沒事吧?”
陳簇斂了笑意:“胃出血,有點麻煩,好在送來得及時,你快去看看吧。”
隨憶點點頭便去了病房。
敲了敲門,推門進去,蕭子淵已經醒了,穿著白底藍條的病號服更顯清俊,當真如小護士所說病美人一般。他臉色蒼白地靠在**打點滴,似乎還在交代工作上的事情,呂助手站在一旁,拿著筆認真地記著什麽。
聽到聲響兩個人同時看過來,蕭子淵說到一半的話咽了下去,呂助手很懂事地打了個招呼退了出去。
隨憶走到距離病床幾米的地方站住,似笑非笑地看著蕭子淵不說話。
她一襲白袍,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帶著醫生的威嚴,強大如蕭子淵也不得不舉手投降:“我……”
剛開口就被隨憶打斷:“別以為你讓陳師兄去找我,主動自首就不會有事。”
從那天晚上開始,隨憶就特別注意蕭子淵的飲食和休息,還押著他去做了檢查,如果不是做了什麽,根本就不會胃出血。
蕭子淵虛弱地笑了起來:“中午有個代表團來學習,盛情難卻,喝了兩杯酒,下午開會的時候就感覺不對了。”
蕭子淵難得心虛:“兩杯是虛指。”
隨憶忽然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呃……”蕭子淵猶豫良久掙紮良久最終放棄,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緩緩吐出三個字:“我錯了。”
隨憶聽到後眼裏浮現起笑意,立刻轉身往外走,轉過身後壓抑良久的嘴角才肆無忌憚地彎起。
身後傳來蕭子淵欲言又止的一聲“哎”她也隻當沒聽到。
隨憶才出門就在電梯口碰到三寶,三寶興高采烈地從電梯裏衝出來。
“聽說醫院住進來個青年才俊,我來圍觀啊!”
“你不是隻喜歡大師兄嗎?”
三寶有些蔫了,撇撇嘴:“大師兄不懂愛,八戒會掉下來。”
隨憶撲哧一聲笑出來,摸了摸三寶毛茸茸的蘑菇頭。從她接觸陳簇以來,覺得陳簇是個很溫和的人,隻是涉及愛情時卻又變得冷冰冰的,科室裏想著染指他的小護士不在少數,可都被他凍住。或許是他母親的事讓他傷了心,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吧,三寶這縷陽光究竟能不能照進他黑暗的愛情世界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