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難
發難
人道是清閑歲月無幾日,這邊廂龍溯與天祿新婚未幾,那邊廂鳳百鳴卻又急著發難,那日我正在汲月潭邊閑步,見那魚魫蘭長勢喜人,重蕊之中魂精石亦是光華熠熠,卻原來是個不凡的幼靈,那一縷靈光在魂精石中兀自翻騰,竟不知成形後會有幾分白暨模樣?我正是俯身查看這蘭草,倒不想碧螺匆匆上前,隻道錦鯉現在那錦瀾殿外,說是有急事稟報。
原是漓城關急報,說是鳳百鳴拜金翅為征東大元帥,舉兵十萬,現時已至漓城關,日前幾番交戰,形勢於我族卻不容樂觀,我族鎮守漓城關的本是鎮海將軍九嬰,若論及輩分,隻怕我亦該叫他聲叔父,這許多年來,九嬰鎮守我族與羽族邊境,雖然大小摩擦不斷,卻從未有過今時這般急報,想必鳳百鳴在泱都受挫,回到九天城必下了狠心,此番定是要給我個下馬威看看了。
錦鯉讀完軍報,一雙眸子看向我,滿麵均是問詢之色,我聽罷略皺起眉頭,暗道那金翅本是金鸞嫡親弟兄,與鳳百鳴亦是同宗,在這五靈界中,金翅雖遠不比金鸞盛名遠揚,隻不過他幾番與我族交戰,甚是謀略深遠,的確不愧為一等一的良將人材。此番羽族十萬大軍,又得金翅統領,而漓城關守軍不足五萬,也難怪九嬰有些吃力。
錦鯉見我沉思良久,也不敢多話,半晌,我開口問他道,“錦卿,你以為如今之勢,朕該遣何人領兵前去漓城關,助鎮海將軍一臂之力最為妥當?”
錦鯉麵露難色,卻道,“那羽族來勢凶猛,臣以為虺己智謀有餘,勇猛不足,而厖夷智勇雙全,奈何剛愎自用,且他素與鎮海將軍不和,此二人雖為良將,此番前去漓城關隻怕均是不妥,再者,微臣卻不知該舉薦何人了。”
聽罷錦鯉所言,我不禁笑道,“都說錦卿聰慧,適才一番言語,倒與朕不謀而合,既是如此,卻叫朕十分為難,若實不行,還是遣虺己去吧。”不料錦鯉聽我所言,卻沉聲不答,仿佛還有些話未說得,他開口欲言又止,我大約已料到他想些什麽,忙揮手示意噤聲,錦鯉領會,遂躬身行禮退下。
現時虺己不在泱都,他駐軍於東海,距漓城關並不十分遙遠,就近調兵,本也無可厚非,我思慮許久,正想喚錦鯉傳令調兵,不想此刻龍溯竟在那錦瀾殿外求見,我本以為他與天祿有些什麽事,卻未料他此番卻是前來請纓的。
龍溯雖是年少,倒也並非空有定域親王之尊,他自多年前參與政事,於我水族軍務亦是十分熟識,麾下帶兵雖不多,卻也難得精良,加上早年間他跟隨太傅親曆過我族與幽魔族幾場戰事,文韜武略應不在那羽族金翅之下,此次漓城關之勢,若遣他去解圍的確十分合適,奈何現下他新婚燕爾,與嬌妻正是情濃,那沙場凶險,金翅又用兵詭譎,我若真叫他去,卻著實有些不忍,思及此,我不禁皺眉問他道,“可是錦鯉與你言語了什麽?”
龍溯聽我此問,麵上一愣,反應過來隻答我道,“錦鯉大人是向臣弟提起過漓城關之圍,不過他倒未曾有其他言語。”
我聽他所言,暗道錦鯉還算知曉進退,若他真敢與龍溯言語些什麽,卻未免太過大膽,現下先不管錦鯉如何,我見麵前龍溯端的是躊躇滿誌,以往倒不見他對戰事這般熱衷,於是開口問道,“阿溯,現時你正值新婚,如何卻想起沙場征戰之事?”
不想龍溯卻起身正色道,“皇兄平素裏隻當臣弟年少,事事俱不願臣弟勞神費力,今時龍溯既已成婚,為國效力自是理所應當,此番羽族來犯,還望皇兄恩準,讓龍溯替皇兄分憂解難。”他這話說得言辭鑿鑿,我聽在耳邊,喜在心頭,暗中亦不由歎道,我這寶貝弟弟成婚不過幾日,卻仿似一下成熟許多,想來倒頗有些不可思議。
我心中喜悅,開口亦不覺溫言許多,隻笑道,“阿溯,你能這般想,皇兄自是欣慰,隻不過此番前去漓城關,卻不知何時能回泱都,你若真上了沙場,弟妹定會心傷,你卻該先與她相商,再來請命的。”
未料我提及鼎貞,龍溯立時收起方才衝天豪氣,不覺間甚是靦腆,卻向我道,“皇兄,實不相瞞,此番卻是貞兒教我,好男兒誌在四方,我既已成家,實該建功立業,如若不然,空有定域親王之尊,莫說臣弟自己失了臉麵,亦連累皇兄,貞兒麵上無光。”
想不到我本擔心龍溯新婚,天祿最該不舍他離開泱都,卻不料這鼎貞公主決非是一般女兒家,該說是深明大義,亦或是。。。,這下卻叫我一時茫然,竟不知該對龍溯說些什麽,而龍溯見我不語,隻不住問道,“皇兄,你可是應允了?”
他問的心急,我心中暗道,此番既是他那小嬌妻應允的事,我橫加阻攔隻怕亦是枉然,再說龍溯有心征戰漓城關,倒省去我自東海調遣虺己,便就泱都附近抽調精兵,擇日趕赴漓城關。
臨行之際,我無端便是放心不下,彼時龍溯已出得泱都城,我又急急趕上,無非還是交代些大小瑣事,教他戒驕戒躁,那鎮海將軍九嬰乃是長輩,凡事卻該謙虛謹慎,最後,我又命錦鯉隨行,錦鯉雖是文臣,跟在龍溯身邊總有個照應,再者錦鯉處事穩妥,事事盡心,有他跟著總好過無。
而錦鯉見我臨時起意,命他跟隨龍溯出征,麵上不由訝異,我也知這般對他確實有些太過突然,心下歉疚,口中亦不覺溫言道,“錦卿,此次卻要勞煩你了。”
錦鯉大約未料及我如此柔聲細語,慌忙下跪行禮道,“陛下折殺微臣,能得陛下信任,跟隨親王殿下為國效力本是微臣莫大榮幸,錦鯉怎擔得起‘勞煩’二字。”
我扶他起身,亦不再多言,隻盼這場戰事能早日結束,到時他們得勝歸朝,卻是最好不過。而錦鯉起身跟隨龍溯而去,複又轉身朝我道,“這段時日微臣不能隨侍左右,陛下萬要珍重。”
我頷首答應,目送他們一行絕塵而去,再回到碧泱宮時,心頭倒頗有些空落,想想這往後一段時日,身邊若沒有錦鯉煩擾,大約真會有些不慣,思及此,我心下自嘲,獨坐於風和軒內,直至此刻,我方才體味到些許孤獨滋味來,想來年紀愈長,人倒愈加多愁善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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